(第二更到,三更大約在晚上九點。)
右院一陣雞飛狗跳,女兵們爭搶著熱水洗臉,兩位大嬸也厚著老臉問何素雪要了一角肥皂和一點面脂,躲進廂房叫方靈幫忙搗鼓。
而咱們的武校尉,一直坐在炕上對著小鈀鏡傻笑,鏡中那張光滑潤澤的臉,她已經很多年沒見到過了。
何素雪斜靠著炕沿靜靜等待,差不多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精神立刻來了,搓著小手問:“大人,感覺怎么樣。”
“好,比法蘭西的好,真好。”
“那,您認為這樣的一兩面脂該賣多少錢合適?”
“法蘭西的賣一百二十兩,你這個一兩么,怎么也得一百五十兩吧。”
“不不不,絕對不能賣一百五十兩。”
何素雪頻頻搖著食指,武蘭妹想了想,又道:“也是,就憑這效果,再高一點也會有人買的。”
何素雪再次搖食指,“不不不,小何的意思是您要價太高了,小何最多賣五十兩。”
“什么?五十兩?”武蘭妹下巴掉地上了。
“是的,大人。”何素雪很滿意這個震驚效果,高高的翹起嘴角。
就是五十兩,咱們就跟洋鬼子打價格戰,把他們壓得死死的,將來有了船搞起了外貿,就把江南藥妝的旗子插滿全世界!
這一刻的何素雪意氣風發,睥睨天下,武蘭妹目光迷離著,仿佛看到當年的少將軍。
武蘭妹突然間明白,少將軍為何對這小丫頭念念不忘了。小丫頭身上,有著普通千金閨閣身上看不到的東西,她的性格行事,也跟少年時的少將軍極其相似。
等到女兵們全都涂上了面脂,何素雪囑咐說如果臉上有不適就來告知,便帶著方靈回了中院。
倆小姑娘把昨天剩下的藥材全泡上,因著有了模板想嘗鮮,便又拉毛永青來做苦力,熬了一鍋皂液叫他攪。
結果小伙子力氣沒控制好。把湯勺擰斷了,于是焦嬸子很大方地貢獻出一雙竹筷子,使得攪拌大業得以繼續進行。
方靈偶然一句“肥皂還能用來洗頭?”,何同學又異想天開,叫廚房的兩位嬸子幫忙榨了一小碗姜汁,她要做一鍋可洗頭洗臉洗澡用的姜汁肥皂。
毛永青這個苦力很好用,攪拌到兩刻鐘時。何素雪果斷加入姜汁,當然不是一下子全倒光啦,添料的時候要慢慢的,邊攪邊加的嘛。
今天的速度,明顯比第一次要快,小何大夫正式宣布招收毛永青同學為藥妝組成員,參與藥妝制作的一切事宜。
何素雪告訴方再年暫時不要再排毛永青的值班,方再年咨詢過陳有亮和毛永盛,他們倆都表示沒意見。這事就這么定了。
毛永盛只要弟弟過得開心,其他什么都不在乎,心中還夢想著,何素雪有朝一日能把弟弟的毛病治好。
陳有亮心里也有小九九,認為青哥兒好糊弄,叫他跟著何素雪做事,比較容易從他嘴里撬出情報。
這是陳有亮的想當然。卻沒想過青哥兒是何素雪的鐵桿粉,對她的話是言聽計從,從不打折扣。跟著何素雪做秋梨糖這么久,青哥兒就沒有對誰提過一個字。
除了毛永青,另外三個伙計也從沒想過要出賣何素雪,東家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愛戴東家,東家寵愛的人,自然也是他們寵愛的對象。
可惜陳有亮從沒看明白過這一點,哪怕有人給過暗示(比如善良的大師兄林有文)。他也不屑一顧,這就導致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晚飯前,何素雪扣出所有梅香皂,張葵花心里惦記著這個事,早早過來占位置圍觀,當何素雪靈巧地使用手術刀。將所有梅香皂全部完整剝離茶杯,她不禁大聲驚呼起來:“我怎么沒想到!”
何素雪嘿嘿一笑,心說你要是能想到,這手工皂就沒我什么事了。
何素雪對這些茶杯型的梅香皂完全無愛,“太難看了,沒花沒朵的,全部回爐再造吧。”
有了漂亮的模板,白板造型就被無情拋棄了(請念liao)。
毛永青和張葵花飛身撲上去搶,一個占著年輕手腳靈活速度快,一個仗著身強體壯手臂粗,把何素雪撞開,各自扒拉一半茶杯皂,因為沒有全部弄到手而怒視對方。
張葵花一臉橫肉在抖動,“小子!放手!本大人恕你無罪!”
毛永青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放!這本來就是我們藥鋪的東西!你這大的娃還跟我搶,不知羞!”
張葵花耳根有點發燙,自己的行為好像是有點不厚道,可是想到校尉大人的囑咐,她得迎難而上,朝著青哥兒就噴起來了:“什么藥鋪的東西,剛剛小何明明說不要了的,主人不要的東西誰都可以撿,我是官你是民,我要的東西你得無條件服從!”
毛永青被饒得眼睛發暈,可是不要緊,他腦子里只知道這些梅香皂是小何做的,不管小何要不要,都是江南藥鋪的東西,所以他一臉倔強地狂吼回去:“你是官爺又怎樣!我東家是軍醫!你來我們這治病還搶我們東西,不!知!羞!”
張葵花大人被連續兩個“不知羞”砸得惱羞成怒,氣得不講道理了,直接開搶,嗷嗷叫著伸出兩只肥爪子,要從毛永青懷里搶奪梅香皂。
青哥兒腦子一根筋,哪能容她撒野,腰一扭來個強勁的肘擊,只聽哎喲一聲,張葵花捂著胸口直跳腳。
“這,這,這是胸襲?”何素雪被一連串變化嚇懵了,她敢指燈發誓,青哥兒剛才那一撞,絕對正中張葵花心臟位置,當時那高聳的胸脯被撞得凹進去又凸出來,不是經典的胸襲又是神馬?
趁著張葵花雪雪呼痛的時候,毛永青哈哈大笑,把茶杯皂一股腦兒全掃進托盤里,準備逃出去,何素雪忙把他喊住:“青哥兒,不要。”
毛永青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疑惑地問:“怎么了?”
何素雪上前扶著托盤,微微使勁讓他放回桌面上,“張大人是咱們的客人,做主人的送客人一點見面禮,是很應該的禮節,所以呢,這些梅香皂你得分她一點。她們有五個人,給五個吧,其余的你拿去分給咱們自己人,人手一份,大家都有得用,好不好?”
毛永青抓抓額頭,“這些不是做來賣的嗎?”
何素雪暗嘆這就是個顧家的娃,“這是試驗品,你看沒形沒狀的,賣出去多丟咱們藥鋪的面子呀,今天青哥兒做的這些就很漂亮,明天這個時候咱們包裝好了再拿去賣,保證賺很多錢,你的月錢又要漲了。”
漲錢,意味著可以買更多的零食小吃,這個毛永青喜歡聽,馬上聽話地撥出梅香皂,另外的全拿走了。
這個過程中,方靈縮在角落里一聲都不敢吭,發飆的張葵花和憤怒的毛永青都很可怕。
毛永青走后,張葵花又笑嘻嘻去撿梅香皂,方靈弱弱地問,張大人為何不等明天這批?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第二批比第一批檔次要高得多,女人不都愛外在美嘛。
張葵花卻說武蘭妹就喜歡梅香型的,可明天出的是姜汁型的,再說今晚大家都想好好洗個澡,沒有肥皂沒法洗呀。
何素雪心里竊笑,要的就是你們的生活再也離不開肥皂。
方靈這老實孩子卻嘆氣,心說從前沒有肥皂,大家還不是一樣的洗?人哪,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么一想,方靈更加佩服何素雪了,你看看她,自己親手創造了奇跡,卻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好像對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見識到底有多廣啊,她的手里,難道還有更神奇的配方?
方靈捂著心口低下頭。不能再想了,心跳得厲害,娘親說的對呀,人有多大腳,就穿多大鞋,什么都往寬里想,難受的是自己。
方靈默默收拾用完的茶杯出去清洗,歸還庫房,回來時,臉上又有了笑容。何素雪給她加了五分,六十五分了,有點進步。
這一晚,江南藥鋪折騰到很晚才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洗了澡,用了梅香皂,洗完出來個個香噴噴,渾身清爽,再往臉上抹一層梅花玉面脂,緊繃繃的皮膚就立刻舒服了。
吃晚飯的時候,何素雪拿了兩小杯梅花玉面脂,給陳有亮一杯,另一杯叫伙計們拿回去左院去用,當時少年們就吃吃地笑起來了。
活潑的方宏漸來了幾日,已經混熟了,大聲說道:“小何大夫,這面脂是女人用的玩意,你叫咱們也用,搞得一身脂粉味,不是讓人笑話么。”
焦嬸正好從方宏漸身邊走過,抬手給她兒子背上一個巴掌,“不許亂說話!小何是大夫,她說能用那就能用,你說的不算!”
何素雪笑了笑,舉了舉手中的茶杯,“這個梅花玉面脂,跟外面爛大街的胭脂水粉可不是一樣的東西,這是咱們江南藥鋪的藥妝系列。藥妝,在我國歷史由來已久,就是指含有藥物成分,介于藥物與化妝品之間的制品,<山海經<黃帝內經中都有藥妝的相關配方,而<神農本草經中首次提到面脂,更是著有關乎悅澤、美色、輕身藥物近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