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際,一進入水云府境內,在正常情況下必經的官道上,提前獲得消息的十位山主率領上百位洞主已經恭候在了路旁,搭了長亭等候。
此等氣象,縱然是千兒、雪兒亦心生豪情,遙想十幾年前苗毅也不過僅僅是一名洞主而已,如今卻是十位山主上百位府主俯首稱臣。
青山綠水為證,確認了苗毅的身份后,一百多名坐鎮一方的修士齊聲行禮恭迎:“參見府主!”
苗毅端坐在坐騎上受禮,就連閻修和陳飛也忍不住目閃興奮。
眾人旋即又請了苗毅入長亭內暫歇,十位山主上前各自報上名來,至于那上百位洞主只能站在外面看著,沒他們靠近插話的份,就算能全部湊上來,苗毅也記不住這么多啰啰嗦嗦的名字。
苗毅在長亭內與諸位山主寒暄,千兒、雪兒也不寂寞,十位山主帶來的侍女皆圍住了二女,小心討好的奉承話不斷,都在努力幫自己主子和府主大人的身邊人搞好關系。至于那些洞主,還沒有資格帶侍女來這種場合與山主的侍女搶風頭。
“大姑姑,這根釵是府主送您的嗎?好漂亮啊!”
某位侍女一下夸對了地方,千兒頭頂的那根發釵正是她自己逛街相中的,本還有些矜持的千兒立刻來了精神,拔下了頭頂的發釵興奮講訴著自己得來的經過。
這下不得了,二十位山主侍女立刻你也借來看看夸一句。她也借來看看夸一句。從一根發釵開始,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一幫女人積極交流起了購物的心得。都說自己城池那邊有什么好東西,請兩位姑姑有空過來看看,又或者說有什么好東西改天給二位姑姑送過去。
水漲船高的道理,在這一刻充分體現在了千兒和雪兒的身上。
苗毅瞥了眼亭外被一幫女人圍住的二女,心中暗暗好笑,發現這水云府的風氣還真有點意思,楊慶執掌的南宣府好像不太興這種調調。
和十位山主熟悉后。亭內的苗毅發現似乎少了點什么,不由問道:“水云府的本部人馬有在的嗎?”
十位山主相視一眼,都有些尷尬。有人低聲回道:“孫府主正等著您去交接,本部人馬暫時不便前來。”
此話一出,苗毅立刻明白了,還以為這幫人是孫連平孫府主派來迎接的。感情這幫人是私下而來拍馬屁的。而水云府的本部人馬因為孫連平還在不好前來。
苗毅現在算是理解了外面那幫侍女,感情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諸位!不好讓孫府主久等,這就起身吧!”
苗毅站了起來,一幫山主立刻唯唯諾諾隨行而出。
翻身上馬后,苗毅回頭看看這一大堆人,自己多少得顧及點那位孫府主的感受吧,當即下令道:“用不著這么多人跟著。各路洞主各歸各地!”
各路山主當即喝斥各路洞主散去,旋即剩下了幾十騎隆隆出發。
水云府不負其名。一路上看盡大大小小的湖泊,值此天明之際,可謂處處煙波浩渺,漁舟泛泛。
抵達府地時,眼前更是一望無際,猶如大海,一座長達十幾里的石橋插向湖面深處,足容十騎并頭前行,也不知道當初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修建起來。
苗毅一行人馬在橋上通行,直通湖上的一座島,島的周圍又有大大小小的島嶼若干,皆以石橋相連,雕欄精美,也算是壯觀!
行至山門前,苗毅揚手而停,并沒有因為山門守衛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直闖,令守衛先行通報再說。
沒多久,強顏歡笑的孫連平孫府主哈哈大笑而來,親自跑來迎接,“孫某在此久候苗府主啊!”
“孫府主大名苗某亦仰慕已久!有勞孫府主親自相迎,苗毅甚為慚愧!”苗毅拱手。
兩位即將離任和即將接任的府主把臂而行,宛若親兄弟,直奔府主官邸,將一幫山主給晾在了外面不管。
孫府主顯然也不想在此多看那鬧心的人和事,和苗毅隔著茶幾一陣熱情客套之后,便開始了交接事物。
一切妥當后,孫府主拿到了苗毅的交接文書便要告辭,不想在這里做那礙事之人,還是苗毅強行拉住才給弄了場送行宴。
獲知已經正式交接,大事已定后,席間人情冷暖昭然若揭。各路山主及本部人馬大多搶著敬苗毅的酒,孫連平那邊幾乎就是敷衍了事,差點把給孫連平的送行宴搞成了苗毅的接風宴。
要不是苗毅沉下臉壓著,當場摔了一只玉盞,冷冷問及諸人:“他日苗某離任,諸位是否也如此待我?”
一幫人這才將恭敬對象放在了孫連平身上,不過經此一遭,孫連平哪還有什么酒興,連敷衍都不愿意了,早早告辭。
苗毅召集所在的所有人馬,一個不落,全部一起送行。
送到石橋湖畔,孫連平拒絕遠送,苗毅又要派五位山主一路送他回鎮癸殿。
孫連平挽著苗毅的手輕拍,“苗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世態炎涼,冷暖自知,何必要強人所難,鬧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我自去便罷了,更得自在!”
苗毅默然,一幫手下已經不敬他孫連平,知道他是不想在路上再鬧心,想想也就沒有再堅持,摸出了一只儲物戒塞到孫連平手中,“小小心意,孫兄收下!”
里面是一套一品戰甲,倒不是指望這東西能換來孫連平的感謝,只是眼前一切因自己而起,權當是聊表歉意吧!
孫連平倒是直接笑納了,旋即翻身上馬告辭。
平湖落日,湖面澄澄,夕陽昏黃,孫連平領著兩名侍女絕塵而去,顯得異常凄涼落寞。也就是兩名侍女,其他連個愿意跟他走的人都沒有,甚至連個主動遠送的人也沒有。
苗毅回頭冷目掃過諸人,倒也沒有同情孫連平,孫連平執掌水云府兩百多年,還能弄成這樣,搞出一堆勢力的馬屁精,只怕是他自己的功勞居多。
對府邸長處于深山中的人來說,夕陽下的水云府倒是別有一番風情,黃澄澄的湖面晃眼,與遠處長天一色,頗令人心曠神怡,石橋上苗毅率眾徐徐而行,不負眼前美景。
一回到府主官邸,苗毅便命人分別送了兩片靈鷲的彩羽去千澤府和云桑府,交給趙非和司空無畏,以便聯系。
千兒、雪兒則指使起了水云府中的其他侍女重新收拾起了官邸,前任的東西不是誰都喜歡的。該搬走的搬走,該挪開的挪開,該換的換,該洗的洗。這里以后就是自己常住的家了,一切當然都照著自己的胃口來,苗毅又從來不管這些東西,都是這兩個女人做主。
而這里可供驅使的人就多了,一時間府主官邸內忙碌的不行,千兒、雪兒四處查看著指指點點,驅使著一幫女人進進出出,沒人敢怠慢。
府主大權不比其他,幾乎是掌握著所有紅蓮以下修士的任用大權,只要下面不鬧出什么事來,殿主那邊幾乎都不會干預,而府主侍女的地位自然也是不一般,誰敢怠慢?
苗毅則領著閻修和陳飛在水云府最高位置的‘水云閣’上挑燈夜戰,消化水云府境內的情況,不摸清狀況不好下手。
結果當夜卻收到各路山主以及本部的行走和執事送來的奏報添亂,一幫人在互相彈勀,這個指責那個幫助孫連平干過什么破事,那個又指責這個,貌似整個水云府沒一個好人,總之在以互相彈勀的方式劃清自己和孫連平的界限,以此來表忠心。
還有些則在說哪里哪里的景色不錯,誰那里又有下面城主上供的絕色,如何如何的漂亮,簡直勾得人心癢癢。
閻修和陳飛面面相覷,以前在南宣府還真沒聽聞過楊慶手下會出這種狀況,這水云府未免也太奇葩了點吧?
苗毅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沒碰到過這種情況,這水云府是不是有點太亂了,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找了幾個水云府本部人馬問情況,才知道這里和南宣府那邊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在這里不流行打打殺殺搶地盤的事情,而是流行溜須拍馬。
怎么會這樣?原因很簡單,這里想往上爬必須討得上峰的歡心,反之你就算打打殺殺搶到了地盤,回頭上面也要你吐出來,這里不靠實力說話,真正的武力都是用來從上而下鎮壓下面的。
開什么玩笑!自古以來都是有實力的人說的算,有實力誰還能擋住不成,連殿主都給他掀翻了!
結果幾名手下隱隱透露,從上到下都是這樣的,至于為什么會這樣他們也不清楚,反正從他們加入修行界開始,這里便一直是這樣,總之整個水行宮都不崇尚武力解決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和和氣氣,從未聽說過誰的地盤是靠打下來的。
苗毅三人頓時有種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感覺,這究竟是什么情況,完全不符合修行界的狀況啊!
現在苗毅隱隱有些明白了,怪不得申懷信如此沒有擔當,還暗示他們要把其他人那里打點好,感情還有這么個現實情況,這水行宮還真有夠柔情似水的,在這弱肉強食的修行界奇葩得一塌糊涂,還居然能不出事,簡直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