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韓立、骨千尋和晨陽三人走在最前頭,一副熟悉熱絡的樣子,易立崖的眉頭不禁緊皺了起來。
對于晨陽這個新任城主,他沒有什么好質疑的,到了他這個層面,自然明白當時自己閉關時究竟發生了什么,能夠將杜青陽收拾掉的人,肯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對于骨千尋此女,他也一樣沒有什么不服氣的,畢竟對方的實力的確在他之上,過往幾次交手,雖未分生死,卻也都以他落敗為終。
唯獨只有這個厲飛雨,一個過往從沒聽說過的人族,明明看起來實力弱小,一路上卻明顯與那兩人關系匪淺。
關于此事,他曾詢問過屠剛和孫冰河兩人,可惜這兩人對于個中內幕,也是半點不知。
對于易立崖的凝視,韓立全然不知,一進城內,他就舉目四望,打量起來。
只見城內各處屋舍分布井然有序,皆如城墻一樣,乃是用同一種黑石壘砌而成,樣式雖說大都簡潔單一,可在這積鱗空境這樣的荒廢秘境中,卻也已屬難得了。
城內街道十分寬敞,即使是大型鱗獸通過,也可絲毫不受影響,兩旁竟然還能看到一些高矮不同的商鋪,也不知售賣的是不是鱗獸星骨獸核一類物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近傍晚的緣故,城中街道上的行人不算太多,顯得頗為靜謐,只有城中四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獸鳴,顯得有些突兀。
沿著街道一路向內,快到城池中心的地方,韓立突然眼睛微微一瞇。
因為他看到了一座不太一樣的建筑。
那是一個占地面積極廣的圓形建筑,四周佇立著大量的黑色圓形石柱,上面的石墻幾乎鑲嵌滿了白色的鱗獸星骨,看起來竟然比城墻還要堅固。
建筑大門之外,有一片開闊廣場,其中央佇立著一座數十丈高的人形石像,面容模糊不清,韓立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初,他在青羊城中就曾見到過一個除了大小,其余一模一樣的石像,他還曾詢問過晨陽此像淵源,只是晨陽對此也并不清楚。
一行人路過了這座巨大的圓形建筑之后,沒多遠就來到了城主府前。
玄城的城主府與青羊城相比,簡直好似有云泥之別。
眼前的城主府,雖然也無什么植被點綴,但修建得卻仍是如同一座華美園林一般。
府內幾乎所有道路,都以巨大的青石板鋪就,沿途可見一座座黑石雕塑,當中既有人像,又有獸形,甚至還不乏一些半人半獸的古怪神祇雕像。
道路四周,錯落有致地分布著一座座,雕刻著各式華美圖案的石質宮殿,其風格樣式與韓立在魔域中所見的,已經十分接近了。
韓立等人被童松一路引領著,來到了一座巨大的石殿旁。
“晨城主以及諸位,請先在里面稍事休息。先前已經通報過了,相信城主大人他稍后就會過來,親自接見諸位。”童松笑著說道。
“有勞了。”晨陽說道。
童松只是禮節性地笑了笑,做出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晨陽隨即帶著眾人邁步走進了大殿。
大殿之內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巨大石桌,從殿內里墻位置一直延伸了過來。
殿內主位上的那張寬厚大椅猶自空著,在其左側下首位置上,則已經坐下了十數人,正在彼此低聲交談著。
韓立目光掃過,發現其中為首一人,乃是一名身材粗短,鼻頭黝黑的中年壯漢,身上裹著一件寬厚的獸皮大氅,正在閉目養神。
緊挨著他的位置,坐著一名體格壯碩的魁梧大漢,其大半個身子都裹著一層雪白繃帶,只有半張黝黑的臉頰露在外面,僅僅能夠看到的一只眼睛里,露出一抹嗜血寒光。
而更為頗為奇特的是,被繃帶包裹著的一只手臂,長得奇長,有粗壯無比,坐在那里都已經幾乎垂在地上,與之裸露出來的另一只尋常手臂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在他打量這些人的時候,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一時間停下了紛亂嘈雜的議論之聲,紛紛朝著門口方向望了過來。
“符城主,段道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晨陽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沖那兩人說道。
那名綁著繃帶的魁梧大漢,只是瞥了一眼晨陽,鼻中發出一聲冷哼,而那中年壯漢,更是連眼皮子都沒有抬,根本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晨陽對此不以為意,只是自顧笑了笑,便要帶著眾人去中年壯漢那一行人對面坐下。
就在這時,殿門之外忽然傳來一陣干咳聲,接著一名身材瘦高臉色蒼白,好似癆病鬼的中年男子當先走了進來。
韓立注意到,其喉結附近長滿灰鱗,上下聳動的時候,總帶著一陣輕微的顫鳴音。
就在他盯著對方喉結上看的時候,那人身后突然有一道人影疾閃而出,幾乎是瞬移般的出現在了韓立眼前,手中捻著一柄輕薄好似柳葉般的細長窄劍,直刺韓立右眼。
韓立反應也是極快,煉化有花枝洞天的兩根手中陡然豎起,并指一夾,就捻住了那柄長劍的劍鋒。
只見那劍身一陣輕顫之后,陡然一收,忽然又縮了回去。
持劍之人,是一名身著雪白長衫的年輕公子,模樣長得十分俊俏,臉上線條頗為柔和,竟還有一些雌雄難辨的美感,只不過其眼神之中卻是冰冷一片。
“再敢肆無忌憚盯著義父看,我就割了你的喉嚨。”年輕公子嗓音有些稚嫩,聽著越發帶有迷惑性,令人不知其究竟是男是女。
“咳,無塵啊,回來,與一個下賤奴隸計較什么?”癆病鬼似的男子淡然說道。
“是。”年輕公子立即退了回來,恭順地跟在了癆病鬼身后,目光仍有些不善的朝韓立這里掃來。
“厲道友,你這一上來,就先得罪一個風無塵,之后若是在玄斗場上遇到他,只怕他可要下死手對付你了。”這時,骨千尋的聲音忽然在韓立腦海中響了起來。
“怎么,這個娘娘腔很棘手嗎?”韓立傳音問道。
“他是玄止城主秦源麾下的第一高手,修煉功法專注雙腿竅穴,來無影去無蹤,且擅使一柄柳葉窄劍,襲殺之力極強,你說棘不棘手?”骨千尋笑道。
“那個身上纏著繃帶的家伙呢?”韓立不動聲色問道。
“他叫段通,修煉了一手通玄臂神通,專鍛右臂玄竅筋骨,所以才有那一手奇大的異相。上次見這家伙的時候,好像皮膚還沒有這么黑,身上也沒有裹繃帶。”骨千尋回道。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修煉了什么厲害神通。”韓立聞言,傳音回道。
“對了,忘了說了,這家伙之前也是通余城主符堅手下的第一悍將,只不過好像上次敗給我之后,就被剝奪了這一名號。這次能卷土重來,想必也是來者不善。”骨千尋傳音道。
兩人正交談之際,那一撥人已經在癆病鬼城主秦源的帶領下,大搖大擺的坐到了符堅等人的對面。
晨陽便只好帶著眾人,坐在了他們的下首位置。
“秦道友,看到沒有,如今一個無名鼠輩,在大膽謀逆之后,竟然也敢沫猴而冠,光明正大的來玄城參加此次五城會武,當真是不知道羞恥二字,如何書寫嗎?”一直閉目養身的符堅,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開口說道。
其麾下眾人見狀,也隨之哄然大笑起來。
“哦?看來符道友是很知道廉恥二字如何書寫了,不妨找塊獸骨或是崖石,讓道友留下一幅傳世墨寶如何?”晨陽對此竟好似絲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反諷道。
秦源身子朝后一靠,雙腳交錯著搭在石桌上,也開口道:
“咳,上次來玄城時,我就提醒過杜青陽,咳咳……說你小子腦后生有反骨,讓他小心提防著你,看來他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
“秦源道友,你們玄止城的破爛事都操心不夠,還要惦念我們青羊城的事?你的提醒,杜青陽倒是聽進去了,只可惜他在城中倒行逆施,早就激起了部屬的不滿,而我能順利上位,也不過是眾望所歸罷了。”晨陽笑著搖了搖頭道。
對于此種說辭,他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倒是韓立聽得心中腹誹不已。
“說這些廢話有什么用處,上次杜青陽帶來的人馬倒還有些看著湊合的,你這次帶來的這些都是些什么東西,歪瓜裂棗的……當然,骨道友不在這些廢物之列。”符堅譏諷一笑,隨即說道。
毒龍等人聞言,臉色紛紛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但卻什么都不能說,一張張臉憋得通紅。
易立崖更是眉頭緊皺,將袖中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咳,咳……我沒看錯的話,那個小白臉好像是個人族吧?”秦源劇烈咳嗽了兩聲,目光突然一轉的落在韓立身上,開口問道。
韓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看著其蒼白的臉頰,朗聲道:
“在下是人族一說沒錯,不過這小白臉的稱謂,還是放在閣下,或者令郎……不對,應該是令嬡,好像也不對……還是放在這位雌雄難辨的風無塵道友身上,更合適一些吧?”
此言一出,頓時讓在場所有人微微一怔,目光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少人面露古怪之色。
玄止城主秦源由于一些特殊緣故,面色常年蒼白如紙,但從未有人敢以此取消,畢竟身份和實力擺在那。
骨千尋眉頭微微蹙了蹙,沒有說什么,易立崖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
“大膽賤種,城主說話,何時輪到你這腌臜貨色插嘴?當真想要求死不成!”秦源還沒說話,風無塵卻是面色一寒,勃然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