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很想見一見六姑娘的那個丫環,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讓六姑娘受她影響的程度甚至超過了王氏。當然,蘭靜也知道,要論起在心目中地位的話,那肯定是王氏的高,六姑娘只是對那丫環的話比較重視罷了,但就是這一點,也夠讓人注目的了,從適才王氏不愿意舉出實例來看,這個丫環影響的想必應該是六姑娘對兆佳氏府、又或者是蘭靜的看法。
要見一個丫環,對蘭靜現在的身份當然不是什么問題,可是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見她,就需要有一些安排了,現在這個丫環的身份不明,蘭靜和烏喇那拉氏都覺得還是應該先暗中觀察一下、另外還要再詳加調查一番,也省得平白無故的對她提出置疑,會引發六姑娘的反感。
雖然不能直截了當的把那丫環叫過來,但在兆佳氏府里,有兆佳氏府掌府的少奶奶安排著,蘭靜想暗地里看一看這個丫環還是不難的,而且因著之前就是她向烏喇那拉氏稟報的六姑娘在伊爾根覺羅府被錯待的事兒,烏喇那拉氏再私下里找她問問情況,自然也就不會讓她懷疑了。只是蘭靜卻有些懷疑了,她看著這個丫環怎么看怎么就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烏喇那拉氏是將那個丫環叫到內室來詢問的,而蘭靜,則是呆在里屋,處于一個她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里面的位置和角度。
“知道我叫你來做什么嗎?”烏喇那拉氏等那個丫環見過禮之后,才淡淡的開口問道。
“奴才不知。”那個丫環腰往下彎了彎,低著頭語氣恭敬的說道。
“你是六姑娘的貼身丫環,”烏喇那拉氏繼續保持著平淡沒有起伏的口氣,“叫你來自然也是為了六姑娘的事兒。”
“是,”那個丫環把頭又往下低了低,“請少奶奶示下。”
“你不用這么拘謹,也不用緊張,”烏喇那拉氏看著那個丫環,臉上顯出了一絲笑容,“我是覺得你是個忠心護主的,這才找你過來的。上次也是因為你,我們才知道了六姑娘在伊爾根覺羅府的難處,雖然到后來沒能幫上什么,到底不至于被蒙在鼓里。”說到這兒,烏喇那拉氏又好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對了,上次你跟我說了那些事,之后沒被伊爾根覺羅府難為吧?”
“沒有,”那個丫環搖了搖頭,“其實如果真有難為的話,為著姑娘好,奴才也是不怕領受的,只是他們卻始終是沒有動靜,可能是尚不知道這件事的緣故吧。”
因為那個丫環一直低著頭,所以蘭靜在這時候并沒有看到她的臉,自然也就不會覺得眼熟,只是聽了她這話,卻依然覺得有些問題,要知道烏喇那拉氏是曾經因為這些事找伊爾根覺羅夫人談過的,如果那個府里沒人知道是這個丫環說出來的話,那么他們會把這筆帳記到誰的頭上呢?從來都是下人替主子擋災的,難不成這個丫環還讓六姑娘為她頂缸嗎?
烏喇那拉氏聽了這話,眉頭也是微微皺了皺,然后又迅速恢復了平靜的面色,對那個丫環說話的語氣也并沒怎么改變,反倒多了一分撫慰之意,“沒難為你就好,我還一直惦著這事兒呢,只怕你會吃了虧。”
“奴才多謝少奶奶的掛念。”那個丫環對烏喇那拉氏行了一禮。
“沒什么,這是應該的,你一心為了六姑娘著想,我自然也不能虧待了你不是?”烏喇那拉氏笑笑之后,又脫下自己手上的一只鐲子,“來,這個就賞你了。”
“這實在太貴重了,奴才不敢收。”那個丫環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馬上又低頭往后小退了一步。
“拿著吧,我話既已說出口了,就不會再收回去,”烏喇那拉氏站起身來,走到那個丫環的身邊,拉起她的手,將那鐲子套上去,“看,正合適,就戴著吧。”
“奴才謝少奶奶的賞賜。”那個丫環這才對烏喇那拉氏行禮致謝。
而蘭靜也在那丫環抬頭看鐲子和烏喇那拉氏去為她套鐲子的時候,看清了她的臉,心中也開始有了一絲恍惚,這人,怎么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眼熟的感覺呢?不過,因為這種感覺并不很明顯,所以蘭靜這時候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這世上相象的人太多了,再者,外面烏喇那拉氏繼續往下說的話,也把她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這次叫你過來,除了要賞你的忠心之外,我還要再問問你,六姑娘現如今在伊爾根覺羅府的日子怎么樣?”烏喇那拉氏對那個丫環的語氣放得更柔了,說完之后,略微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當然,六姑娘覺得有什么不方便讓我們知道的話,你就不用說了,只說她過得好不好就行,我們也只關心這一點。”
“少奶奶,”那個丫環搖了搖頭說道,“之前奴才已經把我們姑娘在伊爾根覺羅府中的處境跟您說了,有那樣的婆婆,姑爺又不護著她,我們姑娘的日子又怎么會過得好呢?”
“唉真是難為六姑娘了,在家里本來也是嬌寵備致的小姐,現如今卻要在別人的府中受這樣的氣,”烏喇那拉氏深深的嘆息一聲,又殷切的叮囑的那個丫環道,“以后你可要多留心一些,如果伊爾根覺羅府敢對六姑娘做出什么太過份的事兒,可千千萬萬要想辦法傳出信兒來。”
“少奶奶,”那個丫環一下子抬起頭來,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烏喇那拉氏,“您的意思是,我們姑娘現在和之前的那些事兒,您和府上就不管了?”
蘭靜看到這個丫環的神情,原來被她拋在一邊的眼熟之感又重新回來了,這張臉再配上這個表情,她以前肯定應該是看到過的,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見過的呢?蘭靜有一種感覺,如果能想起這個來,說不得關于這個丫環的整件事也就能清楚大半了,只可能她卻是想破了頭,也還是想不出來,這時候蘭靜不禁對自己不記人的毛病深惡痛絕起來,可是再深惡痛絕,想不起來還依然是想不起來。
蘭靜在里面冥思苦想著,外面烏喇那拉氏也繼續和那個丫環說話,以期能看出更多的問題來,她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我們不管,之前你告訴了我們那些事兒,我不是也上門去找伊爾根覺羅夫人理論去了嗎?可結果呢?六姑娘回府來對我說了好長一通話,話里就是讓我們別管她的意思,說等到需要我們的時候,她自然會來告訴我們,可是我實在是有些擔心,只怕到她覺得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或許已經不會那么方便的來告訴我們了?所以這才把你叫來,我也看出來了,六姑娘是最信任你,最倚重你的,你也能每天陪在她的身邊,今天,我就把照看六姑娘的重任交給你了。”
“少奶奶太抬舉奴才了,”那個丫環皺著眉說道,“雖說為了我們姑娘,奴才是不惜肝腦涂地的,但是這么大的重任,奴才卻是絕對擔當不起的,只怕到時候信沒報出來,反倒誤了事兒,依奴才淺見,還是早點采取應對措施比較好,也省得到最后事態擴大了,反倒更加的難以收拾。”
“這個理兒,我自然是知道的,”烏喇那拉氏點了點頭說道,“只是六姑娘不讓我們管,我們也無可奈何啊。”
“少奶奶,”那個丫環馬上接著說道,“其實我們姑娘不愿意把她的苦處告訴府中,并不是她不領少奶奶的情,她只是不想讓年邁的老爺知道了煩心,也是怕咱們兆佳府對上伊爾根覺羅府會吃虧,只要您請出了能對伊爾根覺羅府施壓之人,我們姑娘的難處自然就可解了。”
“能對伊爾根覺羅府施壓之人?”烏喇那拉氏看著那個丫環,“你指的是......十三福晉?”
“這事兒奴才哪里有置喙的地方?”那個丫環的頭又低下了,“少奶奶自然有少奶奶的考量,奴才這點見識又能知道什么?”
“雖然十三阿哥是皇子,”烏喇那拉氏面帶猶豫的說道,“可是讓他介入到臣子之間的事兒,怕是不太好吧?而且六姑娘似乎也不想讓十三福晉知道這些事。”
“少奶奶,”那個丫環忙說道,“奴才聽說,我們姑娘只是怕給十三福晉添麻煩,她曾經跟奴才說過,之前的五姑娘還有二姑娘,都給十三福晉添了不少麻煩,不過,據奴才聽說,十三福晉對我們姑娘還是很關心的,如果我們姑娘現如今過得不好卻沒讓她知道,只怕她也不會開心的。”
“這倒是的,只是......我還是再想想吧,”烏喇那拉氏點了點頭,然后又看了看時辰,對那個丫環說道,“你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只怕六姑娘現在也正找你呢,你就先回去吧,記著,一定要好生侍候著六姑娘。”
“少奶奶放心,奴才的這條命是六姑娘救的,奴才對六姑娘是能夠以死相報的。”那個丫環對烏喇那拉氏行了一禮說道,“只是希望六姑娘的處境不會真的達到那種地步。”
蘭靜在里屋仔細的觀察著那個丫環的一舉一動,越看越覺得眼熟,等到那個丫環告退出去,而烏喇那拉氏又走進來問她,“福晉,我是覺得這個奴才很成問題,她的談吐見識,都不是一般小門小戶才能有的,看來還真的是很有必要查查她的底細。”
“是了,”蘭靜聽了烏喇那拉氏的話,突然之間神思開朗,“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