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人間正道是滄桑
玉京山上，云霧繚繞，虛空浩蕩，籠罩而下的是無邊的死寂，唯有矗立的身影雙眼帶著生機。
驀然間，牧均似有所感，目光望向南方，長嘆一聲，連綿千古。
“昔日六人，終究唯剩均一人了，姒原，有他們在下方相伴，望你可以帶著他們重新走出冥宰之路。至于均，依舊要在這混濁世間滾打，尋找自己的道之終極……”
他的眼神無喜無悲，透著一種深邃，一種超脫，似是洞穿了神人鬼三界，六道輪回，將游離于死生之中的人看的分明。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世人畏死，乃是他們恐懼為之的事物，但死亡在均眼中，是這樣的透徹，不值得一絲一毫的敬畏。”
細語之下，牧均不禁生出一絲惆悵。
一個人若是連死亡都已不再畏懼，連自己的生死與榮辱都已然不在乎，那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是可以讓他在乎的，他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
“世人皆知自己必死，但都在努力的活著，而均卻知生死對自己已無意義，活著的理由，只是因為還不到最后的時刻。
死亡是上天賜給每個人最好也是最公平的禮物，無論是怎樣的人，貧窮或是富貴，低賤或是高貴，強大或是弱小，都可以享受這份禮物，多數人都拒絕它，恐懼它，但卻都必須接受，這就是世間最大的公平，最大的正義。”
“世人皆以為世上早已不存正義與公平，但到了最后，他們才會明白，上蒼永遠是公平的，正義的，無論是誰，終究躲不過自己的結局，這便是天道。”
“強者與弱者的區別在于，強者可以坦然接受上蒼賜予的一切，將一切困難視為最寶貴的財富，而弱者畏懼，于是強者更強，弱者更弱，真正的強者是超越生死的。”
目光瞥過輪回一角，死生之外，牧均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對方亦望見了他，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牧均知道，此時此刻，只要自己愿意伸出手，便可將之靈識從輪回之中撈出，重塑魂體、肉身。
但他并沒有這么做，他對之鞠了一躬，完成最后的送別。
“都，曾經的兄弟，均送你最后一程。死亡絕非結束，而是嶄新的開始，希望你能在另一個天地，尋得屬于自己的道之終極。”
嗡～～～！
一聲輕顫，是輪回的運轉，死生的交替。
天地依舊。
望著天空，牧均喃喃道：“六道之上見真我，輪回之外窺終極。不知何時，均的最終才會到來，或許那一天才是均升華自我，窺得道之終極的時候，均非常期待。”
朝聞道，夕可死。
生死不過是一場修行，許多人修行乃是為了長生，殊不知修行的最終，乃是讓自己可以坦然面對注定的一切。
一個人出生，誰也無法確定他以后的命運，但所有人都可以確定，他一定會有死的一天。
生是命運的起點，死是命運的終點，生死之間的輪回，就是命運的弦律。
無法接受自己與別人的死亡，永遠窺不得真正的終極。
“很多人承受不住失去親人、愛人的痛苦，埋怨上天不公，妄圖通過修行打破注定的一切，復活親友。殊不知，他們這樣做，挑戰的便是上天最大的公平。
誰沒有親人朋友，誰又不曾失去過，所有人都在承受的痛苦，憑什么有人可以不承受？妄圖破壞這份公平的人，才是最大的魔鬼，給這個世界帶來真正的毀滅。”
冷然自語著，牧均眼中閃過冰冷。
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最大的公平與正義，縱然是他自己也不行，那是對古往今來所有人的不公平。
忘卻私欲，才配踏入真正的頂峰；人間正道，誰也不能踐踏。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望著前方矗立的山壁，昊無極神情冰冷，眉宇間充斥著一股怒火，仿佛即將爆發的火山。
“轟！”
他轟出一掌，龐然勁氣籠罩前方山岳，開山劈石，震動方圓百里，如同滅世。
“什么人，竟敢犯我老雪山！”老雪山眾多殺手飛竄而出，金銀銅三色面具的殺手圍攏而現，煞氣沖天。
望著他們，昊無極冷然一笑：“本座儒門昊無極，今日只為覆滅老雪山而來，爾等做好受死的準備了嗎？”
浩瀚的威壓從他周身傳出，蓋壓整個老雪山，眾多殺手心驚不已，難以承受這樣的威勢，紛紛后退著。
這時，老雪山深處傳出冰冷的笑聲。
“原來是儒門天首大駕光臨，諦冕有失遠迎。”老雪山之中諦冕自里面走出，用謙卑的姿態來到昊無極身前。
昊無極望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就是老雪山之主？”
諦冕道：“正是，不知天首為何怒氣沖沖的過來，揚言滅我老雪山？”
昊無極冷冷道：“你們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嗎？”
諦冕想了想，連忙道：“天首可是因為儒門地尊之死前來，那可真對不住了，血龍雖然名義上是我老雪山之人，但他性格乖張，不服管教，早已不是在下可以控制的了的了……”
“休要多言，讓血龍出來領死！”昊無極冷喝一聲，眼中充滿殺意，渾身氣勢震蕩百里天地，將一地風雪化為水漬。
諦冕為難道：“血龍眼下并不在老雪山之中，還請閣下改日再來。”
“改日再來，這種事情也有改日的嗎？”昊無極冷笑著，袖袍一展，“若是血龍不在，那今天本座就拿你們問罪，老雪山上下，無人可逃，一個不留！”
諦冕臉色一沉：“閣下這等作為怕是不合適，我老雪山可是問鼎會九鼎之一，閣下難道要與整個問鼎會開戰？”
昊無極冷笑道：“在你們殺了憲先神之時，我儒門就已經與你們開戰了。如果本座沒弄錯，當時你也在場，既是從犯，那就納命來！”
不由分說，昊無極一掌探出，攜帶浩蕩的儒門圣氣，壓向諦冕。
“放肆！”諦冕大怒，渾身真元肆虐而出，大黑天之力沖擊四野，形成巨大黑洞，澎湃元氣沖向前方。
雷鳴般的碰撞之聲震驚了在場眾人，赫見清圣之氣沖擊，所向披靡，無可阻擋，大黑天頓時被破。
受到圣氣沖擊，諦冕頓時吐血而退。
“主上！”老雪山眾多殺手急忙前去救援。
昊無極眼神一凜，冷喝道：“爾等想救他，那就一起上吧，本座一次性解決你們！”
“大言不慚！”一名戴著黃金面具的殺手冷喝著，持劍刺向昊無極。
“來的好！”昊無極臉帶蔑視，右手別在身后，左手轟然抬起，抓向前方。
氣勁交擊，那殺手劍鋒被昊無極以肉掌抓住，難以寸進。
“這怎么可能！”那殺手心驚不已，卻見昊無極手掌輕輕一握，龐大勁氣頓時震碎了那劍。
龐然的力量沖擊過來，那黃金面具的殺手頓時吐血倒飛出去，昊無極凌空再補一掌，對方隨即氣絕身亡。
這一切只在頃刻之間，一位老雪山最頂尖的黃金殺手，就殞命在昊無極掌下。
袖袍一甩，昊無極身放莫大威壓，冷攝在場眾殺手：“爾等，誰來與本座一戰！”
眾殺手無人回應。
諦冕在遠處叫道：“一起上，只要拖住他，我們的援兵就要到了！”
聽見這話，眾多殺手不再猶豫，一同圍攻著昊無極，冰冷的殺氣籠罩虛空。
昊無極凜然無畏，喝道：“拖住本座，你們沒有這個本事，為過往罪孽贖罪吧！”
春秋圣氣激蕩而出，籠罩數里虛空，璀璨的光華覆蓋眾殺手，他們雖全力抵抗，卻依舊不敵，被龐然氣勁擊退。
大地隆動之際，昊無極身影幻化，一化百千，同時出現在眾殺手面前，掌勢落下。
蓬蓬蓬！！
鮮血噴濺，尸骨橫飛，老雪山數百精銳殺手，同時殞命，無一幸免。
望見此幕，諦冕心驚膽顫，帶著剩下幾個殺手，急忙逃向老雪山深處。
“逃得了嗎？”昊無極冷喝一聲，浴血的他，再無昔日儒雅神圣，宛如一尊不世魔王，給人間帶來毀滅終章。
縱身躍上九天，昊無極周身威壓席卷，無邊圣氣傾瀉大地，同時太昊九天訣運轉至極致，浩瀚的壓力使得整個山脈都在搖晃。
“不妙！”諦冕驚駭不已，急忙開啟老雪山護山法陣。
卻見九天之上，浩瀚無盡的圣氣形成一道驚天掌印，陡然壓下，一條條掌紋，如同一道道法則，交織出天地秩序，無比宏大的壓力剎那粉碎了整個老雪山。
死亡的壓力籠罩時，諦冕駭然不已，此時此刻，他倏然想起自己的那個師兄。
“這是報應嗎？”慘然大笑著，諦冕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伴隨一聲轟隆巨響，整個老雪山被巨大掌力夷為平地，百里天地盡成一片廢墟，煙塵掩蓋了昔日一切，埋葬了過往罪惡。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死關之前，人才會知道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義。
任憑你奸詐滔天，權傾天下，曾經怎樣風光無盡，無法無天，亦逃不過一死，終究歷史的塵埃。
天空之上，昊無極春秋史冊赫然點落。
“新啟元年八月九日，問鼎會九鼎之一諦冕亡，老雪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