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望不知道葉清清在心里叫他小屁孩,扭著眉頭傲嬌道:“這花都蔫了,明天我去摘些新鮮的。”
葉清清撥著蔫頭耷腦的花瓣,習慣性的道:“還能再搶救一下。”
找出不用的舊木桶,裝了水,把三束花都放進去,破舊的小土屋似乎也鮮亮起來。
她和沈如月蹲在木桶邊,研究怎么擺放,花才更好看,兩人笑的純真無邪。
沈從望抿著唇,想附近還有哪里花開的好。陳氏凈了手去做飯,沈從安靠在床頭,眼角余光總是不自覺的撇過去,那笑容太過明媚,晃花了他的眼。
晚上幾人吃的是野菜團子。
趙夫子結束了一天的教學,回到了家中,見到趙言舒俏臉上染著薄怒,好奇問,“怎么了?”
他這孫女性格溫和,輕易不與人動氣。能惹得她生氣,一定是對方太過分了。
趙言舒無奈道:“還不是沈家老太太,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趙言舒把晚上發生的事情一說,趙夫子臉色鐵青。他生性秉直,又喜歡沈從安一家的人品,想他們孤兒寡母,被人如此欺凌,連飯都沒吃,起身去了族長家。
沈氏族長沈青名,四十歲,容貌周正,處事還算公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帶領著沈氏族人,如他名字那樣青史留名。
沈青名正在吃飯,見趙夫子來了,忙起身相迎,“趙夫子,您怎么來了?吃了沒,坐下一起吃點吧。”
打擾了人家吃飯,趙夫子有點不好意思,他平時挺注重禮節的人,一般不在飯點上門,今天是氣狠忘了。
“不用,小舒已經做了飯,我就是有幾句話,想和族長說說,不吐不快。”
沈青名對唯一的夫子很重視,跟著趙夫子走到院子里,趙夫子道:“從安家里的事,族長聽說了沒?”
沈青名當然聽說了,他也挺生氣的,覺得沈老太過分了。只是那是人家家事,他雖是族長也不好管的太過。而且陳氏帶著三孩子,還要依附另外三房過日子,鬧的太僵對她們也沒好處。
趙夫子道:“我知道族長為難,但從安那孩子命苦,好容易從閻王手里掙條命出來,再被餓死了,長榮在地底下都難安心。”
沈青名嘆了口氣,“趙夫子,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天我就找全叔說說。”
沈老爹名叫沈全。
得了沈青名的保證,趙夫子背著手走了。
沈家前院,今晚飯菜油水十足,肉香飄滿了整個南橋村。難得吃頓肉,孫氏生怕沒人知道似的,端著飯碗,里面放了幾塊大肉快,就坐在門口吃。
沈長華是個混人,不覺得丟臉,還有樣學樣,跟媳婦肩并肩坐在大門口,遇到路過的人,熱情的打照顧。都沒發覺別人看他們的目光怪異,指指點點的,只當成羨慕。
沈老太對兒子頗為縱容,趙氏嫌丟人,不過沈長貴和沈老太都沒說話,趙氏就沒有開口討人嫌。
第二天一早,葉清清帶著沈如月和沈從望去后山挖野菜,早晨天剛破曉,正是村民下地的時候,路上三三兩兩的人群,偶爾還會停下打個招呼,嘮上幾句。
昨晚吃的野菜團子,今早上沒吃飯。葉清清買了那么多米面回來,就沒人再去挖野菜了。昨晚那一頓,全吃光了,一家人還都是半飽。
早上再不吃飯,和人說話時,沈從望的肚子咕咕響起來,他臉色青紫,沈如月紅著臉解釋道:“早上出來的急,沒吃飯。”
和她們說話的兩個大嬸心里有數,昨晚那一場鬧的沸沸揚揚,看見姐弟兩人瘦小的身形,心生同情,一嬸子熱心道:“要不去嬸子家吃點吧?嬸子家早上烙的饃饃還有幾個。”
“不用,不用。”沈如月搖頭,“我們去挖野菜了。”
沈從望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沈如月跑過去,急道:“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沈從望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小臉滿是菜色。
“嬸子,麻煩你們送望兒回家,我去找大夫。”葉清清急切道。
兩位大嬸熱心腸,沈從望忽然暈倒,她們也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點頭答應。其中一人力氣大,直接上前抱著沈從望回去。一抱上手,那位大嬸心里就直嘆氣,沈從望也太輕了。
葉清清風風火火的跑去找大夫,最近的大夫也在鎮上,等她帶著人回來時,家里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族長沈青名也在。
沈青名是想找沈老爹聊聊的,剛好碰到沈從望暈倒被送回來,沒顧得上別的,也跟著過來。
動靜鬧的有點大,錢氏孫氏都來看熱鬧,孫氏才吃完早飯,用袖子擦著嘴,大著嗓門喊道:“哎呀,從望這是咋了?我記得上次從安也是這樣突然發燒昏倒,別從望也是。”
陳氏惡狠狠的眼神瞪過來,孫氏閉了嘴。
“娘,大夫來了。”葉清清拉著大夫擠進人群。
大夫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的,陳氏急道:“大夫,你快點給望兒看看。”
老大夫喘了兩口氣,靜下心給沈從望把脈,沒把兩下,眉頭就皺緊,能夾死一只蒼蠅,陳氏看的膽戰心驚。
孫氏在那小聲嘀咕,“不會真被我說中,望兒也得了什么絕癥吧?”
陳氏恨不得上去撓死她。
老大夫沉著眉頭訓陳氏,“你是怎么當娘的?這孩子氣血兩虛,嚴重的營養不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飽還要干活,能好了才怪!”
老大夫痛心道:“小小年紀就虧了身體,以后難養回來,那是要折壽數的。”
老大夫說的都是實情。沈從望好長一段時間沒能吃飽飯了,還要去幫工,身體哪里受的了?他只需要裝暈,其它都不需要做假,身體本來就虛的厲害。
陳氏眼淚嘩嘩往外流,葉清清忙問,“那該怎么辦?”
老大夫沒好氣道:“怎么辦?讓他吃好點,最起碼要吃飽,孩子就是給餓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