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這些督查隊員口中的‘叛徒’可能跟慕青有關的人不只有馬平安,還有胡思。
在聯盟督查隊的這些人剛剛趕過來的時候,他就有意無意朝著身邊看了好幾眼。
當他發現慕青根本不敢跟自己對視的時候,其實胡思的心中已經有猜測了。
司馬如依舊在跟這些聯盟督查隊員僵持著。
場上的氣氛越來越凝滯。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失去耐心,沖突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我就在這里,你們來抓我吧。”
胡思臉色大變,他惡狠狠地瞪了慕青一眼,卻被慕青毫不畏懼的回瞪了回來。
一旁的馬平安臉色有些猶豫。
按常理來說,他是不應該參與這種事情的。
但在這短暫的相處當中,他已經摸清楚了慕青的一些性格,直覺告訴他,慕青根本不是什么所謂的叛徒。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真的跟小思很配啊。
司馬如的眉頭微微皺起。
她確實不畏懼聯盟督查隊,但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她也不愿意跟聯盟督查隊起沖突。
先前對方沒有搜查令,想要進入紙醉金迷,她占著道理,再加上有實力有底氣,自然硬氣。
但現在這個女人居然直接跳出來了,如果她還選擇保住這個人的話,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樣想著,司馬如忍不住瞥了馬平安一眼。
她想要看看馬平安對這個女人的態度。
如果馬平安想要保住這個女人的話,這個人情自然值得去做,但如果...
“我正愁沒地方找你呢,沒想到你居然主動跳出來了。”
那位軍官先是一愣,隨后冷笑著揮了揮手。
周圍那些督查隊員們立馬警惕了起來,伴隨著“嘩啦啦”的一陣聲響,數十把槍幾乎同時抬起,對準了慕青。
胡思臉色一變,冷汗涔涔冒出。
他還真的有些害怕,這些督查隊員們哪個腦子一熱,擦槍走火,然后一槍把他帶走。
慕青踏前一步,斜擋在了胡思的身前。
“我可以跟你們走。”
說著,她解開了綁在胡思跟她手腕上的衣服,露出了手底下明晃晃的手銬。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個地方把手銬給解開。”
“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跑掉?”
那位軍官冷笑著又揮了揮手。
“把這小子一起帶走!”
“你們憑什么抓我?”
胡思瞪大了眼睛。
而后,他猛地一指身邊的慕青。
“而且她不是聯盟督查隊來抓間諜的嗎?怎么又成什么間諜了?你們會不會搞錯了?”
胡思現在的表現頗有些遲鈍,但跟他配合了這么多年的馬平安自然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多套出一點消息,看這件事情有沒有隱情。
“看來小思還是很想救這個妞兒的嘛。”
馬平安的眼睛微微瞇起,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抓間諜?”
那位軍官似乎是聽到了極其好笑的笑話一般,嗤笑著反問道。
“我看她是來當間諜的吧!不遵軍令,得到消息之后私自出動,這不是為了給間諜通風報信是什么?”
“我沒有!”
慕青喊道。
“你說沒有就沒有?”
那位軍官的眼神愈加冰冷。
“身為督查隊的隊員,你要做的是遵守命令,而不是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聽到這里,馬平安隱隱約約也猜出來了事情的大概。
只是他還有些不明白,聯盟督察隊明明已經得到了菊花教殺手的消息,為什么不派人動手,唯一動手的慕青,還成為了叛徒?
“好好好。”
慕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你們口口聲聲讓我遵守命令,好,我遵守,我違背命令我自己會上軍事法庭!
但請你們告訴我,在菊花教殺手這件事情上,你們這些下命令的大人物又做了什么?
我的腦子是笨了點,但在這種重要的行動上,我不可能不做準備。
明明都已經確定,菊花教派來的人都是單線聯絡的死士,不存在引出后面人的可能;
明明都已經傳來了消息,確定我們的人不會因為這條消息而暴露。
可為什么我遞上去的計劃連個回聲都沒有?為什么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樣了,你們還是不準備動手?”
慕青心中怨氣明顯是頗深,她一連串說了這么一大堆話,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口伴隨著呼吸劇烈起伏著。
被慕青噼里啪啦這么一大堆話砸下來,那位軍官有些發懵。
但隨后,當他反應過來了之后,惱羞成怒道。
“上位者做決策自然要以大局為重,你只需要遵守命令就行了,這根本就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
“大局。”
慕青嗤笑了起來:“什么叫大局?
是聯盟民眾的大局,還是聯盟督察隊部分人的大局?”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周圍圍觀的人都興奮了。
他們絕大多數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泄的世家子弟,平日最愛的事情就是到處惹是生非湊熱鬧。
現在,這么一個大瓜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臉色激動,紛紛拿出了手中的留影設備,準備把眼前的這一幕記錄下來。
“行了,別扯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慕青搖著頭,扯動手銬,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無非就是這點事嘛,誰不清楚?
各種派系斗爭內部傾軋嘛,我跟你講,我宮斗劇看的可多了,你們這些東西,都是人家幾千年前玩剩下的了。”
“夠了!”
那位軍官的拳頭狠狠攥緊,他猛地抬起頭。
“誹謗督察隊,誹謗高層,你應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那又怎樣。”
慕青滿不在乎:“我話還沒說完呢。”
“既然你說我的話是誹謗,那請你告訴我,如果不是因為馮少將掌握了實權,又偏向菊花教,我們聯盟督查隊為什么會縱容菊花教在這里搞風搞雨?”
“你還沒有知道這種事情的資格。
軍官的語氣更加森寒。
他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臉色更加難看。
他又怎么不清楚慕青說的話是事實,但問題是,現在整個聯盟當中,又有哪個勢力不是這樣的?
風雨欲來,大爭之世,就連馮雙全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他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萬一被慕青把事情鬧大的話,被推出來當替罪羊的只可能是他。
想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色。
“砰砰砰!”
連續三聲悶響,他手中的槍舉過頭頂,連續噴射出了三道火光。
看著周圍人紛紛后退散開的樣子,軍官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自得。
他望向慕青,以及跟慕青銬在一起的胡思。
“統統給我帶走!”
“唉。”
馬平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站了出來。
“你想做什么?”
軍官警惕的望向他。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她沒有知道這件事的資格嗎?”
馬平安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取下自己的帽子和墨鏡。
下一刻,他那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話語,就這樣傳了出來。
“那我呢?”
“賓得馬?”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一個個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馬平安。
之前司馬如給馬平安鉆石卡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心中無數次的猜測過馬平安的身份。
可讓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戴著帽子和墨鏡,連真容都不愿意示人的大人物,居然會是聯盟英雄賓得馬?
那位軍官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并不是傻子,從馬平安的話語和行動中,他已經清楚了馬平安的意思。
——他已經旗幟鮮明的選擇支持這個‘叛徒’了。
在這種關鍵時期,一位聯盟英雄的分量有多重是顯而易見的。
哪怕他不一定能扳得倒馮雙全。
但在兩方勢力的博弈當中,自己這么一個充當導火索的小人物,是肯定會被犧牲掉的。
馬平安轉過身,望向周圍的那些吃瓜群眾們,開口道。
“各位,現在場上的局勢,我想大家都看到了。”
圍觀者一陣竊竊私語。
慕青跟那位軍官的對話雖然短暫,但信息量可是大的驚人,再加上菊花教奸細,以及聯盟英雄賓得馬這樣的極容易挑起話題的事情。
哪怕是不少原本想要離開的人都不準備走了,開始繼續圍觀和起哄。
這些人雖然有些忌憚聯盟督察隊的勢力,
但看熱鬧的人從來不會嫌事大,而且能來紙醉金迷消費的人,家世往往不會太差,他們并不覺得督查隊敢在這里動手。
再加上賓得馬在聯盟中的超高人氣,很快,就有一位公子哥眼中光芒一閃,開口說道。
“賓得馬先生您都出面了,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有出頭鳥跳出來,其他人的膽子自然就大了許多。
“對啊賓得馬先生,聯盟督察隊不一定可信,可您的話,我們是信得過的。”
“賓得馬先生您放心,雖然我們在這件事情上,沒什么話語權,但把這件事情傳開是沒問題的,新上海這么大,一個馮雙全還不能一手遮天!”
這些人雖然大多是年輕的公子哥,但手握實權的人也不少,再加上不少人想要借機跟馬平安搭上線,
很快就有好幾位在新上海頗有些聲名的人物站了出來。
看到這樣的一幕,哪怕是那些督察隊員們也忍不住臉色發白。
為首的那位軍官,更是臉色慘白一片,心中無比后悔,自己不應該因為想拍馮雙全馬屁,而卷入這種事情來。
“多謝各位了。”
馬平安朝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儀。
“希望各位能做個見證,不讓有些人一手遮天。”
馬平安是什么人物?幾乎是整個聯盟的精神偶像了。
被他用這樣的態度對待,絕大多數的人都表情激動,神色更加鄭重。
隨后,馬平安就開始簡明扼要的講述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來。
當他講到被菊花教殺手刺殺,趙鑄用身體幫忙擋下兩次關鍵性攻擊的時候,絕大多數人臉色霎時大變。
在這種時刻,菊花教居然敢派人來刺殺聯盟英雄?他們是想全面開戰嗎?
也有少部分人神色復雜的望著馬平安身邊的趙鑄。
以這些人的眼光,自然能夠明白,趙鑄和他背后的趙家,恐怕要一飛沖天了。
馬平安的對面,那位軍官的眼中出現了濃濃的絕望。
他們督察隊只是認為菊花教的殺手準備在紙醉金迷搞一些事情而已,反正紙醉金迷最不缺的就是紈绔子弟,死傷一兩個根本不要緊。
而且這樣還可以讓聯盟更加重視新上海的治安,更加倚重他們聯盟督察隊。
可他們又怎么會想到,菊花教的目標,會是聯盟英雄賓得馬呢?
馬平安還在繼續講述著。
當提到慕青的時候,他的說法是,正是因為慕青的提前預警,自己才逃過一劫。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慕青的出現的話,他可能就已經死在紙醉金迷了。
“督察隊這次可是遇到大麻煩了啊。”
聽到這里,有人心中冷笑,如同看笑話一般看著先前還威風無比的聯盟督察隊。
先前被聯盟督察隊直接定性為‘叛逆’的那位督察隊員,現在居然成了救下聯盟英雄的關鍵人物。
這樣的事情發展,還真的有些諷刺啊。
想來,聯盟督察隊不犧牲掉很大一部分人,是根本不可能度過這一關的。
將事情的經過講完之后,馬平安將目光注視在了那位軍官的身上。
被馬平安注視著,這位軍官顯然是有些緊張。
“還準備帶走她嗎?”
馬平安指了指身邊的慕青,開口問道。
軍官臉色苦澀的搖了搖頭。
馬平安知道他只是聽命辦事,也不準備難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求多福吧。”
馬平安對這人沒什么惡感,但也沒什么同情的想法。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每件事情之前,就應該想到,可能會付出代價。
聯盟督察隊的人氣勢洶洶的過來,夾著尾巴離去。
顯然,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聯盟督察隊要成為新上海的笑話了。
將聯盟督察隊的人打發走之后,馬平安帶著眾人離開了紙醉金迷。
回到自己的別墅之后,他輕輕點動了個人芯片。
很快地,芯片的光影中就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賓得馬?”
關羽神色詫異:“你小子怎么想到來找我了?”
馬平安苦笑著說道:“關叔,如果不是因為小子我命大的話,恐怕就見不到您了。”
“什么意思?”
關羽最開始臉上的表情還很是輕松,如同在跟馬平安嘮家常一般,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
“在聯盟里,還有人敢對你下手?”
“何止一個啊!”馬平安心中想道。
不過現在說的是東日菊花教的事情,他也不想節外生枝,很快,就把先前在紙醉金迷發生的事情講述了出來。
屏幕對面的關羽起初聽到馬平安說著他在紙醉金迷享樂的場景,還不以為意。
但當聽到東日菊花教的殺手居然選擇對馬平安下手的時候。
“砰”的一聲悶響,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