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心累
月色下，于野躺在山谷的草地上。
這么多年來，不是閉關修煉，便是在逃亡的途中，或者與強敵斗智斗勇，面對一個又一個圈套與陷阱。曾經的伙伴也不省心，隨時為他帶來背叛與暗算。而此次重返金羽城，等待他的又是一場生死拼殺。
嗯，他要殺了葉全子，為牛家嶺報仇。否則，他洗脫不了心頭的罪疚，也對不起牛軒師徒。之后，他將返回妖域，但愿他的古原城安然無恙。
太累了！
并非力竭，而是心累！
他只想偷會兒空閑，便這么躺著，暫且放下所有，小憩片刻……
一雙小手扯著他的耳朵，撫摸著他的臉頰與額頭，使他繃緊的心神緩緩松弛下來。是青蘿守在他的身旁，凝若冷玉的小手與真人沒有分別，一蓬青絲如云，透著無盡的憐愛與溫柔；她一襲法力幻化的青衣，更是柔軟如紗。她依然裸著雙足，精靈仙子的模樣，只是她的眸子里多了一絲不舍與惆悵……
于野只管閉著雙眼，盡情享受著靜謐的時光。
有關辛追的魔法傳承，青蘿一無所知，《天罡經》、七殺劍氣，為神機子當面傳授，在她困守蛟丹的絕望時刻，便將功法傳給了一位少年。正是她當年的孤注一擲與兩百多年的生死相隨，成就了那位少年。
而辛九的魔法傳承，來自何方……
清晨。
于野踏風飛起。
他在山谷中盤旋了幾圈，這才遠遁而去。
青蘿已回到鬼戒之中，幸虧她的陪伴與相守，風雨不再寂寞，疲倦有了倚靠，她是知己，家人……
金羽城東北的千里之外，有座銀屏山。山腳下有個小鎮，銀屏鎮。
鎮外的林子里，辛九已等候多時。
于野如約而至。
“辛嫂已撤出金羽城，由她帶著馮生前往別處安置。”
“嗯！”
“馮生著實可憐，又討人喜歡，看他聰慧機敏，倒是與你相仿……”
“我又蠢又笨，比不上那個孩子！”
“嘻嘻，依你所言，我另派了人手……”
兩人碰頭之后，簡短寒暄幾句，便繞過小鎮，直奔大山深處飛去。
馮生有了去處，讓于野放下一樁心事。他對不起那個孩子，他要給他一個交代，給牛軒一個交代，也是他自己一個交代！
飛行百里，抵達一處山谷。
山谷中有個隱秘的山洞，洞內設置了一處傳送陣，并有兩個辛家子弟先到一步，稱呼辛九為“家主”。
辛九，已是辛家的當家之人。
于野查看了陣法，來到洞外，揮袖一甩，洞前的山坡上頓時多了一群人影。被他收入御靈戒的華岳、方修子，以及羌齊、奎炎、朵彩等人悉數現身。
“辛九與奎炎、老狐留下，朵彩，你帶著各位道友前往妖域的古原城，有辛家的傳送陣與兩位兄弟相助，離開魔域不難。”
“遵命！”
“于野，羌某雖然傷勢未愈，卻也不至于成為累贅，不如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于老弟，你豈能孤身犯險，若需人手，盡管吩咐……”
朵彩舉手領命。
羌齊擔憂于野的安危，他想一同前往金羽城。
華岳與方修子則是大為意外，本以為要跟著于野冒險，沒想到要離開魔域，也紛紛表示關切。
于野點了點頭，道：“我是怕妖域有變，既然如此……”他稍作斟酌，道：“朵彩，你與羌前輩、居右先行趕往古原城，我與各位道友隨后趕來！”
羌齊只得點頭答應。
華岳與方修子卻始料不及，本想謙讓兩句，結果適得其反，卻已無從更改。
片刻之后，朵彩、羌齊、居右跟著兩位辛家弟子開啟陣法傳送而去。于野再次將眾人收入御靈戒，與辛九飛出山谷……
黃昏時分。
一對年輕男女抵達金羽城，彼此稱呼兄長與小妹，各自呈現出筑基修為，正是喬裝易容的于野與辛九。
金羽城已解除禁令，依然戒備森嚴。
辛九卻持有魔域各城的身份令牌，帶著于野輕而易舉混入城內。入城之后，兩人直奔一處院子，正是之前于野藏身的所在，而庫房內的食糧已清理一空，并且設置了一座傳送陣，還有一位中年男子在恭候兩人的到來。
“家主，陣法備妥，已查驗無誤，可傳送萬里之外！”
“吩咐辛家子弟，即刻撤出金羽城！”
中年男子應為辛家的陣法高手，與辛九竊竊私語幾句，便告辭離去。辛九與于野隨后離開院子，并鎖上了院門。隨著夜色降臨，城門關閉，滿城亮起燈火，魔城自有一番夜晚的景象。
兩人在街上閑逛片刻，找家酒肆，要了酒肉，舉杯對飲。
“哥，小妹敬你！”
“同飲！”
辛九雖已喬裝易容，卻依然嬌小貌美，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位修仙世家的家主，反倒像是一位初踏仙途的妙齡少女，而且神態舉止透著狡黠與頑皮。于野的五官也有變化，二十五六歲的光景，卻沉穩如舊。兩人一邊飲著酒，一邊傳音對話——
“據我辛家子弟打聽得知，葉全與陸原、申括、權御均在城內。”
“平陽子與班凌何在？”
“這兩位或許深居簡出，故而無從知曉。不過，化神修士的洞府位于城西的金烏崖。此外，城中魔修足有上千之眾，元嬰高手便有數十之多……”
“護城大陣位于何處？”
“金烏崖……”
半個時辰之后，于野與辛九走出酒肆。
“哥，愿否帶我前往古原城？”
“你身為辛家的家主，豈能一走了之？”
“此事過后，必然驚動四方，我豈敢拋頭露面，莫忘了我乃靈鷲辛九！”
“嗯，便前往古原城躲避一段時日！”
“嘻嘻……”
兩人在街上并肩而行，一個時而巧笑，時而雀躍，一個頷首回應，步履穩健，儼如一對真正的兄妹。
而閑逛之余，于野的神識悄悄籠罩全城。
他在查看城中的街道，與街上的行人，設想著各種兇險，以及應對之法。金羽城與千云峰僅僅相隔千里，狄欒魔尊瞬間便可趕來。今晚稍有差池，他必將重蹈上一回的覆轍。
“哥，隨我來——”
兩人循著街道一路閑逛，漸漸來到城西，此處行人稀少，幾個院子黑燈瞎火。越過院子看去，山峰高聳，峭壁陡立，并且開鑿了一個個山洞，正是魔修修士的洞府所在。
辛九招了招手，走向一個院子。
于野回頭一瞥，默默跟了過去。
論相貌、性情，辛九彷如便是另一個青蘿，而兩人的境遇卻是天差地別。他更想陪著青蘿在幽冥仙域走上一走，領略異域風貌，體會不同的風景，奈何她只能躲在戒子里，獨守著黑暗與冷清……
“外人止步！”
尚未臨近院子，叱呵聲響起。
“嘻嘻，我并非外人，求見班凌、平陽子兩位前輩，請通融一二！”
辛九竟然推門而入，院內忽然沖出一位男子，應是值守的魔修，正要沖著她發怒，手上已多了一個納物戒子，又見她嬌小貌美，頓時怒氣全消，悄聲道：“他二人不在此處……”
“哦，不知葉全前輩是否在此？”
“魔城的幾位前輩均在崖上靜修，不敢驚擾，快快請回……”
“多謝指教！”
辛九還想多問幾句，被于野一把拉著走出院子。
“葉全、陸原、申括、權御便在此處，卻難以接近，班凌與平陽子的住處不明……”
“無妨！”
想要除掉葉全，便避不開幾位魔修高人。而在此之前，務必要找到班凌與平陽子。辛九已盡其所能，接下來只能由于野親自出手。
片刻之后，兩人來到一個巷子里。
于野直奔一個院子走去，卻見院門緊閉。
辛九舉手敲門，“砰砰”禁制閃爍，院內響起一個女子的話語聲——
“何人？”
“姐姐，妹妹求見！”
院門開啟一道縫隙，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疑惑道：“你是……”
辛九猛然推開院門，笑嘻嘻道：“姐姐，數日不見，妹妹想念得緊，今夜特來拜訪！”她徑自穿過院子，奔著一間亮燈的屋子走去。
女子阻攔不及，追趕道：“豈可擅闖私宅，止步……”
辛九已推門闖入屋子，床榻凌亂，燈火搖晃，竟然未見他人。正當她遲疑之時，眼前忽然閃過兩道光芒，便聽于野叱道：“滾出來——”
與此瞬間，屋子的角落里冒出一位老者，卻被禁制束縛，狼狽道：“于兄弟，怎會是你……”
正是班凌，他沒想到于野再次尋來，而一時的僥幸之念，讓他又被當場生擒活捉。
“撲通——”
隨后趕來的女子摔在地上，已昏死過去。
于野現出身形，抬手一招，老者凌空飛起，卻被他一腳踢翻在地，冷聲道：“班凌，要死，還是要活？”
“要活、要活……于兄弟啊，之前害你，非我所愿……”
“我今晚要拜見城中的幾位高人，能否引薦一二？”
“這個……”
“哼！”
“嗯嗯，此事不難！”
“平陽子何在？”
“葉全為了避嫌，我等均被他趕出金烏崖，平陽子的住處相距不遠……”
“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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