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第一百零八節 威逼利誘

點上,澮州軍方面是技不如人,步步受困,面上,澮州牙軍和親衛隊卻又不是梅氏家兵能抗御的了,但梅氏卻巧妙的用布設在宅院周圍的術法陣抵消了澮州軍方面發起的攻勢。

澮州軍屢屢突破,但是卻屢屢遭遇陷阱和術法伏擊,損失慘重,心痛得張挺和郭岳都說怒氣填胸,卻又無可奈何。

兩名道裝男子在武道上死死的壓住了他們,若不是周圍還有其他軍士的策應,只怕二人也都兇多吉少了。

但牙軍和親衛隊軍士的犧牲卻并未能換來形勢的扭轉,梅氏在大宅上的安保防范要比田氏嚴密得多。

在張挺看來這其實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說明梅氏的保守和不思進取,只不過這個時候卻給他的進攻帶來了巨大麻煩。

不過張挺也知道這只是梅氏的困獸猶斗,現在自己哪怕攻不下梅氏大宅,只要能困住對方讓其無力逃脫,就算是達到的基本目的。

這也是當初在設計進攻方案時考慮到的這一點,只要有一端獲得突破,那么整個大局便可以扭轉過來。

同樣在西門,鏖戰正酣。

楊堪率領的第一軍以突襲手段一舉擊破壽春西門大營。

在付出了慘痛代價之后,壽州第三軍才勉強站住了腳跟沒有立即崩潰,依托中營與已經占領前營的澮州軍展開激戰。

江烽與田春榮一道幾乎是疾步如飛的直奔北城水門,沿著順河大街狂奔而去。

順河大街東段,鄧龜年等人已經在軍士的護衛下,為發動火性術法開始作最后的準備,一旦水軍進入該段,那么這沿線的木制房屋便會被火性術法引燃,以此封死壽州水軍南下的道路。

西段,密集的馬蹄聲已經沿著順河大街一線展開,秦再道負甲貫盔,帶領著騎兵已然列隊待命,只待北城水門內的壽州水軍一旦出營,便要發起進攻。

當田春榮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黯然長嘆,心如死灰,之前還有些不情不愿心有不甘的一絲僥幸早已經被拋棄掉,一旦壽州水軍棄船上岸增援西門和南門,那么整個西段會被徹底焚燒,這幫術法師顯然是在等待壽州水軍進入這一區域之后才會縱火,甚至可能是等到你前部進入才開始防火,攔腰斬斷。

在看到列陣待命的澮州騎兵蓄勢待發時,田春榮終于心服口服,澮州方面一向已經將準備工作做到這個程度,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

整個壽春城的里里外外都被澮州方面了如指掌,這也就意味著澮州方面早就在打壽州的主意,這根本不是鄭家上門突發奇想勾搭一下就能臨時定論的。

一行人來到北城水門內的水營營寨門口,之見水營內也是燈火通明,柵欄內外余火未滅,一些士卒正在撲打滅火,而營內里影影綽綽,顯然水軍已經被緊急動員起來。

還未等田春榮去叫門,水營營寨大門已經大開,當先幾騎已經沖了出來,緊隨其后是列隊而出的壽州水軍,雖然略顯慌亂,但是卻還能保持隊形。

喟然長嘆一聲,田春榮踏前一步,“春同,止步!”

“啊,大哥?!你真么在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情?”當先武將訝然,狐疑的看著族長走過來,“大哥,他們是什么人?”

“春同,先命令部隊回營吧。”田春榮也有些黯然,搖搖頭,提高聲音:“先命令他們回營!”

武將有些困惑,“大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們剛才遭遇了敵人火箭襲擊,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撲滅,但是南門和西門那邊殺聲震天,我們要去增援!”

“這,你先命令軍隊回營,我再和你解釋!”田春榮也知道這個時候要和自己這個四弟解釋不太合適,但又不能不回答。

“不,大哥,你背后這些人是什么人?他們挾持了你?你快過來,弓箭手準備!”武將也瞅出了一些端倪,大哥的異常表現顯然和隱藏在陰影里這幫人有關系,厲聲怒喝。

“春同!沒有的事,你不明白!”田春榮知道自己這番話難以釋去對方的疑心,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江烽。

江烽也沒想到會有這個場面,略一沉吟,站了出來:“你就是壽州第三軍指揮使田春同?”

“某就是,你是何人?”田春同揮手制止了背后引弓待發的弓弩手們,目光直視在這個氣宇軒昂落落不凡的男子身上。

雖然從衣著服飾上看不出什么異常來,但是對方走出來那么一站,淵渟岳峙,頓時就讓人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氣勢。

“某乃朝廷新任光澮壽防御守捉使兼澮州刺史江烽,今日來乃是接管壽州防務,令梅田兩家立即放下武器,等候命令!”

江烽語聲清越,不高不低,但是卻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個明白清楚。

“光澮壽防御守捉使?!澮州刺史?”武將下意識的一勒馬,夾住馬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澮州軍?你是江烽?!”

“大膽!”

“我是江烽!”聽得對方直呼江烽性命,背后親衛都是勃然大怒,江烽揮手制止親衛的爆發,泰然自若的道:“今日與田大人一道前來,就是不欲發生大家都不愿意見到的事情,希望田指揮使順應大局,遵從我令!”

武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從未聽說過什么光澮壽防御守捉使,但是眼前此人卻絕對是澮州新任刺史江烽無疑,這股子氣勢不是誰都能裝得出來的,只是這樣的命令,自己能遵從么?

田春榮見四弟氣勢已經被江烽壓了下去,搖搖頭:“春同,服從江大人的命令吧,讓士兵回應待命。”

“大哥,是不是他們挾持了我們田氏家人?”武將猶豫了一下,突然有些兇狠的問道。

“夠了,春同,我現在還是田氏一族族長,我讓你馬上帶兵回營,江大人,是否可以和四弟一道回營?”田春榮突然怒吼,然后回頭問道。

“當然可以,我希望田大人可以和田指揮使好好談一談,相信我們可以達成共識。”江烽深深的看了田春榮一眼,點頭應允。

他相信能夠坐到田氏一族族長位置上,田春榮的智慧還是夠用的,若對方真的要不識時務的一意孤行,他也不介意將田氏族滅。

聽完了田春榮的介紹,田春同仰天長嘆。

事已至此,已然無法逆轉。

澮州軍得了鄭氏的內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入城,立即就對各軍發起了攻擊,而且布置得如此周密,阻斷水軍增援,包圍梅田兩家家人,分明就是要讓你首尾難顧,難以決斷。

田春同能坐到水軍指揮使上,當然也非看不清形勢之人,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降,那么要考慮的就是如何為田氏爭取最大的利益了。

鄭氏今日之舉,顯然會為其爭取到最大利益,三姓壽州,鄭氏拔了頭籌,如果田氏再不跟上,假如梅氏突然投降,只怕壽州就沒有田氏立足之地了。

“大哥,梅氏可否會降?”田春同在帳內來回踱步,“江烽會否遵從諾言?”

“若然梅氏不降,我想江烽也許會遵從諾言,但若是梅氏降了,這就不好說了。”田春榮思索了一下之后,緩緩道。

田春同愣了一愣,立即明白過來。

梅氏不降被滅,那么江烽作為外來者勢必不會容忍鄭氏在壽州一家獨大,肯定會扶持田氏與鄭氏抗衡,這樣才能確保其在壽州的統治地位不受影響。

而梅氏如果投降,要梅氏之影響力,很難說江烽會不會改變想法,用梅氏來遏制鄭氏。

尤其從江烽之前的舉動就能看出,其對水軍的看重,意味著江烽可能會有意要利用水軍來控制淮水沿線,而梅氏在淮水沿線的水運勢力是要強于田氏的,這恰恰是江烽最看重的。

“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寄希望于江烽遵守諾言,不過縱然梅氏也降,也還要看未來這個江烽的意圖,若然他只停步于壽州,那不必說,若是他還有更大的野心,那也許就是我們的機會。”

田春榮發現自己此時的思維無比的清晰冷靜,之前很多未曾想清楚的問題都突然迎刃而解。

江烽這般苦心孤詣的包圍梅田兩家大宅,顯然是有要逼降梅田兩家的意圖在其中,這固然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在里邊,但是田春榮覺得恐怕江烽更大的用意是要拿下壽州水軍。

這從他對壽州步軍和水軍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而實際上這個時候決定勝負的應該是步軍而非水軍,他卻要親自與自己一道來降服水軍。

“更大的野心?”田春同看著兄長的臉,慢慢回過味來:“大哥你是說他想要掌控和借助壽州水軍有所作為?他是不是胃口太大了,這才吃下壽州,就在圖謀別處?濠州,還是潁州?”

“這只是我的猜測,他對水軍很看重,超過了想象。”聯想到田春來的江都之行所見所聞,田春榮搖搖頭,“也許還不僅止于濠州潁州,也許還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