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和陳蔚面面相覷。
抖了抖手中的密報,陳蔚也是苦笑無語。
在兩位重臣面前,親衛首領顧濤也有些尷尬。
若是以往,顧濤自然立馬通報,甚至兩人便可直闖了,但今日卻有些不一樣,所以他為難的暗示了一下。
“只有君上和那女子?”
崔尚也早就聽聞這段時間江烽經常招此女一見,楊潯裝病無疑也是江烽出的“餿主意”,雖說李昪那邊不好就此發難,但是內心不滿意是肯定的,就此與李昪那邊交惡,崔尚覺得不應該,或者說不值。
“嗯。”顧濤也為難,作為江烽親衛首領,這等事情本來就不該是他摻和的,所以他只能委婉的點到即止,讓陳崔二人自行腦補。
崔尚吐出一口濁氣,他就不明白了,江烽不是好色之輩,這一點他很清楚,怎么就對這樣一個女人起了心思,而且還是有夫之婦,還是這樣一個敏感女人,成何體統?
見崔尚臉色不渝,陳蔚搖頭:“白陵,我們還是等等吧,小顧,君上,嗯,他們進去多久了?”
顧濤搖頭不語。
陳蔚和崔尚交換了一下眼色,“那我們就在外廳等候吧。”
待到顧濤退下,陳蔚才對崔尚道:“白陵,注意一些,你我皆為臣下,君上雖然氣量大,但這等事情,男人都難免犯,何況君上自省甚是有度,不必太過擔心。”
崔尚點點頭,“嗯,多謝子良兄提醒,某只是想不明白,莫非這‘小周后’名頭就那么吸引人?”
“君上其實這等淺薄之人?吾觀那‘小周后’委實風姿不凡,兼之又極有文才,怕是才入了君上之眼吧。”陳蔚笑了起來,“再說了,君上至今未有子嗣,胡商送去的胡姬,君上棄之若敝履,王煌杜拓都向某言及此事,臣下惶惶,不是好事啊,若是這‘小周后’得君上寵幸,能生下一男半女,那也算是好事吧?”
這的確是個事情。
崔尚無疑是最為著急江烽無子嗣的了。
算一算江烽眼下已經二十有三,換了這個時代的其他男子,早就膝下有子,但江烽雖納二妾,但許靜和鞠蕖都無出,這讓崔尚也是既著急上火又百思不得其解。
那許靜也就罷了,鞠蕖生得豐乳肥臀,拿穩婆的話來說,典型的宜男之相,為何這么久了卻沒有半點動靜。
他甚至還安排自己妻子去側面問過鞠蕖和許靜二女,但一切正常,就是沒反應。
聽得陳蔚這么說,崔尚心中也稍稍寬慰了一些。
看這“小周后”頗受寵幸的模樣,怕是有機會多受寵御,沒準兒還真的有機會呢,若真是有孕,還是個難事兒,但也顧不得許多了。
“君上?”
“何事?”這個時候親衛來打擾,肯定不是小事,顧濤是個頗有眼力的角色,江烽很清楚。
“陳大人和崔大人已經在外廳等候了。”門外傳來顧濤低沉的聲音。
“哦?我知道了。”江烽一愣,這已經等候怕也就是等了好一陣了的意思,這讓江烽也有些尷尬,“那屬下告退了。”
待到顧濤腳步聲消失,本來已經羞得所在錦衾中的周蕤忍不住“呀”了一聲坐了起來,緋紅的雙頰如火一般,“君上,怎么辦?”
“沒事兒,他們不是為你而來,這等乃是某之私事,他們也管不了。”
江烽有些戀戀不舍的坐起身來,目光在女子浮凸玲瓏的身體上逡巡,被江烽看得嬌羞不堪,只能以粉紅肚兜遮住胸腹要地,嗔怒的推了江烽一把。
“怕是有些軍務要事。”
“那你快起來。”周蕤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本來這種白晝宣淫之事就讓人不齒,現在居然還讓淮右兩名重臣在外等候,周蕤真怕自己背上惡名。
“嗯,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江烽也只能起床,他再是放蕩,而不可能在正事上丟手。
出了內室,轉入花廳,過了橫廊,再到外廳,卻見陳蔚和崔尚面前茶水都已經沒了熱氣,江烽也有些臉熱,打了個哈哈,才問二人。
陳蔚和崔尚也非吃飽了沒事兒干的人,既然這個時候來,而且明知道江烽正在顛鸞倒鳳,還要在這里堅守,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看了密報,江烽臉色也是微變。
他沒想到蔡州軍來得如此之快,攻勢如此之猛。
雖然蘇鐵傳回來的消息的時候還只是一種預測,但是江烽知道這個時候恐怕蔡州軍已經發起了攻勢。
“白陵,你認為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烽握住胡椅的扶手,難道這就是懲罰?自己剛,那邊蔡州就已經對亳州發起進攻了,而且如無意外,亳州怕是難逃袁氏之手了。
蘇鐵前期傳回來的情報就顯示亳州防務混亂,梁緒無力掌控整個亳州,而尚云流部撤回亳州之后,兩人爭執不下,更增添了亳州的混亂之勢。
現在蔡州突然發動攻勢,以蔡州謀定后動的作風,只怕亳州軍中亦早就安排有伏子,這內外夾擊,亳州不失才是怪事。
“恐怕來不及了。”崔尚心情也不太好,雖說也有預料恐怕亳州難逃袁氏之手,但在如此快還是有些超乎想象,而且更為關鍵這將打亂淮右對徐州攻略的安排。
“是來不及了,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江烽一錘定音,“徐州不容有失,須得立即啟動計劃。”
聽得江烽說要立即啟動計劃,陳蔚臉上兩頰肌肉下意識的抽搐了幾下,浮起苦澀之色:“君上,這廬州和濠州方納入淮右,事務繁多,所耗需求甚大,若是……”
江烽和崔尚都明白陳蔚臉色難看的原因,也有些替對方可憐。
陳蔚當這個長史也真心不容易,這淮右膨脹速度實在太快了。
從固始一縣到光澮二州,尚未抖落順當,壽州又納入,壽州不比光澮二州,勢力繁雜,而且納入之后,淮右軍力也迅速膨脹,步軍、騎軍、水軍,哪里都需要開支,而要重新將這三州財稅理順豈是如此容易之事?
尤其是還需要和這幾州的士紳關于檢地、商稅以及物資專賣等事宜進行博弈,哪一項都能扯掉陳蔚一大把頭發。
雖然有王煌和杜拓的協助,但是具體攬總卻還得要陳蔚來操心,加上光州刺史又是朝廷來人,這里邊也需要協調;澮州又是陳氏老巢,一樣要擺平;壽州梅田鄭三家都非善茬兒,這中間林林總總的正面硬杠,私下妥協,多了去,委實太耗心神。
沒想到這三州事宜尚未處理妥帖,廬濠二州又入淮右,他這個防御守捉使長史眼見得恐怕就要變觀察處置使府長史,又要肩負起五州事宜,這還沒有算南潁州二縣,這也罷了,眼下江烽又提出了要北進徐州。
北進徐州的確是早就提出來了的方略,但是當初的考慮是在花上三個月到半年穩定處理好廬濠二州事務之后再來行此方略,誰知道計劃沒有變化快,蔡州袁氏的迅猛動作打亂了淮右這邊的節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陳蔚也知道現在不是傷感糾結的時候,亳州一入袁氏之手,整個淮北局面就被徹底打破,如果不馬上拿下徐州,恐怕以袁氏表現出來的強勢,時酆麾下諸將免不了就有二心,甚至可能演變為多米諾骨牌效應,紛紛投靠袁氏,那就真的成了淮右之殤了。
“君上意欲如何著手?”
“須得立即讓第七、第九軍完成換裝整編,另外淮右騎軍也需要同時完成整編,將現有淮右騎軍進行清整,不適合者還入步軍,適應者補充如到河朔騎軍中,分別以盧龍騎軍和成德騎軍組建淮右騎一軍、騎二軍。”江烽也早有考慮,“所需戰馬可現在淮右領地內進行征用補充,另繼續向關中購買三千匹戰馬。”
聽得買戰馬幾個字陳蔚的肉就在痛。
這戰馬不比其他,一匹耗費甚大,三千匹戰馬,按照現在的價格運到淮右,起碼須得要六萬兩白銀,也就是六千金,這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
不是說淮右湊不出這筆錢來,但是這僅僅是要組建起一直騎兵所需的一小部分而已。
要按照江烽的預估,除開已有馬匹盔甲,補充這三千匹戰馬,估計也還要陸續再購入三到四千匹戰馬方才能把馬匹問題解決了。
至于盔甲武器倒好說,徐州、南陽都是能提供,不像馬匹只能從關中補充。
這零七八碎各種補充過來,陳蔚估計光是要組建起這兩軍完整的騎軍,大概都還要投入二十萬兩銀,也就是兩萬金。
不過當下淮右控制下的五州糧食尚算豐足,而梁地、河朔以及兗鄆沂諸地因為連續兩年旱災,糧價飛漲,目前在宋州糧價已經漲到1800文一斗米,而兗鄆之地,糧價更是高達4000文一斗,白面高達7000文一斗,徐州糧價也是高達2500文一斗米,而壽州糧價僅一斗米500文不到,白面也不過750文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