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吉祥
十三阿哥府門前的這些太醫們怨念了沒幾日之后,就改成慶幸了,因為康熙的一道諭旨傳來,聽說是讓八阿哥那邊可亂得不輕,這不,四阿哥都沒工夫來找自己這些人的麻煩,只顧著在那邊照應了。
康熙的這道旨意,自然就是清穿文中多次提及到的嫌八阿哥擋了他回京的路,讓他移回家中的那道了,后世也因此認為他對八阿哥泯滅了父子情,蘭靜在現代時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是穿到這里之后,她才知道,凡事都不能只憑一面而定。
象康熙言語中辱及八阿哥生母良妃娘娘的事兒,雖然這樣很不好,蘭靜對他的這種做法也很看不上,但不可否認的是,八阿哥的做為也是造成這種后果的因素之一,是他心存大志,是他攏絡朝臣,是他被人群而擁之,讓康熙起了猜忌之心,是他在康熙明確表示不滿之后,還依然動作不斷。
蘭靜并不是認為八阿哥對皇位之心起覬覦之心不對,他所用的方法對與錯,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她卻認為,既然起了心要爭,那就要想到爭敗后會落得什么樣的后果,在這個時代,刑罰都明文規定著,一人犯罪,家人也要跟著受罰,那個倒大霉做了皇子師傅的徐元夢,他的父母就險些因他的過錯而被發配了。
雖然說,皇子的母親就是皇帝的女人,是不會被發配的,但所受榮辱會與兒子的功過緊密相關卻是同樣的,當初三阿哥“居喪不謹”,榮妃娘娘在宮中就沉寂了好久,大阿哥事出,惠妃娘娘不只要去“奏其不孝”,之后也是深居淺出,更別提康熙還認為八阿哥之陰險比廢太子還甚呢。說白了,說良妃娘娘也好,說八福晉也罷,其實源頭還在八阿哥這兒。
八阿哥的錯,不在于他去爭,而在于去爭卻被看出來了,爭的時機和方法以及相關善后都沒能把握好,所以他被打壓了,母親和妻子也跟著受牽連、被責罵了,可如果他爭成功了,她們跟著享受的就是無尚的榮耀了,當然,現在還沒到最后的時候,也不能就說八阿哥肯定會失敗,但看著現時的情勢,卻已經是差不多了。
不過,康熙讓八阿哥挪開,不要擋著自己回京的路,倒并不全是因為他對八阿哥的父子之情變淡的問題,早在此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年,康熙就曾經教導過自己的一眾兒子們,“汝等皆系皇子王阿哥,富貴之人,當思各自保重身體,諸凡宜忌之處,必當忌之,凡穢惡之處,勿得身臨,譬如出外,所經行之地,倘遇不祥不潔之物,即當遮掩躲避。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于爾等身為皇子者乎?”
康熙不只是對兒子們這么告誡,他自己也是這么做的,雖然在皇子生病的時候,他也有去親自照顧的情形,可若是兒子真要不好了,他不是自己離開,就是讓人把兒子挪出去,總之是不會留在身邊的,而這時候太醫報去的八阿哥病情,是說他病極其沉重,已不省人事,正是需要“遮掩躲避”,皇帝回鑾的道路不能更改,那就只有讓八阿哥挪開了。
但康熙的第一道旨意,卻并不是直接下令讓八阿哥移回家的,而是就是否該移他回家之事,讓皇子們議奏。這些在京的皇子們又如何不知道自己阿瑪的心思,自然是紛紛表示應該移回,唯有九阿哥,如歷史上一般的憤怒之極并堅決的予以阻攔,并嚴詞質問前來傳旨的人和在場的眾位阿哥,“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中萬一不測,誰即承當?”幾位阿哥知道九阿哥素來與八阿哥交厚,又是放起賴來、連十阿哥都有些不及的性子,倒也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爭。
可駐蹕在湯泉的康熙卻用不著考慮九阿哥的心情,聽說了這邊的情形之后,又發過嚴旨來說,“斷不可推諉朕躬,令其回家”。有了康熙這個明確的話之后,九阿哥也不敢再鬧了,于是眾阿哥們這才一邊對康熙的旨意做出“倘有不測,禩見駐之處乃皇父經由之御路,所關非細,理應移回”的贊同表示,一邊督促著太醫們務必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盡全力讓八阿哥一路平安的回到府中。
若說康熙堅持讓八阿哥挪開,是因為帝王的一向愛惜自身,怕過了病氣,或是被什么不祥沖了,那他接下來又命了固山貝子蘇努、舅舅佟國維、大學士馬齊、領侍衛內大臣公阿靈阿、鄂倫岱、侯巴渾德一同往去看視八阿哥病之事,卻又跟他打壓八阿哥的情形聯系起來了,這些人,那可都是八阿哥一黨的。康熙這么做,估計應該是在告誡他們,誰跟誰結著黨,誰跟誰是一伙的,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們最好都老實呆著不許動。
不過,在與此同時,康熙卻又讓四阿哥取代了他之前對十四阿哥的任命,讓他對八阿哥之病,多方延醫、竭力調治的事兒,就有些讓蘭靜想不通了,這應該就是自己之前隱約記得的四阿哥與這事兒好象有點牽連的事兒吧?只是康熙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呢?為什么會在那一堆的“八爺黨”中摻進一個四阿哥去呢?
是,四阿哥這些年與八阿哥那邊,面兒是保持著兄友弟恭的姿態,但康熙不會因此就認為四阿哥也是八阿哥一黨吧?還是說,他認為十四阿哥是那邊的,那么做為與他一母同胞的四阿哥也很有可能會靠過去?可這種說法不能成立啊,現在紫禁城內外差不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四阿哥跟十四阿哥之間的關系,比起他和十三阿哥來,那可是差得遠了,老康總不會認為四阿哥這是在演戲給他看吧?又或者,康熙雖然用這種方法來告誡八阿哥他們,但卻又擔心他們真的會密謀什么大事兒,所以才把四阿哥插進去,只是,讓四阿哥這樣的人去臥底,好象也不是很合適吧?
“你又想多了,”十三阿哥聽著蘭靜的分析,不由得搖頭笑了,“皇家中的事兒不簡單這不假,但也不是所有的事兒都有那么深的意思,皇阿瑪會讓四哥過去,應該就是不想讓那些人和八哥不能痛快說話而已。”
懂了,蘭靜點了點頭,就是說,康熙面兒上是很大方的把八阿哥的人都發了過去,但內里卻也怕他們真的共謀什么大事兒,所以才把四阿哥這么個出了名嚴正不阿的人派了過去,讓他們不能痛快說話,行事上更要謹慎,這位爺另一個特質,可是做事素來認真,從來都是不耐煩瑣碎的,真要是讓他看出什么不對追查起來了,那可是會翻個底兒掉的。
只要四阿哥沒遭猜忌就好,至于八阿哥那邊會不會真的要生什么事兒,蘭靜在自己所知的半調子歷史中撥拉了一下,好象沒有,他們后期最主要、最大的動作,應該就是十四阿哥當上大將軍王了,雖然這事兒現在還是沒消息,但卻也不是現在要擔心的,她現時還另有事兒要和十三阿哥商量。
“爺,”蘭靜給十三阿哥換了碗熱茶,“咱們府說話就要解開隔離了,到時候宮里那邊是必要去的,也免得額娘再擔心,八哥那邊,是不是也該去一趟?”
“是該去的,”十三阿哥點頭說道,“到時候跟四哥一起吧,反正他負責八哥醫藥之事,也是每天都要過去的。”
“行,”蘭靜也點頭說道,“那我就先跟四嫂通個氣。”
沒到八阿哥那邊探病之前,十三阿哥府里先迎來了客人,他這邊得以解開隔離也是件大事兒,兄弟們以及宗室們自然也要來相賀的,蘭靜那邊要接待的女眷們自然也是不少,最先的一批當然就是她的妯娌們。
“八嫂,八哥的病情如何了?”在與大家做了例行寒暄,并接受了問候之后,蘭靜頭一個就很關心的問著八福晉,“我們爺頭兩天還說,等進宮請過安之后,就馬上要過去探望呢。”
“有勞你們想著了,”八福晉展開了一個很標準的微笑,“放心,我們爺的命且大著呢。”
“那就好。”蘭靜面兒上雖然依舊含著笑,但心里卻已經皺起眉了。
這八福晉還是那般的不會說話,知道你心里有氣,但也別逮個人就撒啊,我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我們府被隔離可是比在八阿哥發病之前呢,那時候可沒見你來探望我們啊,雖然說來了也進不來,可人家四阿哥怎么就能在門外喊話來著?當然,你們不來,我們也不會挑你的理,可你現在這樣算怎么回事?難不成還挑上我們的理了?
“是啊,”四福晉把話接了過去,“聽我們爺說,八弟的病這兩日也很有了些起色,我也正說要再去看看呢。”
“那到時候就咱們一起吧,”蘭靜對四福晉點頭微笑著。
“可見得是四弟和十三弟哥倆親厚,帶著你們倆也比旁人顯得近些,”三福晉笑瞇瞇的打趣道,“只是這探望八弟之事,當然是要大家一起的。”
“是啊,當然是要大家一處去的。”五福晉也跟著點頭,又接著說道,“十三弟的府里沒事兒,八弟的病也有起色了,這可都是好消息,皇瑪嬤若是知道了,必也是很高興的,她老人家可是一直都擔著心呢。”
“行,你們都來,定下了時候,派人送個帖子知會我一聲,我好安排。”八福晉微微一笑,隨后又站起了身,“只是現下我卻是要先告辭了,我們爺雖說是略好了些,身邊卻也不能離人的,十三弟妹,你不會怪我失禮吧?”
“怎么會?”蘭靜對八福晉微微一笑道,“八嫂能抽空過來,我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來,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八福晉伸手擋了一下,“你們聊吧,別為我打斷了雅興。”
“八嫂,”九福晉卻跟著說道,“我跟你一起吧,上回八哥吃那個補品好,我們爺讓人又去尋了,現時只怕已經送到府里了,你正好和我一處去拿。”
“好,”八福晉對九福晉點了點頭,又沖蘭靜說道,“有九弟妹陪我,你就更不用送了。”
八福晉的話雖是這么說,蘭靜卻不能真不送,等她回來之后,又與其他皇子福晉們商量了去八阿哥那兒探望的時間,就聽外面人來傳話說,前面皇子們要走了。
“那我們就告辭了。”皇子福晉們也大多這么說道。
“你們先走吧,”四福晉卻說,“弘暉和他媳婦一會兒也要過來,我等他們一處再走。我們爺身負皇阿瑪之命,這時候應該是會到八弟那兒去的。”
“那我也等一會兒再回吧,”五福晉略微一猶豫,也馬上說道,“皇瑪嬤圣壽就要到了,我有些繡活正說要問問十三弟妹呢。”
其他人聽了這話,就明白她們是另有事兒要談,也并不在意,在蘭靜的相送下離去了。
“五嫂,”回到屋中的蘭靜,讓著四福晉和五福晉到里屋就坐,將屋里下人摒退之后,就直接問五福晉道,“你可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四嫂?”五福晉沒馬上答蘭靜的話,而是先看向四福晉。
“我沒事兒,”四福晉笑道,“我真就只是在這里等弘暉他們的。”
“我真羨慕你們兩府的關系,”五福晉微笑著,笑容里卻帶了些苦澀,“就象之前三嫂說的,四哥和十三弟親厚之極,你們兩人也是親近不已,兩個府其實與一個府也沒什么區別了,哪象我們,九弟他可是根本沒把我們爺當回事兒的,他一心為著的,就只是他的八哥。”
“這也得說八弟會為人處事,”四福晉的笑容也變淡了,“不只是九弟,你看十四弟,不也是如此嗎?那時候他可是為著他的八哥,在皇阿瑪面前據理力爭呢,你見他什么時候為我們爺至此了?當然,我們爺和我也沒想讓他這么做,可是他也不能說,見著我們爺就一臉別扭吧,最近這些日子總算是好些了,但比起對八弟來,卻還是差著不只一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