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很快掃完了整張試卷,隨后在卷首處寫下了三科綜合總分:十七分。
和最終結果差了整整一百分。
“唔……看來問題出在麥茜身上?”娜娜瓦歪頭道。
“誒,結果只是這樣么?”謎月大為失望,“難道不是書卷故意包庇麥茜,利用打高分的條件換取蜜汁烤肉哎喲!”
莉莉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腦勺上,“你給我閉嘴!”
“還要接著看下去嗎?”阿夏怯生生地問,“我們早點離開這里好不好,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
“再等等,”燭火沉聲道,“也許是抄錄的時候出了什么差錯。”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結果,這樣就行了……”伊芙琳搖搖頭。如果是原先的書寫法,確實可能弄混緊湊排列的數字,但羅蘭陛下推行的普及教育中,數字都換成了簡單易記的單筆字形,這樣想要認錯的幾率也太渺茫了。
“我覺得是麥茜從窗外飛進來,把肉干停!”謎月捂住腦袋,“不要動手,我不說就是。”
只見“書卷”核對完了所有試卷,開始抄錄分數,直到所有人的成績都集中到一張表格上,麥茜一欄的分數仍然是十七分。
“看來確實不是書卷老師的問題,”燭火輕出了口氣。
“我們可以走了?”阿夏焦急道。
伊芙琳正準備應下,“書卷”忽然站起身來,朝門口的方向望去。六人立刻循著她的目光移動,這時才注意到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一名市政廳學徒出現在辦公室門前。
“她們在說什么?”謎月問。
幻象沒有聲音,因此大家只能通過嘴型來判斷兩人的交談。
“似乎是書卷大人……巴羅夫閣下……有事找您?”
接著“書卷”點點頭,跟著學徒離開了辦公室。
就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或許是因為氣流的原因,屋內陡然卷起了一股寒風,將所有人的試卷都吹了起來,凌亂的散落在地板上。
“啊……窗子。”莉莉怔道。
伊芙琳也看到了之前原本閉合著的窗戶此時竟被打開了一條細縫。只能說書卷并未關牢窗子,就在門扇開合所產生的氣流帶動下,窗戶被沖開了縫隙。隨著室外忽大忽小的秋風,窗子來回搖擺,越開越大,沒過多久,又是一股強風將它狠狠砸回了窗框上,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從玻璃的震顫程度就能看出這次撞擊力道不小。
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氣流再次掃過辦公室,將筆架刮到在桌面上,鵝毛筆磕在墨水瓶口,頓時飛了起來,落地的位置恰好就是那張成績表。
鵝毛筆的筆尖率先落地,不偏不倚地擦過填有麥茜分數的格子,留下了短短的一豎,將原本的十七分變成了三位數的一百一十七分。
大概是有人聽到了辦公室里傳出的巨響,房門再次被推開,那名通知書卷離開的學徒先是探頭張望一番,隨后驚訝地走了進來。
她走到窗邊,將所有窗子都重新拉牢,接著蹲下身替書卷收拾起辦公室來。
直到所有文件重新被整理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書桌上,她才滿意地輕腳離去。
竟然是這么回事么?伊芙琳與燭火面面相覷。
既不是書卷抄錄錯誤,也不是麥茜存心騙人,而是一場偶然而至的風造成的?
伊芙琳已能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書卷接到了陛下出使長歌的命令,將成績表交給了溫蒂,而溫蒂并不是閱卷人,哪怕對麥茜的成績感到迷惑,也不會去質疑書卷的判斷。
“哈,在謎月的堅持下,真相終于被發現,”謎月仰頭道,“罪魁禍首就是……書卷老師!”
“是風!”莉莉咬牙切齒道。
“但書卷要是關好了窗戶,風也不至于吹亂試卷,吹飛鵝毛筆了不是么?”
“哪有你這種說法的!”
“不對吧,”娜娜瓦沉思道,“如果這樣說的話,應該是羅蘭殿下的錯。是他把新市政廳修在這兒的,不單擴大了一圈,還多蓋了兩層。沒有這多出的第二層,書卷也不可能在此判卷啊。”
“呃……你說得也有道理,所以罪魁禍首是羅蘭陛下?”
“你們夠了!”
“請問……我可以結束了嗎?”阿夏一臉要急哭出來的模樣。
“抱歉,已經可以了,”伊芙琳拍拍她的肩膀,“謝謝你,我們走吧。”
“誒,就走嗎?說不定我們能在書卷的辦公室里找到下一次小測驗的卷子喔?”謎月攔在眾人面前。
“這才是你來此的真正目的吧!”莉莉撲了上去,“我不會讓你亂來的!”
“我、我只是說說而已!”
最終調查如同鬧劇一般收場,和燭火告別后,伊芙琳一個人回到了女巫大樓。
雖然真相水落石出,但她的心情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
不知為何,那飛舞的紙張和墜落的鵝毛筆,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兩者的軌跡毫無規律,卻在最后一剎那,形成了巧妙而完美的結果。
不光是紙和筆,門扇帶動的氣流,學徒進出的時間,都將這個結果的組成部分,缺少任何一個條件,都無法實現分數的改變。
然而這些條件卻是無意識且混亂的。
這么說來,調酒也是如此。
往酒里添加各種原料,品嘗時卻不會依次感受到每一種味道,它們在酒水中相互融合、影響,每一個能被人們接受的味道,都需要無數次的嘗試,而有時候一次偶然的結合,就造就出了那些獨特的口味。
伊芙琳不禁想起了羅蘭陛下所說的微觀小球它們總是在做著無序的擾動,每一個看起來都毫不相關,整體上卻能表示出奇妙的性狀。
她閉上眼睛,感到心中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世界中充滿了混沌。
但混沌中又隱藏著結果。
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
伊芙琳猛得睜開眼,伸手握住桌上的水杯。
放了一天的涼水泛起一圈波紋,然后顏色發生了變化,像是一滴顏料倒入其中,水面逐漸變成了橙紅色,一股從未聞過的清香飄入了她的鼻子中。
她猶豫片刻,伸出舌頭舔了舔。
無法形容的甘甜頓時布滿了她的舌尖微微澀口,濃烈醇厚的香甜感卻不是任何一類飲品能比擬的。
它像是果汁和牛奶的混合體,又像是茶水與蜜糖的交雜物,伊芙琳難以準確形容這股味道,但有一點她很肯定。
這絕對不是酒。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