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格西城的宮殿區,有一片有濃郁異域風格的宮殿群,哪里,是外交使節區和大使館。
東嵐公國在奧蘭帝國并沒有大使館,而在某間臨時調度的別墅內,即使夜已經深了,某位被欺騙了的少女,依舊在惱怒。
“該死的達索斯!邀請我們來的時候可沒有這么說!這是欺詐,這是對整個公國的侮辱!”
十四歲的少女正在房間里面發脾氣,但可惜,她面對的,卻只是一臉苦笑的隨從姐姐。
“是的,他們欺騙了我們,但作為小國,我們又有什么辦法。難道宣揚出去,堅決不從嗎?恐怕,他們馬上會視作對于帝國和新王的侮辱,發起全面戰爭,恐怕,這也是他們需要的開戰理由。”
是的,這次東嵐公國根本沒有成為從屬國的意思,蕾妮公主只是被騙來的,于此相同的,還有幾個堅持不肯從屬的小國。
“按照現在的發展形勢,奧蘭帝國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在其他國家答應稱臣的時候,我們若堅持不從屬,必然會讓我們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而僅僅是為了維護大國的尊嚴,奧蘭帝國也必須討伐我們,而剛剛結束和獸人的戰爭,我們現在的國力那受得起這場戰爭。“
這是擺明了假戲真做,以力壓人,蕾妮咬牙道。
“是的,他們就看穿了這點,才欺騙我們過來的。但凱麗姐,你不是說過嗎,嵐之血脈永不屈服!我們和他們拼了。”
眼前的木精靈女子,就是已經為嵐之王室服務了近五百年的的宮廷教師凱萊布麗安,簡稱凱麗。
她已經教導了王室二十多位君主。甚至還是傳說中雙子星的啟蒙教師,在國內威望極高,深得王室信任。
“所以,這次若能讓歷史悠久的嵐之血脈屈服,達索斯和奧蘭王國必然獲得更高的名聲。而我們不屈服。他就找理由開戰。不管我們如何應對,他都不會吃虧,才會這樣大大咧咧的玩弄詭計和花招。”
“為什么?大家不都是人類嗎?為什么比邪惡的獸人更難以對付。”
少女公主的面龐上滿是疲倦,這些日子在卡格西城,面對口腹蜜劍的貴族們,她覺得比戰火硝煙的戰場還要難對付。
“呵。就是因為都是人類才難以對付了,殿下你忘記了嵐之國的覆滅了嗎?嵐之國歷代為整個人類社會守邊最后得到了什么,是人類各國的無恥背叛和教會的異端裁判,是背心處那狠狠的一刀,永遠不要信任那些愚蠢短視且毫無誠信的人類君王,還有那毫無信義可言的秩序眾神。”
雖然微微笑著。綠發的木精靈口中柔柔的話語中,卻是對整個人類社會和秩序眾神的不信任。
“而且,若你答應了簽署從屬國協約,那么,你在國內的支持率會暴跌,或者,這也是他們的目的之一。畢竟,嵐之血脈給他們的傷痛實在不小,而你之前的表現,應該讓他們有了戒備。或許,這才是他們不顧顏面,給我們下套的原因。”
蕾妮當即啞然,隨之更是滿臉不可思議,僅僅是因為自己在獸人入侵中表現的太好?為了打壓自己的聲望,逼自己和東嵐公國低頭,就來了個強迫從屬?
“不可能吧!”
“不。這個可能性很高。誰叫你有兩個威名赫赫的先祖,嵐之血脈更是英才輩出。他們自然會很戒備了。再加上你和那雙生子王子面容頗為相似,不,簡直是一模一樣。不管再來一次惡魔入侵,或者迪芬德之夜。他們都受不了。”
說著說著,兩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墻壁上的油畫,那是戰火紛飛的戰場,戰爭正在進行,年幼的將軍們正在持旗前進。
那是一對雙生子,持劍的少年正在半空中舉劍下劈,金色的圣光把他照耀的如同天神下凡,但即使在戰場上最激烈絕望的時候,他依舊帶著和睦陽光的笑容,仿若眼前是一片坦途。
而在他身后,同樣面容的另外一個少年,左手持劍,右手持著魔杖,來自地獄的火焰正在右臂上熊熊燃燒,而那雙稚嫩的面容上,卻滿是怒容。
在他們背后的,是英雄沖鋒的騎士們,而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望無垠的獸人和惡魔,而在畫面的角落,更是隱隱約約的看到人類眾國的旗幟,表達了畫師的憤怒和不滿。
那是東嵐公國名畫“最后的王子們”的復制品,
“羅蘭殿下和卡文斯殿下嗎?凱麗姐,他們真的那么厲害嗎?若他們在我現在的局面的話,會不會好很多。”
蕾妮很有些沮喪,這種愧對先祖的感覺,讓她很有無力感。
“別說不爭氣的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凱麗搖了搖頭。
“這種比較毫無意義,蕾妮是蕾妮,雙子王子是雙子王子,卡文斯若在你這個位置,估計只會拿劍殺個痛快這唯一選擇,那局面搞不好更慘。”
“也就是說若羅蘭殿下在的話,或許情況會很不一樣?”
蕾妮敏銳的發現凱麗話中的隱藏含義,反而更加沮喪了。
聞言,凱麗先是一愣,然后,卻露出懷念的笑容。
“羅蘭呀,若是他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被動的局面,那個小子看起來很陽光開朗,其實肚子里都是壞水,他不坑別人就夠了,還會讓別人坑他?卡文斯倒是百分百會上當,但多半會不管不顧的筆直而行,但往往不講道理用蠻力沖了出來。”
蕾妮倒是有些好奇了,眼前的凱麗姐姐是真正的王室元老和活圖書館,但一直以來,她卻不怎么喜歡提往事,此時難得的機會,自己可要抓住機會追問了。
“那個。凱麗姐姐,可以給我講講那兩位殿下的事跡嗎?他們真的像傳說中的那么強大嗎?”
蕾妮虛弱的靠在凱麗的身上,任由對方編制自己的小辮子、補妝,這已經是這兩年來,她的日常習慣了。
把眉毛畫粗。勾畫眼線,減掉多余的發絲,用粉妝掩蓋住過于白皙的膚色,在凱麗的妙手之下,男和女面容的區別進一步被模糊。
在越發不利的局勢下,東嵐公國需要一個和傳說中的圣騎士羅蘭極其相似的英雄騎士。而不是一個注定整日忙碌于社交場合的貴族淑女。
“雖然很讓人匪夷所思,但實際上他們比傳說中的更強,若不是戰爭爆發,沒有給他們足夠時間去成長,那個時代,注定將屬于他們兩人。”
聞言。蕾妮猛地抬起頭,化妝筆一下子從臉上畫歪了,妝容一下子花了一大片。
“不可能吧,他們戰死的時候和我同歲吧。不,凱麗姐姐說的肯定是真的,果然我好沒用,若羅蘭殿下能夠替我做出決定就好。”
“噗。”
讓蕾妮驚訝的。卻是凱麗捂嘴輕笑。
“凱麗姐姐,笑什么,我是認真的!”
“不,蕾妮,只是以前也有人說過這話。”
“誰?”
“羅蘭呀,他總是說‘哎呀,這是麻煩呀,浪費我的看書時間,若卡文斯能夠全部搞定就好了,那我就能夠每天看書偷懶了。’”
傳說中的英雄居然也有如此懶散的一面。那個被視作圣騎士和王室楷模的羅蘭,居然也喜歡偷懶偷閑?
“羅蘭殿下很喜歡看書嗎?”
“超喜歡的,不管是藝術、音樂、文學、歷史、天文、地理,就是亂七八糟的煉金術和工程學,他都很喜歡。若不是被送到教會去當圣騎士,若不是之后的戰爭突然爆發,恐怕,他終將會成為舉世聞名的大學者。”
“等下,凱麗姐,他被送去當圣騎士不是才十歲嗎,那么小就會看書了?”
“兩位殿下都是一歲的時候就會看書了,要不怎么會成為舉世公認的天才。不過,這里面還有個小故事哦。”
“好厲害。故事?”
“嗯,正常男孩子往往要一年多才能學會走路,即使嵐之血脈會讓孩童智識早開,但卡文斯出生才一個月就學會走路和幾個簡單的詞,也是足以載入史冊的超天才了。”
“羅蘭殿下了?”
“他呀,卡文斯會走路了,他還在爬,卡文斯會喊爸爸媽媽了,他還只會哭。而當他們出生一個月,我們都為羅蘭擔心的時候,卡文斯仗著力氣大開始搶他的奶瓶了,他終于出聲了。”
“出聲?”
“嗯,他先是對卡文斯說‘喂,小子,你不怕被切片我還怕了,悠著點行不,專業點行不,我們是正常的嬰兒,現在應該學哭。來,跟哥哭一個,哇啊啊啊!來,升調,哇啊啊啊’,然后發現卡文斯根本聽不懂繼續搶,才大喊求救‘喂喂喂,你們管管這壞小子行不,他都會欺負他哥了。哼,敢搶老夫的糧食,老夫給你同歸于盡。’”
“才一個月的孩子居然知道要隱藏自己的才能?這簡直匪夷所思。”
“怎么不是。我這幾百年,教過了不少多少嵐之王室的天才人物,卻就沒有看過這么離譜的孩子。世人都認為卡文斯是超級天才,但其實羅蘭更離譜,若不是他把精力分散在各個學科,更錯過了鍛煉的黃金時節,怎么都不會比卡文斯差的。”
“可以多說說羅蘭殿下嗎?”
看著滿是倦容的蕾妮,凱麗輕撫她的發絲,如兒時一般,低頭輕吻少女的額頭。
“嗯,那么,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就當睡前故事吧。羅蘭呀,雖然很聰明,但也很不靠譜,有次,他興高采烈的的拉著我去看他的新發明,還得意洋洋的說‘看,這個透明的東西肯定會大賣,我叫它玻璃,它肯定能賺很多錢,這樣我們國民的生活也會好得多。’”
“玻璃是羅蘭大人發明的嗎?我記得六千多年前就有了吧。”
“嗯,當時他還不知道,當我告訴他的時候,他沮喪的面容真是讓人心碎,還在低聲呢喃‘沒事,那就發明活字印刷吧’”
“印刷技術?那不是早就被知識之神壟斷了嗎?”
“嗯,當時我就說了,于是他更加沮喪,不過第二天,他又開始研究天文學和生物學了,那個什么適者生存的進化論,雖然看起來明顯沒有根據的,但現在想起來還是有幾分道理。比如說物種不是神造的、恒定的,他是可變的,生物是進化的,而自然選擇是生物進化的動力生物都有繁殖過盛的傾向,而生存空間和食物是有限的,所以生物必須為生存而斗爭”
“凡間諸生不是眾神制造的嗎?生命不是都起源于秩序之源、混沌深淵。這是明顯的謊言吧。”
“嗯,但他沒有沮喪,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玩具,他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知道什么叫氣餒和放棄,即使戰爭開始,他飛快的從一個菜鳥,成為一個真正的軍神,若不是我們面對的是百倍以上的敵人……”
勞累和憤怒的累積之下,很快,說著說著,蕾妮就陷入了夢鄉,而看著少女脫下的鎧甲,凱麗陷入了沉思。
那鎧甲很華麗,外表是秘銀重甲,實際上只是鑲著輕合金涂層的軟甲,甚至比皮甲還輕。
嵐之血脈也不可能代代出天才,蕾妮不是天才強者,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十四歲的黑鐵初階戰士,和平民有什么區別。
那三千里的沖鋒中,她負責的只是舉起旗幟和叫喊口號,發著抖帶頭充分,若讓她真的遇到了對手,任何一個獸人都能輕松秒殺她。
但可惜,現在的東嵐公國內憂外患,的確需要一位古代英雄般的騎士公主,蕾妮犧牲了很多,但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她還要繼續犧牲下去,即使那付出很有可能換不到一絲回報,甚至等待她的只能是惡名和國民的不理解。
“哎,或許蕾妮說的沒錯,這個擔子對她實在太重了。羅蘭呀,你到底在哪里。”
凱麗輕撫腰間的短刀,那短刀的劍柄處,兩只巨龍正在相互環繞,而兩顆夜明珠鑲在其中,正在散發一白一黑的光芒。
這是生命之燈,是各國王室多有流傳的秘法,當王室成員剛剛出生的時候,取下他們第一滴血舉行儀式,那么,這顆珠子就成了他的生命燈,若燈滅了,就說明人死了,這個還可以用來避免王室人員被人假冒。
而這把有兩顆珠子的裝飾短刀,卻是雙生子的生命之燈——羅蘭和卡文斯。
“卡文斯的生命之燈越來越黑了,看來,他是向徹底墜入混沌了,但羅蘭……”
羅蘭的生命之燈的情況及其詭異,一下子點亮,一下子熄滅,一下子變白,一下子被黑,反復轉化。
一百年之前,那黑的甚至超越了卡文斯,而在不久前,他又詭異的熄滅了,而過了兩個月,他又亮了、白了。
“若這生命之燈反應的是真實情況,羅蘭還在世上,他的生活應該很精彩吧。”
莫名的,刀身微微顫動,仿若受到什么召喚,凱麗本能的站起身來,探頭望去,卻發現樹下有一個人影。
“羅蘭!!”
但定睛望去,卻發現那只是一個隨風飄逸的柳樹。
搖了搖頭,凱麗關上了窗。
“呵,看來,我也和蕾妮一樣,期盼有個可靠的肩膀呀。”
而在她沒有發現的角落,窗下,帶著銀色面具的身影正氣的牙癢癢。
“達索斯,居然敢打嵐之國的注意,我會讓你比歷史上的結局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