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羅蘭望了過來，“為什么？”
“是這樣的，陛下……您對煉金術了解得不多，所以很可能被人蒙蔽了。”萊特寧趕緊擋住瑞利，他本身就頗為自傲，在提費科面前都稍欠尊重，更別提一度被認為不學無術的四王子了。萬一惹惱了對方，恐怕所有人都要跟著遭殃，“煉金之術千變萬化，每一個公式都代表著一個新的成果，然而不是所有成果都像雪粉那般耀眼，它很可能無法直接轉化成金龍，卻是促成另一個杰出產品誕生的基礎。”
“正是如此，”瑞利不滿地接道，“就拿烈性雪粉來說，其中的冰硝由糞便轉化而成，這本身就是一種煉金反應。但它除了制冰外，還可以跟另外的煉金產物混合，制造成雪粉這些用途都需要長時間的探索和琢磨。就算是經驗最豐富的煉金大師，也不敢斷言某個反應成果是毫無意義的，陛下，它們的價值并不能單純用金龍來衡量。”他皺眉瞪向羅蘭的首席，“如果有人敢向您這么保證，那么他一定是騙子！”
“你怎么看？”羅蘭偏頭問道。
那名首席煉金師看起來不慌不忙，他先是摸了摸胡子，等沒有人開口了才撫胸道，“陛下，他們會這么說，是因為對煉金的理解還停留在皮毛階段。我可以證明給您看，他們的公式早就不是什么新鮮玩意，成果有沒有用處也全部有了定論。”
這話一出，煉金師們齊齊吸了口涼氣。
萊特寧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這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對每一個煉金公式都了如指掌？開玩什么玩笑！王都煉金協會最近兩年里發現的新公式就有十數個之多，光是看都要看上好幾天，對方竟然敢說沒有新鮮東西了？他心中驚訝的同時涌起了一陣竊喜，這個叫凱莫.斯垂爾的人完全瘋了，只要舉出一個他說不上來的公式，就等于在欺騙陛下！
最為寡言的首席阿奇爾也忍不住了，他冷聲道，“你想怎么證明？”
“很簡單，”凱莫信心十足地走到三人面前，“你們擺出原料，我來說出煉金結果，如何？”
瑞利被氣得笑了起來，“很好，協會里什么材料都有，隨時可以進行驗證，你要是說錯了的話可別想還能像在邊陲鎮那樣瞞過陛下！”
“如果我都說對了呢？”
“這不可能！”阿奇爾連連搖頭，“煉金公式的確有可能出現重復，但窮盡則絕無可能你太小看煉金了！”
對方露出奇怪的神色，像是感慨，又像是憐憫，“不是我小看煉金，而是它本身就是錯誤的。”
萊特寧感到額角直跳，“你說什么？”
“容我先問一句，你們眼中的煉金是什么？”凱莫不為所動，“混沌、繁雜、千變萬化、難以琢磨？不……你們對煉金，或者說對萬物的本質一無所知。”
“簡直一派胡言！”瑞利大聲呵斥道，“難道你想說，這門賢者之學是簡單、有序、還一根筋到底的嗎？如果它真是如此，又怎么可能衍化出眾多繽紛的物質，讓這個世界每一塊石頭都與眾不同？”
令萊特寧驚懼的是，對方居然輕笑起來，“啊，沒錯……它就是簡單、有序、而且一根筋到底的。”
“你”
“至于這個世界為何這般繽紛多彩，那已不是煉金術能顧及到的范圍，”凱莫平和地說道，“換句話說，那是一個更高的境界，我也只是剛剛看到門檻而已。”
“夠了，”萊特寧拉住胡子都快豎起來的瑞利，“你帶上弟子先去準備煉金材料吧，任何荒謬的言論在事實面前都會不攻自破。”
否則再說下去，保不準他會對著凱莫破口大罵，同時還把招募他為首席的羅蘭陛下也一起罵進去。
這人確實是個瘋子，煉金術簡單而有序？萊特寧在心底恨恨地想，他絕對要讓對方嘗到深刻的教訓。
提煉大廳中央的一條長桌被清理出來，上面放著數個小瓶和三張白紙，紙上寫著的正是原料的名稱。
經過一番討論，三位首席決定每人選出一個公式，讓凱莫.斯垂爾來證明他的說法。為了給陛下留下不刻意刁難人的印象，同時避免凱莫胡攪蠻纏，三人還把原料名稱寫了出來，至于對方認不認得，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當一切準備妥當，萊特寧望向羅蘭陛下的首席煉金師，沉聲道：“請開始吧。”
后者胸有成足地走到桌邊第一張白紙處。
“硝石與綠礬煅燒？”他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看起來略感意外，“你們也發現雙石制酸法了啊。生成物是多種固體和酸液，后者能腐蝕金屬。”回答的同時，他還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一長串符號。
出題的阿奇爾臉色頓時十分難看，“正……確。”
圍觀的煉金師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大概誰也沒料到，第一位首席選出的公式不到一息時間便被說出了答案。
“安靜！”萊特寧喝道，“還有兩題呢！”
“他只是恰巧碰對了而已，”瑞利跺了跺腳，“第二個公式就沒這么幸運了。對了，他在紙上寫的那些東西是啥？”
他搖了搖頭，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而事實的發展很快偏離了兩人的預期，凱莫甚至沒有在桌邊停留太長時間，便說出了結果，而且還點明了瑞利設下的陷阱，“綠礬酸嗎和銅片嗎？如果酸液含量太少，這個反應是無法進行的，濃度高的話，加熱可以使液體變成藍色，同時有氣泡冒出。”
萊特寧設下的難題也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困擾，“取出幽冥石？沒有別的條件了？”凱莫抓起瓶子搖了搖，打量著浸泡在水中的白色固體，“這東西倒是挺稀罕的，單獨放置在空氣中容易無火自燃，產生白煙，最后留下白色固體，我說得沒錯吧？”
“呃……”萊特寧被徹底震住了，這東西是與狼心國的煉金師交流時換取的奇特物品，見過它的人都很少，更別提說出它的特性了！
“你們也可以提問，”凱莫轉過身，望向圍觀的煉金師們，“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所說的并非虛言。”
人群頓時沸騰了。
“赭石和木炭混合灼燒呢？”
“溫度夠高的話，可以得到鐵，它本質是一種特殊的鐵礦石。”
“為什么熔煉砂石得到的玻璃顏色各不相同，您不是說煉金沒有變化嗎？”
“因為里面的雜質各不相同，所以水晶玻璃需要最為純凈的砂礫。”
“凱莫大人，我有一個問題！”
“還有我！”
萊特寧驚訝的發現，大廳中的氣氛正在迅速改變，煉金師們從提問變成了請教，連稱呼也帶上了敬意。他意識到，凱莫正在成為眾人心中認可的首席。
“都給我住嘴！”瑞利忽然叫道，“這些不過是煉金協會早已摸清的公式，如果你真的對所有公式了如指掌，那么就列一條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公式出來啊比如煉金術的終極追求！”
這……不可能吧，萊特寧吞了口唾沫，他相信在場的所有煉金師都跟自己的想法一樣畢竟，這個追求只是源自一個傳說而已。
但他震驚的發現，對方竟然翹起了嘴角。
面對煉金協會成員齊刷刷的目光，凱莫.斯垂爾微笑道，“你是說點石成金嗎？當然可以，接下來就讓我來演示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