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地牢，西蒙便聞到了一陣腥臭血腥味。
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緊跟自己的艾麗托亞。
這位地母教會圣女的面孔上還是悲天憫人的圣潔慈愛表情。
那雙蒼綠的大眼睛如同平靜的湖面，幽邃得像是能將所有東西都吸入其中。
西蒙將視線從艾麗托亞的臉上挪開，轉而看向洛麗娜：
“洛麗娜，我勸你最好就在這里止步。”
“哎？”站在兩人背后的洛麗娜面露奇怪之色，她張了張嘴，然后又合上。
“...你要跟過來倒也沒有問題，不過記得別把地板弄臟了。”
西蒙留下一句相對來說莫名其妙的話語，向陰暗地牢深處走去。
艾麗托亞則是一言不發，緊緊地跟在西蒙身后。
見兩人越走越深的背影，洛麗娜并沒有猶豫，她深吸一口氣，跟在了西蒙身后。
約莫往下走了三十秒，西蒙在一處地牢前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艾麗托亞：
“這是你干的？”
艾麗托亞只是微笑著點頭，并沒有言語。
在西蒙與艾麗托亞身后的洛麗娜聽見了自家主人的話語，禁不住將目光向內看去，然后——
她向后連退了五六步，用力地捂住嘴巴，面色轉瞬變得蒼白。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何西蒙之前讓她不要跟下來
在陰暗的地牢中躺著一塊人形的爛肉。
之所以說是人形爛肉，是因為對方已經完全失去雙手雙腳，完全失去行動力，只能像死肉一樣躺在地上等死。
是的...從洛麗娜這里看過去很清楚就能發現。
失去了雙手雙腳，只剩下相對完整胴體的魔女舊教徒正哀嚎著。
陣陣血腥臭味透過地牢縫隙傳出，令洛麗娜腳下發顫，幾欲嘔吐。
可她最終還是站穩了腳跟。
前方就是自己需要侍奉的領主，逃離了他身邊...自己還能去哪兒？
而且——
洛麗娜面色發白地挪動了兩步，將自己與艾麗托亞之間的距離拉開。
這個魔女舊教徒遭受到如此傷勢都還能存活下來...想也不用想，肯定與艾麗托亞的地母教會的神術有關。
再結合西蒙再三說過的話語以及艾麗托亞的肯定表態。
這位地母圣女...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過相較于洛麗娜的復雜心理活動，西蒙則是目光平靜。
畢竟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艾麗托亞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以為他叫艾麗托亞‘人形坦克’只是單純地用一個俏皮的比喻？
對不起，西蒙可從沒有調侃的意思。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在和平的年代，她是能夠指引信徒前進的至高圣女，但在混亂的年代中，艾麗托亞就是血腥殺戮的‘人形坦克’。
再加上對象是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揚灰的暗殺者，西蒙自然是不會對其有什么同情心的。
不過...
西蒙揪斷了好幾根頭發，看上去面無表情，心中卻已經在怒吼了。
你們魔女舊教徒能不能穩重點？每個月都固定要來一兩次，又不是女人生理期，至于這么規律么？
噶玩家的韭菜難道不香嗎？
但這其實也就只是單純的無能狂怒。
魔女舊教徒要暗殺西蒙，難不成西蒙還能‘你先停一停，過幾個月再殺我’？
這明顯不可能。
想到這里，西蒙開口了：
“我過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向你確認。”
魔女舊教徒沒有說話。
但西蒙卻能感受得到對方隱藏在發絲之間的陰毒目光。
“事實上也不用你回答我。”西蒙不慌不忙地半蹲下身體，語氣隨意自然：
“我只是想把我分析出來的東西和你說一說。”
“首先是你們能如此迅速到達灰月的原因。從帝都沿途大小關卡足有十多處，而你僅用兩到三天的時間就能來到這里，這本身來說就是不正常的。”
西蒙說著比出食指與拇指交疊在一起的手勢：
“又恰巧從我繼任以來負責灰月后方的奧賽德城市貴族們有‘一點點’矛盾...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那些憨批...喔，不對，是那群蠢貨與你們里應外合想要鏟除我...對吧？”
這句話落下的那一瞬間，西蒙能感受到對方身體有輕微的顫動。
很好！有反饋！
西蒙面色一動。
他最怕的是那種‘他說什么也不聽，也不給他反饋’的人。
而現在對方既然給了自己反饋...那么想要他死的人果然是奧賽德的貴族。
或許會有人不理解，為何同是帝國貴族，奧賽德的貴族卻巴不得西蒙死。
但這其中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因為西蒙有錢。
非常有錢！
有著讓他們為之動殺心的錢財！
“估計那群蠢貨是這么想的吧，先借由你們魔女舊教徒的手把我除掉，在之后借‘討伐魔女舊教徒’之名攻進灰月，獲得我的財產同時還能順手接管灰月。”
西蒙弾動手指，做出了結論。
聽見這句話，只剩下軀干的女性魔女舊教徒身形顫抖，她看著西蒙，不可思議的聲音傳出：
“你、你...你是怎么...？”
還沒等她說完，西蒙已經貼近了她的耳畔。
“對了。我再給你一個額外免費的消息吧。其實我...”
細碎的聲音。
除開魔女舊教徒外誰也聽不見。
然后——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那位大人，你怎么可能是守夜...不可能的！魔女大人啊啊啊！”
魔女舊教徒瘋狂地搖晃著腦袋，脆弱的胴體在她如此粗魯亂暴的動作下滲出了血液，她用力地用腦袋撞擊著墻壁，臉上還滿是不愿相信的表情。
見她情緒竟如此激動，西蒙也是皺了皺眉，他下意識地開口道：
“艾麗托亞，阻止她自殘。”
下一刻！
嘭！！！
行刑鐵錘對著瘋狂信徒的腦袋砸落！
啪嘰！軀體炸裂。
西蒙臉上濺滿了血液。
“呃...”西蒙看了一眼完全被砸成肉泥的魔女舊教信徒，又看了一眼保持砸落重錘姿勢不變的艾麗托亞。
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阻止對方自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