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正對著趙旭站立著的老者,大口大口地喘氣著,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平復自己的內心。
他用著救助的眼神望了望身旁的巡邏隊員,發覺對方多少也有些發慌。
瞬間他便意識到,再這么拖下去,恐怕整個局面就為這個神秘男子所掌控,到時候,更多的小鎮巡邏隊介入,那他就掩蓋不住了。
當即老者朝著趙旭身后的兩位壯漢使了使眼色后,大喊道:“你這種掌握了一兩個戲法的流浪者,也敢冒充高貴的法師大人?”
隨著法師協會駐地在墜星鎮開建的那一刻,無論是整個財力、人力方面巨大的投入,還是看著那片地方漸漸成為礦區之外的另一個中心點,居民們基本上都見識到了“法師協會”那深入毫厘的影響力量。
或者說,讓他們開始意識到,“法師”并不僅僅是玩家那種只能夠一天丟上一兩個法術的跛腳角色。
酒館里破落付不起錢的酒鬼是戰士,遠在都城的大統領也是戰士,不可同日而語。
而老者大喊出這一句后,他整個人就罵罵咧咧地隨手抓起地攤的桌布四角,絲毫不在乎那些瓶罐破損后的漏出里面液體的損失,就這么抓起抗在背部準備離開。
彼時這位老者的內應,當場掏出一把匕首來,對著趙旭悄然說道:“識趣就別惹事。”
同時他揮著自己的匕首前刺而去,試圖抵住趙旭的腰間。
那兒作為男人的腎臟所在,任誰被捅了一刀,下半輩子都不好過。
另一位則是張開自己的胳膊,準備勒住趙旭,讓他別再廢話。
趙旭見著幾人居然還試圖蹩腳地按這個燒開的熱水壺蓋,絲毫不在意會被燙著手。
他用著只有身后兩位壯漢才能夠聽到的微弱聲音道,“雖說一個領主權,并不代表我能夠在這片領地上殺生予奪。”
“但卻也不是你們能夠冒犯的。”
說著趙旭便直行朝著提匕首的男子撞去,這種反應差點嚇了對方一跳,還以為是什么反向碰瓷。
可下一秒,他的臉色就瞬間刷白。
他就這么看到自己手中的匕首,那得到以來,日日夜夜不斷磨礪得無比鋒芒的尖端,居然隔著虛空就卷了。
力場盔甲!
只有正式法師才擁有的能力!
對方絕對不會是那種只會用戲法的流浪者!
“啊!”
這時另一位試圖勒緊趙旭的壯漢,驀然發覺,他自信無比鉗住過無數旅人的臂膀,就這么被這位神秘男子給抓住。
一動不動。
“滋啦。”
下一刻,骨裂的聲音傳來。
“別總仗著力量就可以欺負人,那只是你還沒遇到力量更強的存在而已。”
此刻渾身力量超過了普通太古金龍的趙旭,也擁有了一種“說雞湯”的資格。
只是他還沒叨叨絮絮完,這兩位巡邏的隊員,就看到兩個試圖控制趙旭的壯漢就莫名倒下。
甚至連剛剛那種代表魔法的神秘光輝都沒有。
“你停下,趴地方,雙手舉起,抱頭。”頓時為首的巡邏隊員緊張大喊道,說著小鎮玩家都不大會聽從的話語。
“biu——”同時他的隊員也吹響了口中求援的哨子。
有道理是一回事,拘捕和巡邏隊沖突又是另一回事了。
甚至有道理也會沒有道理。
而已經撤出三四個身位的老者,也是滿意看著這一幕,意識到他的想法實現了,也多虧這位年輕的男子配合。
他得給對手上這么一課,有時候,拳頭并不代表一切。
四周圍觀的人潮中也有冒險者的存在,幾位游走多年的老油條更是看出了個中內因,也順帶向身邊的隊友傳授起遇到這種場面要如何應付的方式。
“野外我們自然掏刀子砍了,但是城里,你就得守著城里的規矩,哪怕你是混亂邪惡的大惡棍,你也得在這種無形的秩序中行事,甚至你還可以利用。”
“難不成就該束手就擒?”
“會讓你少了一塊肉不成?我們還能行走在這片土地上,亞瑟的正義光輝可從來沒有消失過。等人多了,你把道理講開了就得了,這墜星鎮還是北方聯盟的統治下的。要不然那騙人老者為何要逃跑?”
“可這也太憋屈了。”
“那也成,你要是能力能夠碾壓這個小鎮的強者,那自然隨你玩耍。只是接下來,你會應付來自大城的強者,甚至你再打過他們,那就是來自都城奧魯的強者。”
說著這位資深冒險者,看著自己已經吸引了周圍的注意力,更是心滿意足講解道:“到時候,你的對錯已經是小事了。你打了聯盟的臉,那才是大事。”
“不至于吧?”他一旁的女冒險者難以理解,“聯盟就這么有空?”
“天真,正是因為大家就很忙,所以最先跳出來的刺頭都會給與堅決反擊,否則以后都得跑死。這個男子等會鬧大后,除非是查不到來路的,否則他都難以在聯盟里光明正大地出現了。”
“別聽他瞎扯。”這支小隊的隊長也看不過去,“聯盟沒有解決的敵人也很多,而且他說的這種情況也就雙方打出火氣出現死傷才有。更大可能就是這個男子打倒巡邏隊,然后小鎮高層出面擺平,亦或者他打不過突圍而出。”
“到時候也是天高任鳥闊,誰知道對方什么身份。所以平時讓你好好磨練自己的實力才是真的,你強了,就有這種進退有余的余地。”
看著自家隊長的反駁,這位年邁四十見慣風浪的冒險者則是不服道,“小妞,這是隊長還用舊思路看問題。”
“此一時彼一時,我們墜星鎮要是個普通小鎮,那自然這種方法沒問題。否則天底下,也不會有這么多沒破獲的案件了。但是現在的墜星鎮,可是得到魔法光芒降臨的奇跡之地。”
“被打臉的小鎮,只要向那位我們名義上的‘領主’求援,以小鎮利益為重,對方作為強大的四環法師,自然會出手。靠著法師們的法術,你還能逃遁到哪里去?”
經過這大半個月耳濡目染后,這位新晉冒險者也是臉色糾結起來。
她已經明白,那些玩家法師們所使用的勉強滅火的“冰凍射線”,亦或者讓人頭暈一下的“暈眩術”,都不是法師的“真正實力”。
“這正是法師和暴力階級融為一體的可怕之處啊。你沒注意到,小鎮那些流氓地痞,最近都謹慎行事點了么?”這位四十歲的冒險者摸了摸自己包養得有光的小胡子,“在那駐地木塔上逗留的法師大人,可是擁有能夠追蹤的‘生物定位術’的。”
“那可咋辦啊。”這位年輕的少女冒險者也有些難過。
她沒想到一個看不過假冒藥劑憤而出聲的冒險者,哪怕已經證明了,都沒有好果子吃。
“這個嘛,最好的結果,莫過于他和這個小鎮的官方有關系。”
“你只要是這小鎮的面子,自然別人也會維護你。”
而一旁的隊長則是沒好氣道:“別聽他說得云里霧里的,就是收編。”
與此同時,旁邊的玩家也是興致勃勃看著這一幕,思索著自己合適的介入時機。
“隊長,看起來,這位是真法師,要招納他不。”一位穿著半身甲的戰士聲音低沉道。
“再觀察觀察。”被稱為隊長的戰士卻是一位女子,只是她的下巴還有一道毀容性的刀疤,“這些法師平時都拽得上天,不讓他們受點挫折,我們連開口還價的機會都沒。”
“嘿嘿,想不到我們路過墜星鎮,居然也有機會看到這種沖突大戲。”一旁同樣用著鋒利無托刀片鍛煉手藝的游蕩者滿意道,“說不準我們第五疾光還能再加一個成員。”
在場的大家,都并沒有多看好眼前的神秘的男子。
隨著那聲哨響,慢慢地數支附近聯動巡防的小隊也支援了過來。
比起其他窮困的小隊來說,墜星鎮的巡邏隊員那都開始換上了制式的鑲嵌皮甲。
不會影響他們太多的行動力,又能夠提供足夠的防御。
“丟下武器,和他們解釋吧。”一位看不過眼的觀眾說道。
“怎么回事?”這位附近片區的巡邏隊長呵斥道,頓時一開始和趙旭對峙的成員馬上靠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講述起來。
隨著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這位巡邏隊長杰夫眉頭挑起了幾分,卻又更加正色地望著眼前的神秘男子。
雖然趙旭穿著一身法袍,但是隨著法袍被玩家法師穿濫了,現在的含金量也降低了不少。
再說墜星鎮的那位“仲夏”是玩家法師,哪怕眼前這位穿著法袍是真法師,雙方利益也不一定一致。
尤其是今天小鎮還會有大人物到來,他就更不想生出事端。
一番斟酌后,杰夫已經思考清楚整個過程的利益得失。
通過那身法袍的材質,他意識到這恐怕不是假冒的服裝。
不過他也沒這么擔心。
眼前男子如果真的是超過三環的法師,屬于那種“尊貴者”,早就一副頤氣指使的模樣,亦或者身邊不至于窮酸得連個仆人都帶不起。
情況應該還是他的可控范圍。
他最好也不要去詢問對方。
有時候,不知道不確認,他就不用做出“對應”的舉措。
因此這位巡邏隊長惱怒地瞟了眼自己的手下后,就對著趙旭說道:“既然你也沒損失,那就散去吧。”
“果然如此。”人群中頓時冒出這句話來。
在底層生活過就明白,很多時候,騙子能夠在一塊土地上光明正大行騙路人,都意味他們身后有著靠山。
真的惹到了對方被報案,這些幕后的靠山,也能舔著臉出來,各打五十大板,說一句沒有造成實質損失就遣散了雙方。
連基本的拘留都沒有,方便這些騙子節省時間,趕緊去找下一個羔羊宰。
“居然都猜錯了。”那位資深的冒險者搖搖頭,“不至于呀,那位仲夏領主才來了一個月不到,就讓整個墜星鎮河清海晏?我懷疑有事情,搞不好對方看出這是真法師。”
而趙旭則是忍不住笑著說道,“那老者手里還握著我的三百金幣的兌換券呢。”
“按照墜星鎮的律法,超過5金幣的詐騙就得立案追捕。這件事已經無法用‘誤會’來解釋了,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仲裁的結果。”
此話一出,眾人才恍然,原本老者自覺是收獲那三百金幣,卻成了他需要去面對的“罪證”。
此時的趙旭用著一種略帶挑釁的目光望著這位趕過來的巡邏隊長。
當日的他初來小鎮被圍住,那是是一種身份。
現在的他,又是另一種身份。
而這位隊長仿佛從趙旭譏笑的目光里,看出了他的嘲諷之意,明白自己意圖被拆穿后,內心頓時變得惱怒。
果真是不識好歹,若非有大人物來,他不想惹事,否則他非得扒了對方一層皮不可。
估摸了一眼對方的年齡,怎么看都不會是那種強大的法師,至于不掛鉤年齡的玩家法師,更是沒一個他需要怕的。
只是形勢比人強,意識到需要見真章的巡邏隊長杰夫,微微低下頭,“閣下是三環法師?”
到了這一刻,他也不怕對方說謊,甚至說謊了更好,以前的墜星鎮假裝自己是法師那山高皇帝遠管不了。
現在,可是矗立了尊大人物在那高塔之上呢。
“不是。”趙旭,搖了搖頭。
頓時所有期待沖突熱鬧的玩家都是心里一沉。
不是三環法師,那玩家的話就更不可能往上估算了。
而亞瑟居民的話,對方這個年紀,更應該在魔法學院里鉆研學識才對。
能出來冒險的,也高級不到哪里去。
法師,比起其他職業來說,更吃年齡。
除了天才與某些眷顧者。
確認自己沒聽岔后,巡邏隊長杰夫直接輕抬下巴,“二環法師?”
“也不是。”趙旭繼續搖頭。
頓時在場的眾人,更是心氣散了般。
“沒熱鬧看了。”
“要是玩家,說不準還能叫同伴來翻盤下。”
“咋了?這法師不是占據道理么?”
“騙子和這些人一伙的,黑白通吃,你靠講道理有用?”
“不是還有善神的神殿么?”
“可是墜星鎮可沒有神殿啊,大城市的道理,你也不見得能夠在小鎮里講得通。更別說,你去大城市一樣很多彎彎繞繞。”
至于一些有能力的冒險者,則是帶著一絲麻木看著這些,對于他們來說,年輕人碰碰墻才會成長。
了解到趙旭實力的巡邏隊長杰夫,已經覺得自己不用再問下去,一環或者學徒,已經沒有差別了。
他目光稍稍抬起,“既然你要裁決結果,就都跟我們一起去治安處吧。”
說著他瞟了眼攻擊趙旭卻又被放到兩位壯漢,“把他們也抬走,在我們墜星鎮,傷人也是要‘賠償’的。”
而趙旭則是饒有趣味看著這件一環套一環的案件。
果然風氣和他前世那時也差不了多少。
“這個一碼歸一碼,你完全可以先在現場進行最基本的證據搜集,包括這些目擊的證人們。”
說著趙旭轉身過去望著最初就圍觀著的眾人,不過平民都不自覺地朝后收了收身位,也就玩家們才繼續毅然站著,絲毫不擔心充當證人的角色。
“那為什么,非得在現場一句細節都不問,就直接先拉走我們去你們的治安處呢。”趙旭反問道。
他比眼前的男子,還要清楚整個治安原則的條文。
頓時這位自覺好聲好氣的隊長杰夫惱怒道,“是我辦案,還是你辦案?”
“將他抓捕起來,拘捕就下狠手!”
瞬間,趙旭微微一笑。
墜星鎮的治安管轄權,已經被他拿到了手上。
趙旭從頭到尾,都是公事公辦地模樣,也沒有仗勢欺人的姿態,一直委婉地要求“解釋”。
所以,這種局面的他,還被這樣欺壓。
那就不是眼前的眾人要給他一個解釋。
而是“墜星鎮”的管理層要給他一個解釋。
這位巡邏隊長一聲令下,周圍十數為巡邏隊員都朝著趙旭撲了過來,一臉兇狠模樣。
而周邊的玩家們,看不過去卻也沒有因此動手,只是叫罵了幾聲。
作證是一回事,拘捕又是另一回事。
見識過文明社會公權力的眾人,更清楚自己貿然動手,同樣會陷自己于不利的局面。
公權力一直以來都是一柄雙刃劍,每次透支信任都會讓它對敵人的那面變鈍,最終只剩下鋒利的一面對著自己。
然后一切秩序重啟。
而趙旭卻沒有貿然用出任何法術控制前方的撲擊而來的隊員們。
他一個簡單的“蛛網術”亦或者“臭云術”,就能夠讓眾人生死兩難。
趙旭徑直舉起法杖,遙遙對著巡邏隊長腰間的煙霧彈指去,瞬間一股帶著熱量的射線激射而去。
巡邏隊長杰夫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敢襲擊自己,大喊一聲“反了”的同時,便側身準備閃避。
他腦海里回想過法師們的射線法術,忍不住擔心自己挨到的是哪種。
只是下一刻,他便發覺,原本腰下的信號彈的引線已經被點燃,熊熊燃燒了起來。
頓時一股藍紫色的煙霧朝著天空飄去。
無數的示警哨子,此起彼伏。
沒想到自己得拉開保險才能夠開啟的信號煙霧彈居然這么輕巧就被敵人所點燃,杰夫一邊畏懼于喚來整個小鎮力量的嚴重后果,一邊也對這位神秘男子更加惱怒起來。
他大喊道:“快把他擊倒。”
然而,他手下的巡邏隊員卻是發覺無論自己怎么刺去手中的武器,都會無比巧合地滑翔一邊。
無人得中。
頓時,遠方濃煙滾滾,原本駐守礦區的精銳隊伍也一同到來,此時坐在他身邊的還有小鎮當前的治安官凱奇。
而巡邏隊長杰夫看到兩人,更是大喜道,“長官,這里有位暴力抗法的法師,視我們治安處如無物,拒絕接受調查。”
面對此景,趙旭則是輕輕摘下自己的兜帽。
瞬間,這兩位小鎮的高層人員,也是臉色大變。
頓時治安官凱奇躬身下馬,快步走向前來,而杰夫正要湊上去,卻又被一把推開。
凝聚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只見這位治安官彎下腰用著謙卑的語氣說道——
“榮光歸于聯盟,向您問好,我的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