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親？
趙旭也未曾想過，天底下會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尋找個地底秘密，就尋找到了安緹諾雅的父親這里頭來？
哪怕趙旭也是內心思索了無數遍，回憶了無數和安緹諾雅的點點滴滴，這才接受下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此時的他，多多少少從眼前中年男子嬴不敗的容貌里，分辨出了幾絲安緹諾雅的眉角輪廓來。
而且他很肯定，最真實的謊言，莫過于真真假假，假如嬴不敗想要欺騙自己，絕對不會繞上這么大的一個彎。
更別說，他事后一問就能夠輕易識破。
因此趙旭盡管刻意發揮著“唬騙”技能，盡量保持著面部表情的僵硬，可內心深處，多少也是接受了這一點。
還好他和安緹諾雅沒那關系，否則這都是打上老丈人家了。
“哦？”
嬴不敗反倒是遲疑了一聲，“你雖然刻意保持平靜，卻也透露出了另一點，就是你不懷疑我的說法。”
頓時中年狀的嬴不敗邁起看著如同完美切合秩序的步伐，默默走前了幾步，自顧自斟酌著。
“這說明你見過我那女兒的真實外表了，就這樣都還不奇怪？”
聽到這話，趙旭則是瞬間思緒放松，不去思考太多東西。
他已經意識到，對方看出來這點，不見得是真的“看出來”的，也有可能是靠著“魔法”的手段。
光是趙旭就有二環的誠實之域、三環的編織謊言等方法。更別說還有直接讀心的手段。
而眼前的中年男子嬴不敗，那就更是如同深不可測的汪洋般，無法揣度。
“有趣。”嬴不敗自言自語道，此時他的雙眸重新充滿了對這片生命的熱愛，“你從頭到尾半句質疑都沒有，看來你和我女兒的關系匪淺。”
說著他便目光輕睨趙旭，“我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提及我的過往，可是你居然對我絲毫的敬意都沒有？”
“還是說，你已經知道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瞬間，趙旭臉色一變，當即整個人變得深嚴無比
他臉色僵硬帶著一絲寒意搖了搖頭，“知道歷史的方式有很多種。”
“我看過她的記憶見到了從小孤苦伶仃的她。彼時的你也定然成為了傳奇法師了，卻依舊拋下她。”
此刻趙旭的話語里每一個詞都帶著鋒芒之意。
“有些人，不配當一位父親卻巧合成為了父親這個角色。”
瞬間趙旭揮出了一拳，徑直朝著對方的臉上砸去。
然而不到一秒，嬴不敗便連側身的動作都沒有，直接就抬手阻擋穩穩當當地用右掌接住了趙旭的一拳。
“雖然現在的我無法掌握關于那些九劍的能力，但是身體的戰斗意識依舊存在。”
嬴不敗并沒有露出譏嘲的笑意，反而是正正經經地教育起趙旭來。
可下一瞬間，他便松手，下意識地后撤了整整三步繼而謹慎望著趙旭。
“現在的新人法師，居然狡猾到這個地步。”說著嬴不敗也露出了正色的神情來“你是什么時候發覺這片空間的異樣的？”
“從你的步伐變化開始。”趙旭說道。
“盡管你仿佛結合著心思的波動，合理地做出了那些動作。但是我也意識到這片空間絕對存在著某種扭曲。”
“原來如此。”
贏二茍點了點頭“用著為安緹諾雅生氣的理由，揮出一拳來親自丈量到你我之間的實際距離。好算計只是連情緒都可以用來當作武器你又和我有什么區別呢？”
“區別就是，我會對她好。”
說著趙旭便自覺地朝左前方挪動了大概兩步的距離。
“還真的給你算出來了。”贏二茍難得露出了欣賞的神色，“看來我女兒在眼光這方面，還是繼承了我的天賦。”
話音剛落，原本還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嬴不敗，忽然就化作一道殘影朝著趙旭撲來。
仿佛蒼鷹搏兔，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此時失去了魔法的趙旭只能夠憑借著本能伸手格擋，按照最標準的招架姿勢進行阻礙。
可下一刻，中年贏二茍握成鷹爪的雙手便捕捉到趙旭雙臂間難得露出的縫隙，隨即緊握成拳。
趙旭當即承受了這發黑虎掏心的強猛攻勢，整個胸腔都要給炸裂了般，仿佛肺泡都被人緊緊拽著，氣險些沒喘過來。
可中年贏二茍的連擊鞭腿已經順勢甩過來，面對著削金斷玉般的巨浪，趙旭急忙屈膝下擋，勉強撥開了對方的攻勢。
才一接觸，第三連擊的肘錘便已經落到微微彎腰的趙旭背上，他整個人一下子就和高空下墜般，直接被平實地拍倒在地。
“看來，我這四連擊的最后一擊，是不用再用了。”
贏二茍搖了搖頭，“早知道你如此草包，我何必浪費這么多表情和你演這么多呢。”
四連擊，傳說中近戰第一絕學。
當基礎攻擊突破到第6階的戰斗層次時，就能領悟出疊浪般的第二擊。第11階則能衍生出第三擊，一直到16階后四連擊封頂。
這全力輸出的四連擊，也是近戰能力最后的尊嚴。
像是趙旭，此刻也當場被打趴下。
可趙旭望著贏二茍，卻沒有半點落寞的神色。
“我其實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發現這片空間的不妥的。你剛剛的理由不夠充分。”贏二茍說道，“如果你說出來，我不會折磨你的。”
“很簡單。”趙旭此時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嘴角溢血，說著他便撩起褲腿，只見那處有一道隱隱約約難以看清的傷口。
仿佛是一條鋒銳無比的細線硬從小腿處切了進去，一直到骨頭的地方。
甚至因為傷口太細，連半點鮮血都沒有滲透出來，可趙旭的右小腿，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覺。
“原來如此。”贏二茍此時才恍然，“失去了所有法術的加持，你卻還能夠死死咬著牙不表露出來，恐怕你的意志力之強，已經不弱于我見過的一些傳奇法師了。”
“也就是你剛剛的一拳，是為了掩飾自身已經無力站住的事實？”贏二茍搖頭道，“可是這樣有什么意義呢？”
“不是更早迎來我的反撲，讓你提前死去而已？”
下一刻，贏二茍直接從懷里掏出一柄匕首，“你說我用匕首把你的四肢釘在地上，讓你動彈不得，你能夠在這些空間亂流的切割力了下，撐住多久呢？這就是我剛剛只造成淤傷讓你失去戰斗力的原因，否則一套四連擊你可活不下命來。”
“可惜你沒機會了。”趙旭笑道，剛剛挨了這么一波，他的全身和散架了一樣，卻半點沒有失望。
他要的，都已經實現了。
合理的倒下。
“你怎么還這么自信呢？”贏二茍搖頭笑了笑，“你該不會認為，剛剛順手逼得我對你連擊，會讓我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蘇醒吧？我可以告訴你，可惜還差了一點。”
對此，趙旭則是閉上雙眸，默默念出一段話——
一段曾經他在最終卷軸里的“真理碎片”中獲得的內容——鐵心之力招式內容！
“不！”
本來自信滿滿的贏二茍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正要伸手抓住趙旭，不讓對方繼續出聲。
可是他瞬間就意識到對方躺下的方位上方，已經布滿了空間切割之里，正是最初他留待給對方的殺機。
而此刻趙旭躺下，正好閃避開了這片空間的殺機，順帶完美攔下了嬴不敗得去勢。
緊接著，嬴不敗便痛苦按著自己的頭，大喊道“別念了！我可以和你交易——”
聲音戛然而止。
嬴不敗再次坐起，這一刻，他已經變得白發蒼蒼，瞬間周圍所有的空間切割盡數被壓制，歸于虛無。
唯有這方天地，周圍依舊碎石林立，滿是歲月痕跡。
“小子，現在還學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