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第一百二十節 波斯女,白熱化

潁州州治,汝陰城。

兩騎飛馳而來,放慢度,繞過門前拒馬,丟給守門軍士符令,迅進城。

兩騎直奔刺史府,在府前飛身下馬,疾步奔入府內。

“參見將軍。”兩名騎士皆是汗流浹背,黃塵撲面,除了一雙眼珠子外,面部其他部位基本上都看不清楚,一直到二人取下遮面黃布,這才勉強像個人樣。

“免禮,辛苦了。”

端坐正上方的方面闊嘴男子關心的一揮手,“不急,要不先下去歇息一下?”

“屬下不敢。”知道上司是客套話,斥候領接過旁邊侍衛遞過來的一碗水,猛地灌了下去。

一陣急促咳嗽之后,面色也多了幾分紅暈,當先一人這才抹了抹嘴道:“情況正如將軍所料,焰軍波斯女的鐵騎南渡淮水而去,屬下幾名兄弟盡皆目睹,均為波斯女麾下精銳鐵騎,一騎雙馬。”

“那秦河的騎軍呢?”端坐在上的方面闊嘴男子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

“秦河所部,仍然在下蔡一帶活動,暫無渡淮的跡象,從亳州那邊傳來的消息,山桑縣城已經被蟻賊攻破,目前徐州過來的大軍已經過了檀公城。”

“哼,還在檀公城?尚云溪這是在龜爬啊,龜爬也該爬過渦水了吧?他這是要等蟻賊把潁亳二州肆虐夠才肯來?”方面闊嘴男子氣哼哼的道:“節度使大人對他也是太優容了!”

斥候領不敢接這個話,都是節度使大人麾下的掌兵重將,諸將之間的齟齬嫌隙輪不到他這種角色去插話。

“那波斯女所部渡淮,并未帶步軍?”沉吟了一下,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態度在下屬面前泄不妥,方面闊嘴男子轉開話題。

“未有步軍,皆為騎軍,數量也僅有五百騎左右,而且暫留有接近兩千步軍在淮水一線活動,看這個情況應該是要在這一線接應波斯女所部返回。”斥候領介紹得很清楚。

“唔,你說波斯女所部南下渡淮,意欲何為?”闊嘴男子眉峰深鎖,“會不會是繞道與韓拔陵部圍攻霍丘?”

旁邊一名披甲將領站起身來一禮,“將軍,這種可能性不大,霍丘至今未淪陷,蟻賊疲態已現,這波斯女五百騎兵再是兇悍,又濟得何事?”

“那就只能是固始了。”闊嘴男子站起身來,點點頭,走了一圈。

之前他就一直懷疑蟻賊突然分出一部騎軍南下,讓他有些疑惑,但南邊已經糜爛不堪,蟻賊怎么會突然又南下,他一度以為這是蟻賊的疑兵之計,但隨著蔡州軍大舉向固始進,他才反應過來,恐怕這蟻賊正是奔著那固始而去的。

只是這蟻賊僅有五百騎,再是驍悍,卻又能如何?意欲何為?

緊接著大梁對蔡州開戰的消息也傳來,他才有些醒悟,只怕這支蟻賊是有陰謀的。

蟻賊在梁地肆虐甚久,但是卻始終無法被梁軍剿滅,而后突然轉到東下,更是把蔡州攪得一團糟,現在更是入侵了潁亳壽三州,淮水南北一片混亂,這支蟻賊究竟只是被大梁禍水東引,還是本身就和大梁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現在還真的很難說。

而現在波斯女這支號稱焰軍雙刺中的一部突兀的南下,只要看看這支力量的最終目標是哪里,結果是什么,就能大略知曉蟻賊和大梁之間的關系了,也能為日后淮北如何來應對蟻賊制定一個方略。

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大略的估計,波斯女這一部怕是要對蔡州軍有所行動了,不過他卻沒有任何要向蔡州軍這個盟友通報的意思。

要通報幾日前波斯女所部南下時他就可以通報了,不用等到現在。

現在蔡州軍越來越表現出其戰斗力的強悍,連大梁軍在他們面前都難以占到多少便宜了。

對淮北來說,這個本來只是一個小兄弟的盟友,卻越顯得兇狠霸道了,讓淮北方面也不得不考慮被蟻賊攪亂陣腳的潁亳二州會不會引蔡州這頭惡狼的垂涎。

畢竟袁氏的品行風格實在讓人無法相信,淮北之所以支持袁氏,扶持袁氏,是希望讓這只惡狼能夠不斷的撕咬大梁,可不希望這只惡狼會突然反口咬它背后的主人,尤其是在主人虛弱的時候,就更需要謹慎了。

“那將軍,我們怎么辦?”旁邊的披甲將領和另外一名文士模樣的角色都異口同聲的道。

“靜觀其變吧,現在我們也沒有更多的力量兼顧其他了,蟻賊狡獪,飄忽不定,我們也無法捕捉其行蹤,奈何?”闊嘴男子攤攤手,“我們還得防著大梁在宋州那邊難呢,雖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也得小心一點,不是么?”

廳堂內的其他人都會意的笑了起來,“將軍說得是。”

“派人去催一催尚云溪那邊,再這樣下去,潁州就真的只有拱手讓給蟻賊了,讓他務必盡快過渦水,我們這邊做好準備,一旦尚云溪大軍壓過來,我們就過潁水對進!”闊嘴男子斷然道:“其他我們感化軍暫時就顧不到了。”

固始城爭奪戰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生死階段。

洶涌而來的蔡州軍在東西兩翼城墻上都與堅守的固始軍展開了生死決戰。

燃燒的落木塔冒起了滾滾濃煙,這個時候已經無人再去救火;鐵件、木板、繩索散落一地的投石車,更是無人問津。

士兵們的尸體隨處可見,每一個城墻垛口雉堞之間都在爆著激戰,每一刻都有士兵從城墻上跌落,或者被殺死在雉堞邊上。

城墻上的蹶張弩和弓箭手仍然在和對面壘砌起來的高臺以及井欄、箭塔上的弓弩手對射,雙方都力求壓制各方的遠程武器揮威力,其結果就是變成了相互之間的消耗戰。

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奔走高呼,下達著各種命令,而預備隊早已經壓上了投入了戰斗。

民夫隊的夫子們不斷將受傷不起的士卒抬下去,而將各種滾木、擂石、箭矢抬上來,這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循環模式。

戰事展到了這一步,而且是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走到了這一步,恐怕是雙方都始料不及的。

蔡州軍方面以為這個時候自己就已經該站在固始城頭升起袁氏大旗了,而固始軍方面則沒想到蔡州軍會在這么短時間內就從試探性的戰斗演變成了全面生死戰,讓固始軍不得不提前把所有一切都押上來。

可以說,這個時候戰事稍有對固始軍不利的變化,固始軍甚至再沒有任何可以應對的預備手段,再無力拿出任何力量來應對。

就在袁無為與袁無敵終于費盡艱辛的將郭泰、鞠蕖等人擊倒時,城墻下另一頭,江烽與趙欖的對決,丁滿、鞠慎、葛晗和李桐對袁文極、袁文槐二人的圍殺同樣進入到了招招見血的階段。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

原本固始軍方面是想要用李桐拖住袁文極,讓丁滿、鞠慎和葛晗三人集中優勢力量在最短時間內圍殺袁文槐,但這很快就被袁文極看出了端倪,而袁文槐也現了固始軍方面的用心。

二袁迅靠攏抱團,戰局迅演變成了丁滿、鞠慎、葛晗、李桐四人對戰袁文極、袁文槐二人這一局面,讓丁滿和鞠慎等人也是焦躁不安。

二袁的合戰產生的效果頓時就讓丁滿四人陷入了尷尬。

每每擊中力量猛攻一人時,另外一人必定要在一旁掣肘,而且二袁由于長期在一起修煉切磋,雙方互知互通,很多時候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雙方的配合達到更加默契。

反觀這四人,丁滿雖然和葛晗、李桐等人較為熟悉,但是在一起修煉和切磋的時候卻也不算多,再加上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鞠慎,可以說配合起來就顯得格外生疏笨拙,完全達不到合力的目的。

這個時候江烽才意識到有些東西自己過于想當然了。

一支七零八碎拼湊起來的軍隊,只有通過真正的戰爭檢驗,你才能現這支軍隊中有多少漏洞和不足,你才能現自己之前的種種設想有多么離譜,只不過這些失誤,往往就要用無數生命作為代價。

對于別人,江烽無能為力,但是對于自己的對手,江烽卻要用自己的實力和努力來證明這一戰自己并非毫無準備。

玉吳鉤掠過江烽右腿帶起一抹血槽,噴濺而起的血浪由于吳鉤度太快,甚至卷起了一片血霧,江烽面不改色,目光清冷,身影一扭,欺身直進,仿佛先前那一鉤并非削過自己的身體,而是落在了別人身上。

趙欖也意識到了不對。

這一戰也是讓趙欖出道以來最為憋悶的一戰,眼前這個家伙分明就是初入天境靜息前期的角色,與自己的實力差距相當明顯,但是這個家伙爆出來的實力卻讓自己始終感覺到縮手縮腳,難以最大限度的揮。

最讓趙欖感到頭疼的時這個家伙身上七零八碎的術法小玩意兒層出不窮,僅僅是這么幾十回合的激戰里,自己至少遭遇了對方三次術法器具的襲擊,有兩次都險之又險的避過,差點兒就栽在這個家伙手上。

這讓趙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防范對手的這種卑劣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