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第九十九節 飛來橫禍

四個保存得最為完整的騎兵營分別從東西兩翼的高地上席卷而來。

雖然他們也覺察到了潁水中的船隊正在不斷靠近高地河岸,甚至還在調整著陣型,但是無論是袁無畏還是袁文樑都不認為淮右水軍能在這個時候起到什么作用。

只要淮右水軍敢于登岸,那么他們就有把握讓這些不知死活的水軍有來無回。

連堅韌剽悍的河朔步兵在蔡州騎兵面前都只能龜縮起來苦苦支撐,遑論盔甲更薄的水軍?

不過現實給袁無畏和袁文樑開了一個大玩笑,讓他們在隨后的接戰中目瞪口呆,甚至超過了當時他們在圍攻固始城時落木塔轟擊帶來的震撼。

梅況站在船頭,傳令兵來往如飛,不斷傳遞著命令。

幾艘大型兵船已經開始沿著河岸一字橫開,不斷調整著自己的方向,甚至略微有些重疊,但是毫無疑問,整個高地東面側翼都完全暴露在兵船的船舷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床弩的轟擊覆蓋面面前。

桅桿上的帆已經落了下來,水手們不得不依靠大槳來調整兵船的方位,以期讓其保持著相對固定的位置,讓最具威力的火龍炮和術法床弩面對河岸。

“大人,蔡州騎兵已經進入攻擊范圍,目標距離二百步!”

梅況覺得自己手心也有些發膩了,汗意從手掌心溢出,這甚至比自己直接面對敵人沖擊更緊張,關乎到這支成德軍的命運,同時也是全新的淮右水軍的第一戰,即將展開!

“大人,蔡州騎兵向河岸靠近,距離一百八十步!”

“火龍炮準備,床弩準備!”梅況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兩句話。

隨著傳令兵手中旗幟揮舞,沿岸六條簇擁在一起的大姓兵船甲板上一陣忙亂,早已經撕掉炮衣的火龍炮炮口被抬了起來,水手們瘋狂的絞動著絞盤,讓炮口開始太高,而觀察哨也開始進入觀察位,準備進行第一擊之后的評估。

與此同時,術法床弩也開始被推了出來,并開始全面固定,床弩口位置也在絞盤下升高,弩矢簇口露出森藍的鋒芒。

“大人,距離一百五十步!”

“大人,距離一百二十步!”

“距離一百步!”桅桿上的觀察哨聲音已經有些變形,變得格外刺耳。

“各船火龍炮,準備!”梅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甲板上又是一陣忙碌,雖然水手們早已經在演練中操縱過多次,但是真正的實戰他們也只有那么一兩次,其他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用火龍炮子的代用品,所以說真正見識威力還得要在這種實戰運用上。

“大人,八十步!”

八十步,相當于也就是一百二十米,可以說已經距離高地河岸相當近了。

“射擊!”梅況不再猶豫,下達命令。

六艘大型兵船上的十八具火龍炮開始發威。

這火龍炮名義上是炮,其實在工作原理上還是和投石車相似,只不過投射動力不再是用投擲臂,而是用巨大的金屬絞簧,通過絞盤來將多枚經過專門打造出來的特質絞簧進行拉伸,最終釋放動能來將炮子彈射出去。

這個原理其實不復雜,但是在工藝上卻很講究,尤其是在絞簧的制作上要求極高。

鋼制的彈性絞簧根本不是現有的工藝水準能夠達到的,這也是甘泉來到澮州道藏所帶來的一個突破。

道藏所的術法師們將絞簧制作的材質標準和制作工藝重新進行了調整,采用了經過多重錘煉的混煉精鐵進行加工,并用水性術法進行淬火。

這一批制作出來的絞簧水準大大超出了尋常精鐵制作的絞簧,其彈性力度在受到術法加祝后水準更為出色,屈張度更強,更為耐用,所以才能承擔起火龍炮以及術法床弩的投射需求。

同時炮子裝置于專用炮匣中,彈射時,炮子從炮匣中彈射出,通過一段炮筒來進行軌道固定,一方面可以通過摩擦讓炮子在炮筒中起火燃燒,同另一方面通過炮筒可以有效的控制彈射路徑,使其運行軌道更為精準,達到精確打擊的效果。

制作工藝最為復雜的莫過于炮子。

炮子是用特殊的石料制作,采用骨膠、火油、磷粉浸潤發酵工藝,這種石料也極為特殊,乃是澮州特產蓼石,這種蓼石經過骨膠、火油和磷粉浸泡之后一旦燃燒,便會在很短時間內發生膨脹炸裂,這樣一來也就使得炮子在飛行燃燒過程中發生炸裂解體,形成類似于大型霰彈的效果。

這也是在道藏所成立之后,江烽提出構想,然后道藏所立項,由羅真為首的一幫術法師來承擔此項研究,最后在壽州水軍歸入淮右水軍后,首先開始在水軍船隊上開始試驗的。

這火龍炮的威力要遠勝于落木塔,實際上已經不完全是純粹的術法武器了,而更像是術法和科學相結合的一種混合體。

袁文樑意氣風發的策馬揮槊,數百鐵騎在自己身后再度卷起一陣狂瀾,很顯然,成德軍已經支撐不住了,雖然這種龜縮防守的確加強了防守密度,但是這更使得其無法發動反擊,這種被動挨打的方式注定了他們只能在一輪接一輪的沖擊中慢慢崩潰。

異變陡生。

眼角的余光似乎感受到了空中的某種變化,袁文樑下意識的斜望空中,從河岸方向的空中驟然浮起一片零零散散的黑點,就像是在空中飛行而來的一群飛鳥,速度很快,而且黑點迅速靠近變大。

下意識的感覺到這群黑點中蘊藏著滿滿的惡意,但是反應卻已經慢了半拍,黑點靠近,袁文樑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些黑點是一枚枚圓球,而且是熊熊燃燒的圓球,每一個圓球都在面盆大小,如同在空中狂笑的惡魔。

“不好!”袁文樑心中駭然,剛來得及喊出聲,燃燒的圓球在空中就炸裂開來。

伴隨著一陣火焰吞吐,每一枚圓球分裂成四五枚不規則的碎塊,狠狠的從空中砸落下來。

一枚碎塊朝著袁文樑肩部砸來,袁文樑大吼一聲,馬槊橫檔,碎塊砸打在馬槊頭上,四散飛裂,點點火星撲面而至,有幾點火星落在了馬身上,驟然燃燒起來,負痛的健馬一陣狂跳,險些將袁文樑顛下馬來。

袁文樑來不及多想,連續幾下拍打,但都無法讓或是熄滅,最后他不得掣出手中腰刀,削掉健馬身上幾處帶火燃燒的皮肉,方才讓健馬安穩下來。

自己如此,那其他人呢?

一些人顯然就沒有袁文樑那么好的運氣了。

有些直接被燃燒的石塊擊中,當時就被打下馬來,被后續的戰友跟上踩成了肉泥。

而有的人雖然避過,但是在空中散落下來火星落在了自己身上,沾附著,迅速燃燒起來。

反應得快一些的人意識到這玩意兒的厲害,趕緊脫下盔甲,而反應遲鈍一些的,或者發現晚一些的,那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一團火球。

誰也未曾想到從河中會突然飛出這樣一輪燃燒的火魔出來,無論是蔡州騎軍還是已經處于絕對劣勢的成德軍。

沒有等到蔡州騎軍反應過來,第二輪的打擊再度接踵而至。

又是一片黑色如鳥雀般凌空而至,一樣的動作,一樣在空中炸裂,一樣的砸落下來,沒有任何花巧,就這么落下來。

只可憐正在以密集的隊形向成德軍發起沖鋒的這兩個營的蔡州騎軍幾乎無法做出應對之策,這種在高速奔跑行進中要想調整或者變向,根本無法做到,最起碼在短時間內無法做到。

而這種飛行而來的火魔其覆蓋密度雖然不大,但是要命的卻是它會在空中炸裂解體,而且釋放出來的磷粉卻能附著于任何能沾上的東西燃燒,要么脫掉,要么削掉,否則不燒個透徹,決不罷休。

當第三輪火龍炮的轟擊擊中蔡州騎軍的陣型中時,蔡州軍再也無法保持陣型了。

無論是袁文樑怎么下令吆喝,都無法讓這些士兵們保持紀律。

騎兵們下意識的策馬避開河岸這一線,而向中間靠攏,而中間本來就有三個營的騎軍正在進行騎射攻擊,被來自側翼的同伴一擠,頓時混亂起來,整個攻擊波頓時失效。

第四波的轟擊效果就遠不如前三波了,但是卻依然不可小覷。

雖然無法直接打擊到已經讓開河岸這一線的高地,但是由于高地微微的傾斜角度,落地的石塊中已有不少是呈圓形或者近似于圓形的,借助著高地的傾斜角度向下滾動,不斷有火球滾入騎兵隊中,引發真正騷動踩踏。

袁文樑完全失去了控制力,他被動的被這些驚恐萬狀的士卒們裹挾著,瘋狂的向中間涌去。

這個時候要想策馬回頭根本不可能,從后來源源不斷跟上的騎兵只能帶偏方向,借助速度逃離,如果想掉頭,那就等著后邊的戰友們撞上來吧。

這一刻袁文樑只想哭,一千精騎,眼見得就要沖破敵人的大陣,現在卻被這一切飛來橫禍給毀于一切!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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