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抽到空獎
周圍不時就有招待方的服務人員走過。
野崎研一郎態度自然,像是什么都沒有考慮過。渡邊萬由美臉上的笑容卻有些淡了,不像是剛答應他合照的時候那么親切。
巖橋慎一倒是混不在意,從野崎研一郎手里接過照相機,確認了一下操作,而后將鏡頭對準佇立在櫻花樹下的兩個人。
鏡頭下,渡邊萬由美笑容得體,野崎研一郎笑容燦爛。
“那么,我要拍了——”
巖橋慎一說著,摁下了快門。
把相機返還給野崎研一郎,對方客氣的向他道謝。
渡邊萬由美看著正在說話的兩個人,野崎研一郎彬彬有禮,富有教養,巖橋慎一卻也進退有度,不卑不亢。
丟開上司看待下屬,創業者看待合伙人的種種標準以后,僅僅把巖橋慎一看作是異性,他也絲毫不遜色給自學生時代風評就不錯的野崎研一郎。
剛才,野崎研一郎支使巖橋慎一,那一瞬,讓渡邊萬由美感到些許的不悅。她畢竟沒有把巖橋慎一看作是個來當跟班的下屬。
渡邊萬由美有些擔心,野崎研一郎表現親近的做法,會讓巖橋慎一有種被排除在外,僅僅只是作為陪襯而來的感覺。那樣的話,就同她開始的目的南轅北轍了。
想到這,她突然對野崎研一郎提議道:“機會難得,野崎君,能拜托你幫我也巖橋桑也拍張照片嗎?”
野崎研一郎一怔,旋即笑道:“那當然沒問題了。”
渡邊萬由美平等相交的語氣,如同是隱晦的提醒,讓野崎研一郎意識到,巖橋慎一不是尋常的事務所職員。
一偏頭,看巖橋慎一還站著沒動,野崎研一郎催促道,“巖橋桑,請到萬由美前輩旁邊去吧。”
巖橋慎一站到櫻花樹下時,還對霸道總裁的突然提議有些摸不著頭腦。渡邊萬由美倒是不覺得怎樣,“來都來了,再說,難得野崎君帶了相機。”
這個解釋讓巖橋慎一哭笑不得,“聽上去怎么像是旅行團風景區合影留念。”
渡邊萬由美看了看他,“一直這么說個沒完,莫非巖橋桑不愿意跟我一起拍相片嗎?”
“怎么會。”
來自霸道總裁的威脅毫無殺傷力,只讓巖橋慎一覺得好笑。
他猜測渡邊萬由美這突發奇想的來源之所在,猜到這是她在野崎研一郎面前表示親近的做法——今天和她一起來招待會的人,并不是個沒什么存在感的下屬。
被野崎研一郎叫去當攝影師,巖橋慎一心里倒是沒什么想法,舉手之勞而已。但是,渡邊萬由美這種傳達是自己人的做法,卻也讓他心里熨帖。
兩人并肩站在櫻花樹下。
野崎研一郎將鏡頭對準兩個人,“我要拍了——巖橋桑,請再笑一笑。”
咔嚓!
野崎研一郎拍完了相片以后,卻沒有就此收手,而是走上前去,把照相機遞給了渡邊萬由美,像是在說俏皮話似的提議道:
“我和巖橋桑都已經當了一次攝影師,萬由美前輩,不妨也請你為我和巖橋桑拍張合照,免得只漏掉你一個人。”
渡邊萬由美讓他這個有點無厘頭的提議逗笑了。
巖橋慎一也覺得野崎研一郎真是個妙人。讓渡邊萬由美也當一次攝影師,那就不存在是誰支使誰或是把誰排除在外,而是相互間的玩樂逗趣了。
這樣一來,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樂起來。野崎研一郎巧妙的化解之法,也讓巖橋慎一感到佩服——這哥們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這么著,這次換渡邊萬由美當攝影師,讓巖橋慎一和野崎研一郎合了個影。
拍完了照片以后,野崎研一郎又叫住往來的服務生,讓他幫忙拍一張三人的合照。年紀相仿的三個人湊在一起,跟觀光客似的不停拍照,仿佛忘記了這是在參加招待會。偶有旁觀者路過,對玩得開心的三個人投以一瞥,但也不甚在意。
只有這三個當事人知道,剛才彼此間小小的相互試探了一把。
拍完了合照以后,野崎研一郎這才收回照相機,對渡邊萬由美和巖橋慎一說,“之后相片洗出來,我會寄過去的。”
“那可就拜托了,野崎君。”渡邊萬由美說。
“哪兒的話。”野崎研一郎笑道,“這可實打實是分內的事。”
接下來,野崎研一郎幾乎一直和他們兩個一起行動。雖說是三人行,不過三個人都不是那種不會讀空氣的人,倒是也玩得來。
當然,即使是相談甚歡時,也各自都留著一線,像是隔著一層彼此都知道卻刻意無視的玻璃在對話。
玻璃的透明源自于藝能界需要相互溝通和交換信息來前行,所以即使是不同陣營的人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坦誠相見。同樣的,所屬不同陣營,也是玻璃隔閡的來源。
晚上,在大廳里還有樂隊現場演奏。三個人從樓上下來時,正有五六對男女在跳舞,其中還有一對還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今天的招待會沒有藝人出席——當然,現在職業是演員的野崎研一郎不在藝人之列,至少這個場合里的人不會把他當成是個小藝人。
作為演員,他事業平平,毫無起色,一直在各路電視劇里打醬油,因為這樣,反而跟基層的電視臺工作人員關系良好。
藝能事務所的二代心里有個星夢實屬正常,君不見隔壁杰尼斯事務所副社長瑪麗喜多川的女兒藤島景子,雖然條件平平,但也當過演員打過醬油。當然,她最重要的任務還是等著回去入職事務所,假如喜多川老爺子沒有個私生子什么的出來截胡,今后就繼承家族企業。
沒有藝人到場,不過,特地雇傭來活躍氣氛助興的女孩子倒是請來了一些,多是銀座高級俱樂部的公關小姐,各個都是人精,說實話,在這樣的場合,比藝人還頂用。
樂隊休整的時候,跳舞暫停。人群中走過來一名年輕的女孩子,過來和渡邊萬由美跟野崎研一郎打招呼,“兩位也來了?”
她的年齡大概跟野崎研一郎相仿,短頭發,姿色不太出眾,但有雙大眼睛,看著青春無限。
在場之人,都不是專門挑出來演戲的演員,自然是見不到那種帥哥美女把酒問盞翩翩起舞的場景。
女孩子沒有和巖橋慎一說話,只是出于禮貌點了點頭。
野崎研一郎和他們兩個說了一聲,很快跟這個女孩子一起去跳舞。端著托盤的服務生適時走過來,渡邊萬由美拿了一杯威士忌蘇打,用嘴唇輕輕碰了一口。
“那位是東映細田董事的女兒。”渡邊萬由美說。
巖橋慎一點點頭,笑了笑,“來參加的年輕人里都有些來頭。……當然,我除外。”
“是的,你除外。”渡邊萬由美微微一笑。
兩人在場外看著舞池里成雙成對晃動著的舞伴們,又一曲結束,渡邊萬由美放下酒杯,問巖橋慎一,“巖橋桑能跳舞嗎?”
“能的。”巖橋慎一答道,想起剛來東京時,在夜總會里跳遍陪酒小姐時的事。
渡邊萬由美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去,邀請道:“那,我們也來跳舞吧?”
“行啊。”
兩人從座位上起身,一起走向舞池。
渡邊萬由美跳舞的本領不壞,但是沒想到巖橋慎一的舞能跳的那么好。起初還旗鼓相當,到后來,干脆把自己交給他,受著他的引導,在優美的旋律當中旋轉。
“巖橋桑,沒想到你跳舞這么好。”渡邊萬由美說。
巖橋慎一迎著她的視線,微笑道:“因為這是第一次和您跳舞。”
兩人從來沒離得這么近過,渡邊萬由美的腦袋貼在他肩膀上,跟隨他翩翩起舞。跳完一支以后,又接著跳了第二支。
在瀟灑流暢的舞步和優美的旋律當中,在與他珠聯璧合的默契合作當中,渡邊萬由美的心越漲越滿,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幸福,正如潮水上漲一般,慢慢將她包圍。
這幸福到來的不早不遲,正是時候。
她深受感動,有些鼻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舞曲結束,巖橋慎一松開她。走出舞池,野崎研一郎過來和他們說話,“巖橋桑,跳舞的技術不能小瞧啊!”
“謝謝。”巖橋慎一回道。
“巖橋桑總是帶給我各種各樣的驚喜。”渡邊萬由美面帶微笑看著巖橋慎一的側臉,話語當中,不是往常說自己沒有抽到空獎的自信,卻有一種柔情脈脈。
野崎研一郎人精一個,看了看兩個人,岔過話題,趁勢邀請渡邊萬由美跳舞。巖橋慎一也沒有落單,又和別的女孩子跳起了舞。
野崎研一郎的舞技也十分嫻熟,渡邊萬由美和他跳舞毫不費力。但是這一次,和他的共舞,卻沒有讓渡邊萬由美感受到和剛才同樣的幸福。
她覺得著急不安,心里在意巖橋慎一。
和野崎研一郎跳過舞,渡邊萬由美又受到不認識的男性邀請,一起跳了舞。而巖橋慎一的舞技也令他備受矚目,當他松開一個,立刻就有人過來邀請他。
跳完了一支又一支,終于,渡邊萬由美又投身到巖橋慎一懷里。
“等會兒,我們到庭院里去走一走吧,巖橋桑。”跳著舞的時候,渡邊萬由美說。
巖橋慎一答應了,“好的。”
果然,渡邊萬由美有話要對他說。
舞曲一結束,巖橋慎一就和她出去。
庭院里昏暗寧靜,回身望去,飯店燈火通明,窗前晃過跳著舞的男男女女的身影。
許是剛才舞蹈的魔力,不僅讓渡邊萬由美感受到突然涌上心頭的幸福,還讓巖橋慎一也對她不知不覺感到親近,漫步在庭院里,兩人的肩膀緊緊貼在一切,但是誰也沒覺得奇怪。
渡邊萬由美叫巖橋慎一出來,并非是要傾訴衷腸。
母親給出的問題,一度讓她猶豫不決。但是,在與巖橋慎一共舞的時候,渡邊萬由美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答案。
在看到了答案的輪廓時,渡邊萬由美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么母親會讓她思考那樣一個問題。
“巖橋桑,有件事想要讓你知道。”
“我準備從渡邊制作獨立出去,另外成立一家新的事務所。”
“是嗎?”
巖橋慎一早有準備,聽到她說這些,并不意外,反而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渡邊萬由美試探著從他這里要答案的時候,他的心里,早已經準備好了那個答案。
“先前一系列的事,讓我想了很多。繼續留在渡邊制作,在許多事情上,因為要遵守事務所的方針,難免要受到掣肘,所以,我和母親商量了這件事。”
“嗯……”
“其實,這也不是心血來潮的想法。有這個念頭是因為這些,但是,真正下定決心,是因為找到了接下來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而這,是受到巖橋桑的啟發才得到的。”
說到這,渡邊萬由美語氣一頓,看著巖橋慎一,像是等待他的答案。
“我想想……”巖橋慎一說,“是樂隊,對吧?”
“是的。”兩個人再度不謀而合,渡邊萬由美深受感動。
“巖橋桑,就像現在這樣,我們看待問題的眼光很相似,也有著共同的目標。”渡邊萬由美說,“我很欣賞你。”
“這次,如果要成立新的事務所,對我來說,你是必不可少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跟我一起從渡邊制作獨立,今后一起,為藝能界帶去新鮮的東西嗎?”
渡邊萬由美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期待。假如得到的是她期待的那個回答,那么,關于人生途中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也會撥云見日。
可是,巖橋慎一卻猶豫了。
這段沉默時間有點久,渡邊萬由美起初耐心等待,接著感到些許不安,眼中的期待在不知不覺中,也慢慢冷卻了。
終于,他開口回道:“抱歉。”
如果沒有和渡邊美佐那場談話,事情可能還另當別論。但是現在,巖橋慎一在心中決定,不能把自己的命運綁在別人身上。
“是嗎……”
抽獎輪盤轉來轉去,慢慢停下來,指向了第一份空獎。
與此同時,兩人不自覺地分開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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