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漢跟著那些上早朝的人來到了午門,帶著一個小女娃的他格外的引人注目,自然有侍衛過來查問,聽他稟明了來意之后,又有一個侍衛進去請示,過了好長時間,上早朝的人已經全都進去之后,才有一個太監出來,帶著他們進去,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屋子等候。
然后就是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蘭靜又睏又餓,縮在馬爾漢的懷里又睡了過去。不知睡了有多久,一個尖細的聲音吵醒了她,“兆佳氏大人,皇上宣你進去呢。”
蘭靜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馬爾漢輕輕的拍了拍她,然后小心將她從懷里放到地上。說實話,這間屋子里的保暖并不是很好,所以離開了阿瑪溫暖的懷抱,蘭靜頭一個反應就是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兆佳氏大人,”那個太監看了看蘭靜,淡淡的對馬爾漢說道,“別怪奴才不提醒你,在皇上面前可不能這么著,那可是大不敬。”
“多謝公公提醒。”馬爾漢趕緊摸出銀子遞了過去。
那個太監接到銀子,面色也好了些,點點頭說道,“嗯,走吧,可不能讓皇上等著。”
馬爾漢牽著蘭靜的小手,跟在那個太監的身后,來到了一間屋子前,門口站著兩個太監,那個領路的太監走過去對他們耳語了幾句,然后一個太監上下打量了一番馬爾漢和蘭靜,然后回身彎腰對里面稟報一聲,過不多時,從里面走出一個太監來,對馬爾漢說道,“皇上宣兆佳氏馬爾漢攜女覲見。”
馬爾漢趕緊將已經整理過的頭冠和服飾又正了正,領著蘭靜走了進去,而那個太監將門簾挑起讓他們進去后已經退了出去,馬爾漢進得門來,先對坐在御案后面的康熙行了跪安禮,就是端正姿勢,左腿向前邁步,右腿跪下,然后左腿也跪下,右腿隨即起來,左腿也跟著起來,恢復立正的姿勢,嘴里說著,“奴才兆佳氏馬爾漢恭請皇上圣安。”
“嗯,坐吧。”康熙的聲音從上面傳了來。
“謝皇上。”馬爾漢答應一聲,向前走了幾步,跪在一個紅邊白心很厚的氈墊上。
蘭靜這時走上前去,對康熙跪下來叩首道,“奴才兆佳氏蘭靜恭請皇上圣安。”
“這就是你的女兒?”康熙問馬爾漢道。
“是,”馬爾漢低頭說道,“這是奴才的七女。”
“兆佳氏蘭靜是嗎?名字不錯,”康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抬起頭來。”
蘭靜依言抬起頭來,但眼睛卻是低垂著,雖然心里也好奇康熙長什么模樣,但卻并沒有抬眼去看。
“看起來倒是個規矩的,”康熙笑了笑,看向馬爾漢說道,“不象你說的那么淘氣。”
“回皇上的話,”馬爾漢恭敬的說道,“小女雖然有時候會淘氣,但規矩禮數拙荊卻是一直在教的。”
“朕這次召見,怕是也讓她又抓緊教了一回吧?”康熙笑著說道。
“奴才不敢瞞皇上,”馬爾漢說道,“昨兒個拙荊折騰了大半夜,今兒個一大早上又讓小女重來了。”
蘭靜聽著他們君臣一問一答的,一個勁兒的在那兒腹誹,心說你個老康要說話,也不說先讓我起來,這不是誠心虐待兒童嗎?正想著呢,肚子里突然發出了一陣聲響,這下她也顧不得腹誹了,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這是......”康熙愣了一下,看著蘭靜忽然笑了出來,“是她餓了吧?”
“皇上恕罪,”馬爾漢趕緊摘下帽子,以頭碰地,“因怕在皇上面前失儀,所以今兒個沒敢讓小女用早飯。”
“來人。”康熙揚聲叫過一個太監來,指著御案上的點心說道,“去,將這個給馬爾漢的女兒吃。”
蘭靜趕緊對著康熙又磕了一個頭,“奴才謝皇上恩典。”
“行了,”康熙揮了揮手說道,“你一個小孩子,就不要拘禮了,坐到一旁吃吧。”
“謝皇上。”蘭靜又磕了個頭,然后起身來到放點心的地方,跪坐了下來,取了一小塊慢條斯理的吃著。
“你先退下吧。”康熙隨意的問了馬爾漢幾句話之后,看蘭靜吃了兩塊點心就停了手,想了想之后,揮手示意馬爾漢退下。
“奴才告退。”馬爾漢先是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蘭靜,然后對康熙行了跪安禮,倒退幾步,轉身出門去了。
“蘭靜。”馬爾漢退出去之后,康熙叫了蘭靜一聲。
“奴才在。”蘭靜忙起身走到康熙面前跪下。
“說了不用這么拘禮了,”康熙搖了搖頭,看著蘭靜笑著問道,“你就不想見見朕長什么樣子嗎?”
“奴才想,”蘭靜大力的點著頭說道,“可是額娘說那樣是對皇上的不敬。”
“朕是皇上,”康熙笑著說道,“朕讓你和在你阿瑪面前一樣說話。”
“把皇上當成阿瑪?”蘭靜擺出疑惑的神情,借機抬眼看向康熙。
現在是康熙二十九年,康熙是八歲登基,也就是說他現在應該是接近四十歲了,不過看著倒顯得很年輕,說起他的長相來嘛,主要有三個特點,一是臉比較長,二是鼻子比較挺,三是眼睛比較不大,當然,不能忘了他的臉上有得過天花留下來的麻子印記,不過卻并沒有太影響他的形象,整體的威儀也很足夠。
“對,就把朕當成是你的阿瑪。”康熙笑著沖蘭靜點頭,“這樣多好,朕這回才看清了你的眼睛有多大,多有神。”
“可是,”蘭靜皺著眉頭看著康熙,“你不象阿瑪啊,阿瑪比你老多了。”
“哈哈哈!”康熙笑了起來,“沒錯兒,你阿瑪是要比朕老的多,看來他倒真是個大器晚成的。”
“大器晚成不好嗎?”蘭靜天真的看著康熙問道。
“好,當然好,”康熙對蘭靜招抬手,“來,你到朕身邊來。”
“可是額娘說......”蘭靜雖然也很想擺脫現在跪著的局面,可是卻不能馬上就從命,于是做出一副猶豫不決的姿態來。
“別管你額娘說什么,”康熙對蘭靜笑著說道,“到了這里,聽朕的就行。”
“這是不是叫入鄉隨俗?”蘭靜歪著頭想了想,然后看著康熙問道。
“什么?”康熙又忍不住的笑了,“你從哪里聽來的這話?”
“阿瑪跟三叔就是這么說的啊,”蘭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康熙,“是小七說錯了嗎?”
“沒有,你沒說錯,”康熙笑著搖頭,“對,就是叫入鄉隨俗,你進了皇宮,就要聽朕的。”
“哦。”蘭靜答應一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邁步穩穩的走到康熙身邊。
“你剛才自稱什么?”康熙拉過蘭靜的小手,“小七?這是你的乳名嗎?”
“奴才錯了,”蘭靜趕緊又要往下跪,“奴才不該這么說的。”
“沒事兒,”康熙把住了蘭靜的胳膊,沒讓她跪下去,“朕說了,到這里就要聽朕的,朕準你自稱小七了。”
“謝皇上。”因為被康熙拉著胳膊,蘭靜跪不下去,就意思意思的低頭彎腰了一下。
“朕問你,”康熙拉著蘭靜的手問道,“用鴨子毛做手套是你想出來的?”
“嗯,”蘭靜也不否認,點頭說道,“塞爾弼的手套太沉了。”
“塞爾弼,”康熙想了一下說道,“是瑪庫的兒子吧?”
“瑪庫是誰?”蘭靜睜著大眼睛看著康熙。
“瑪庫就是你三叔。”康熙跟蘭靜解釋著。
“哦,”蘭靜恍然的點了點頭,“是,塞爾弼是三叔的兒子,是小七的堂哥。”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額娘說,以后他也許會變成小七的哥哥,然后就可以一直呆在京城陪小七玩了。”
“小七喜歡塞爾弼嗎?”康熙笑看著蘭靜。
“他會陪小七玩,”蘭靜想了想說道,“還說要保護小七,他給了小七一把刀,可是讓額娘收起來了,皇上,你讓額娘還給小七好不好?”
“這個,”康熙笑著搖了搖頭,“你是個女孩,玩刀是不大好,等你大一些再說吧。”
“阿瑪也是這么說的。”蘭靜泄氣的說道。
“小七,”康熙問蘭靜道,“你剛才說塞爾弼要保護你,他為什么會這么說?有人欺負你嗎?”
“也沒有啦,”蘭靜搖了搖頭說道,“小七是受過傷,不過那是好早以前的事兒,小七都不記得了。”
“小七,”康熙也不再就這個問題問下去了,而是接著問手套的事兒,“就是因為塞爾弼給了你一把刀,所以你才要給他做手套,是嗎?”
“是啊,”蘭靜認真的點頭,“他的手套那么沉,戴著多累啊。”
“你怎么會想到用鴨子毛的?”康熙又問道。
“因為府里有鴨子毛啊,”蘭靜用“這還用問”的眼光看著康熙,然后又嘟著嘴說道,“就是那些丫環們太笨了,不能把毛毛縫到外面,只能按額娘說的塞到里面了。”說到這兒,蘭靜看著康熙的眼睛一亮,“皇上,皇宮里的丫環手藝很好吧?”
“不好,”康熙連忙搖頭,“皇宮里丫環們的手藝一點都不好,別說鴨子毛了,就是鵝毛她們也是縫不上的。”
“原來皇上這么可憐啊,”蘭靜同情的看著康熙,然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沒關系,小七會好好學女紅的,等將來小七縫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