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855. 見招拆招

要促成一件事不容易。

正因如此,一旦成了,接下來就要把勁兒都往這一處使。至于別的,就都掃到一邊兒去。

長戶大幸低頭,接受BURNING的幫助。有周防郁雄插手,出錢又出力,原先只能在外圍打轉的BEING,一下就邁入了通往主流的門檻。

先前,長戶大幸計劃要組一支女性主唱搭配男性樂手,如同現在當紅的ZARD那樣配置的樂隊,但遲遲選不到合適的女主唱。

剛有點跟星辰事務所合作苗頭的時候,他在星辰事務所的模特里選拔了一遍,也只是給B.B.QUEENS選出來了三個和聲,真正要想找尋的女主唱,卻沒有人能勝任。

模特里最出挑的兩個,蒲池幸子跟宇德敬子,都被巖橋慎一給挑走了。這會兒,BEING被巖橋慎一逼出星辰事務所,三個和聲的模特的合約就又成了麻煩。

B.B.QUEENS跟GENZO簽了一片合約,由GENZO負責那張主題曲《大家一起來跳舞》的發行,三個和聲的模特,合約還在星辰事務所。

現在,BEING和星辰事務所已斷然沒有合作的可能,單曲發完以后,如果BEING跟星辰事務所談不攏三個模特的合約,那這支臨時組合就得面臨出道就換人的局面。

不過,有周防郁雄在背后撐腰,事情就有辦法解決。

要保持現有的體制,BURNING就出面去跟星辰事務所協商,過檔三個模特的合約。要換人也無所謂,三個點綴的和聲,再找三個漂亮女孩也簡單。

當下,最重要的,是配合長戶大幸的計劃,從BURNING系的事務所里選個女主唱,完成他預想當中的、能跟ZARD唱對臺戲的樂隊。

傾BURNING系之力,要找個比蒲池幸子還要漂亮、還要會唱歌的女孩絕不成問題。

走投無路,不得不投入BURNING麾下。

無力反抗、無法再論得失如何的情況下,長戶大幸索性享受起了背靠大樹的陰涼。

這一邊,BEING跟BURNING的合作進展飛快。馬場俊一這個最開始被指派去招安長戶大幸的使者,現在又被派過去,全權負責相關的事項。

忙著處理BEING這邊的事之余,馬場俊一沒忘記聯系小室哲哉,將此事告知。

周防社長既然決定了要全力栽培BEING,那么,他先前提到過的那個還沒影兒的愛貝克斯·DD,也就沒有了入周防郁雄眼的機會。該抽身時,就快些抽身。

馬場俊一跟小室哲哉頗有些私交,雖說有時候也看不上他那份高傲,但也確確實實欣賞他作為音樂人的才華,以及作為朋友來往時的闊綽大方。

至于藝術家身份之外的東西。至少馬場俊一不認為他會是個理想的管理者。

“周防桑選擇了BEING?”

小室哲哉眉頭不禁皺了一下。想了想,“B’z的松本孝弘君,之前一直是TWORK的巡演樂手。”

“這么說來的話,也算是有點淵源了。”既然跟BEING的合作已成定局,馬場俊一也想讓小室哲哉往BEING這邊靠攏。

“藝能界并不大。”小室哲哉的話頗為矜持。

某種意義上,的確如他所說。盡管年年有成百上千的人投身藝能界,但能夠做到被一流的樂隊相中、被邀請成為樂隊班底的,也都是頂尖一流的人物。

“但是也實在不小。”馬場俊一笑笑。

小室哲哉表情矜持。馬場俊一看在眼里,心知這個心高氣傲的音樂人,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又上來了,也不戳穿。

沒有用的東西,就沒有必要把它給說開。

馬場俊一這么想,小室哲哉也心知肚明,所以,沒把話往下說。兩邊心照不宣,都沒再提那個松浦勝人和他的愛貝克斯·DD,把話題換到了別處。

不過,小室哲哉對長戶大幸和BEING,并沒有什么興趣。馬場俊一起先還想撮合一下,心里覺得,他有什么想要進行的嘗試,借一借BEING的地盤也一樣。

但是,小室哲哉顯然不愿意摻和BEING。馬場俊一發覺到了,就住口不再提。

小室哲哉也確實瞧不上BEING。

松本孝弘和TWORK的淵源不淺,小室哲哉對長戶大幸的行事也不是一無所知。要真的跟長戶大幸這種人共事,多半要被氣到頭頂冒煙。

何況,周防郁雄選擇把BEING吃下肚,顯而易見是看中了BEING制作樂隊的經驗。接下來,也必定是要加入到當下的樂隊潮,進去分一杯羹。

小室哲哉報以美好愿景的高速舞曲,現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東西。

未來,高速舞曲會有不得了的前景,會成為全曰本流行的中心——

這句話,恐怕只有松浦勝人,聽了以后不會發笑,反而會板起臉來,認真點頭表示認同。不過,偏偏只有對松浦勝人,小室哲哉不會說這樣的話。

那張無精打采、像個江湖騙子的臉,一旦露出點豪情壯志,就顯得可笑。

小室哲哉覺得松浦勝人為之努力的東西有前景,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但并不代表,在這件共同看好的“高速舞曲”之外的地方,彼此是什么知心好友。

離開了共同的目標,一個是風流瀟灑的音樂才子,另一個是籍籍無名的小子。

不論抱有多少的期望,不論心懷怎樣的志向,如果連合作的門檻都摸不到,那么,所有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得不到周防郁雄的支持,小室哲哉決定按兵不動,冷眼旁觀。看看那位松浦君,接下來要怎么辦。他要如何把高速舞曲給發揚光大。

還有GENZO的那位巖橋社長……

小室哲哉心里,冷不丁冒出這個名字來。盡管實際上,他和巖橋慎一互不相識,印象中也沒有見過他。

不過,知道了周防郁雄接下來的目標是樂隊,小室哲哉就難免想到這個人。

最先捕捉到樂隊熱潮的脈搏,并且將其發揚光大。不僅如此,自己也借著樂隊起家,在樂隊潮里賺個盆滿缽滿,名利雙收。

論制作樂隊,那位巖橋社長,是一等一的名手。論眼光,那位巖橋社長也聲名在外。周防社長支持長戶大幸,就要跟那位巖橋社長唱對臺戲。

長戶大幸真能斗得過巖橋慎一?

在別人還沒有開始做某件事的時候,率先為這件事努力,并且真的闖蕩出一條康莊大道。小室哲哉佩服這樣的人物。

但在另一方面,也有一絲隱約的自戀,覺得他也應當是這樣的人物。

如果有機會,能結識那位巖橋社長,也不是壞事。

英雄相惜。

一向眼高于頂的小室哲哉,偏愛少年英雄,喜歡跟年少成名的天才打交道。

GENZO和星辰事務所合作子廠牌的事,大張旗鼓對外發了宣傳通稿,相比之下,BEING跟BURING的合作就顯得頗為低調。

但或許,也和還有什么事情沒有處理好有關系。

不過,既然同在業內,有些動靜,只要不是刻意要瞞,免不了傳到關系者們的耳朵里。

何況,BEING那邊組的組合B.B.QUEENS,里面的三個和聲都是星辰事務所的模特。這會兒,既然要組唱片公司,B.B.QUEENS的歸宿、三個和聲的模特的合約,這些都要提前商談。

GENZO近水樓臺,更是最早知道BEING和BURNING合作的勢力。

消息差不多時候,傳到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耳朵里。她還特意給巖橋慎一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

巖橋慎一要笑不笑,“我也正想和你說這個呢。”

中午,兩個人就在唱片公司附近的餐廳吃了頓便飯。

渡邊萬由美覺得眼下的局面怪有意思的,對著巖橋慎一說:“本來以為是掃清了一個威脅,到頭來,反而是樹了一個更強力的對手。”

“長戶桑也是制作樂隊的行家。”巖橋慎一說了句。

渡邊萬由美思索他這句話的意思。

“我可不覺得我們是弄巧成拙,”巖橋慎一則繼續說他的。他對這個消息不慌不忙,“不僅如此,威脅是確確實實掃除掉了。至于樹了一個更強力的對手……”

“強力的不是BEING的長戶桑,而是BURNING的周防桑。”渡邊萬由美把話給接上。

巖橋慎一為之一笑,“沒錯,就是這么一回事。”

周防郁雄既然要染指唱片業界,沒有長戶大幸的BEING,他也會把手伸到某個叫DEING的公司去。以BURNING的勢力,要扶持一家唱片公司,不是難題。

唱片業界也是大大小小各路勢力,平時井水不犯河水,真要起了摩擦,相互對著干,就是另一回事。

兩邊如果相安無事,BEING還是BURNING,都成不了明面上的敵人。至于對手,業界的公司之間,個個都是競爭關系。

但看周防郁雄要怎么做,兩邊的關系又要如何發展。

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既然決定了要以組建能和BURNING抗衡的新同盟為目標,就絕對會有一段站到BURNING對立面的階段。

真到那時候,兩邊必定會起摩擦。自始至終,如果要談敵人,他們的敵人都是BURNING而已。而BEING的長戶大幸,不過是被選中的一把刀。

當然,先前在星辰事務所的事上,巖橋慎一攪渾了長戶大幸的算盤。為著這個,兩邊算是結了個仇。

仇家成了對手是不假。可長戶大幸腳脖子上還拴著BURNING的鏈子,也不是他想要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周防郁雄要跟GENZO起摩擦,BEING就是馬前卒。要是想跟GENZO合作,長戶大幸就得配合著合作。

但是,不結這個仇,長戶大幸的計劃成功,現在GENZO就陷入被動。真到那時候,比起現在這個BEING成為BURNING系一員的局面,還要糟糕。

想到這兒,巖橋慎一反而覺得輕松,“我倒覺得,周防桑扶持的是BEING,讓我松了口氣。至少,我們對BEING,對長戶桑,都有些了解。”

渡邊萬由美莞爾一笑,重提巖橋慎一的舊話,“長戶桑是制作樂隊的行家。周防桑選了這么一號人物收編的話……”

接下來,BEING就會推出能打對臺戲的樂隊。

“我有點期待,BEING會制作什么樂隊。”巖橋慎一說,“長戶桑要是真能推出有新鮮感的樂隊,那也是好事。樂隊這把火要熱,就要源源不斷往里面添新柴。”

但是,以長戶大幸一貫的制作思路,借鑒已經走紅成名過的樂隊,可能性也不小。

渡邊萬由美不樂觀,“我想的,是BURNING在媒體那邊擁有壓倒性的影響力。BEING既然成了BURNING系的一員,旗下的歌手,大張旗鼓的宣傳肯定少不了。長戶桑真能做出點新花樣倒還好,要是推出的樂隊,形象跟GENZO這邊的樂隊有所重疊的話……”

以BURNING的行事作風,使點手段,發一發抹黑的通稿,或是爭奪電視資源,這些都不是沒有可能。

巖橋慎一也不是想不到這些。何況,長戶大幸還是個有打版前科的音樂制作人。

不過,這種事走一步看一步。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總歸是碰不上正好,碰上了就見招拆招。

巖橋慎一半開玩笑半認真,“要是我,現在就什么都不想。”

渡邊萬由美讓他這神態言語給逗笑了,問他,“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下午,去看杰尼斯JR們的練習。”

他一本正經,渡邊萬由美挖苦他,“這就要收尾了嗎?”

“哪兒的話。”巖橋慎一回答,“還有一筐的事,等著向您匯報呢。”

渡邊萬由美有樣學樣,拿他的話噎他,“還有一半的午飯,等著被解決呢。”

巖橋慎一斗不過霸道總裁,老老實實吃飯。

等盤子撤下去,咖啡送過來,巖橋慎一想起件事來,又重啟話題,“說起來,現在差不多也要有計劃的建我們的錄音室了。”

渡邊萬由美略作沉吟,表示贊同,“確實是該有掛在GENZO名下的錄音室。”

一家手握三支當紅樂隊,馬上還要推出兩個新人,事業上行的唱片公司,到現在,名下還沒有專屬的錄音室,現在最常用的、在青山的那一間,是簽了長租的合同。

雖然租錄音室也挺方便,即使有了自己的錄音室,也少不了要跟其他錄音室合作,但有頭有臉的公司,總不能沒有自己專屬的錄音室。

錄音室不僅是必要的設施,還是個進了正軌的標志。

唯有一件事,錄音室這種設施,定下來了,能不搬就不搬。所以,要蓋錄音室,就得有塊能放到GENZO名下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