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將領們都點頭稱是,只是對袁無為將主要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大家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職方館自然有很大責任,但作為左軍主將的趙欖一樣有責任。
沒有足夠的預見,同時在應對上仍然缺乏經驗,沒有能夠果斷穩定局面,尤其是在一干櫓盾兵和持牌兵受到術法陣襲擊驚嚇之后,沒有及時控制局勢,導致櫓盾兵和持牌兵后撤,結果導致大量輔兵和民夫被射殺,局面一度失控,這無論怎么說,趙欖都有責任。
“責任的問題,我們日后再說,現在我們要討論接下來的戰事該如何展開。”袁無為語氣話鋒都是一提,腔調轉高。
“誰能告訴我固始軍在左軍攻擊這一面布設了兩個地系術法陣,而在右軍那邊卻一個未設?有沒有可能在右軍方向仍然安設有,但是敵人卻沒有動,想要等到我們大軍起進攻之后才動?”
短短幾句話,就把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劃分責任上轉移到了固始方面的陷阱和陰謀問題上來了,坐在旁邊的袁懷德心里也舒了一口氣,對袁無為更高看了幾分。
“三哥,我看左軍攻擊方向的城墻乃是新近修復和增高,而且亦有新建角樓,是否是這一面城墻防范更薄弱,所以他們才會故意用術法陣來打擊我軍,另外破壞這一區域的地面,阻遏我軍在這一線起進攻?”答話的是袁文槐。
“有此可能。”袁無為微微點頭,“不過只是這一種可能么?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一身火紅麒麟戰甲的袁文極凝神苦思,良久才沉聲道:“三哥,會不會是固始軍刻意把右翼城墻讓出,卻將主要的防御力量都布置在這里,要和我們在這里硬拼?他們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也可能有意把這個空檔亮出來,吸引我們在這里投入進攻。”
袁無為目光悠遠,站起身來,來回踱步。
“從目前固始軍在術法一道上表現出來的情形來看,固始軍應該是力求通過術法一道來彌補他們在戰力上不足,不僅僅是汴梁來人對他們有很大支持這么簡單,他們自身也應該有相當的術法力量儲備,否則很難解釋他們從壽州、黃州等地購入大量術法資材這一舉動,那個時候江烽也不知道他能從大梁獲得什么。”
袁無為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繼續道:“僅僅是一個地系術法陣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術法資材,這說明他們還有其他的準備,如果他們刻意在左翼城墻給我們制造阻礙,的確有可能是要逼迫我們按照他們的意愿行動,右翼可能就是他們集中力量的所在。”
“三兄,那我們完全可以將計就計,雖然在左翼這邊形成了兩個泥潭區,但是面積并不大,仍然有相當大的空隙足夠我們在這一線展開,要填平這一塊泥潭甚至更簡單,我們只需要多準備木板,很容易就能在這上邊鋪設起一條路徑出來,就算是我們要避開泥潭區,重新填平一片護城河也不是什么難事,……”
趙欖有些心有不甘的插上話,他急于想要再獲得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
說實話,趙欖的意見也并非毫無道理,將計就計,避實擊虛,這本來是最常見不過的了,但是正因為江烽此人的心計過于詭譎狡獪,所以使得袁無為反而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利用自己的這種心思在左翼來安設更多的陷阱和布置,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弄巧成拙了。
袁懷德見袁無為似乎陷入了某種矛盾糾結的心態中,他對袁無為先前有意替趙欖緩頰心存好感,所以這時候也有意點醒對方。
“三郎,其實我們不必想太多,我們現有的力量已經遠遠出固始軍幾倍,無論是從我們蔡州軍的士兵戰斗力來說,還是我們在座諸將的武技戰力,亦或是我們在攻城器械乃至術法一道上的實力來說,我們都遠勝于固始軍,既然如此,我們何須這么多慮?有一句話不是說得好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蒼白的,我覺得這應該是我們和固始軍之間最真實的寫照!”
袁懷德的話然包括袁無為在內的在座諸將眼睛都是一亮,是啊,何須這么糾結?現在蔡州軍最缺的是什么?是時間!
大梁這個龐大的戰爭巨獸已經啟動起來,來固始的目的就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拔掉這根釘子,以便于能心無旁騖的應對大梁。
現在蔡州軍對固始軍有壓倒性的優勢,無論是兵力戰斗力還是武將的武道實力,亦或是攻城器械上的優勢,都相當明顯,也許固始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城墻和那點兒遮遮掩掩的術法器械吧?
這種情況下,又有什么值得好猶豫的?以強行碾壓的姿態直接兵臨城下一舉拿下就行了。
想通了這個道理,袁無為心中也豁然開朗,自己還是患得患失的心理太重了一些,畢竟是第一次在沒有老一輩的掌舵情況下擔綱主帥,現在是該下決心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江烽和楊堪以及秦再道等人從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
現在已經是未時了,休整不到半個時辰,對面的蔡州軍又如同洪流一般向前涌來,而且這一次規模明顯要比之前大許多。
馬隊分列兩邊疾行,在兩翼擺開攻擊陣勢,對于守城方來說,這不過是一種虛張聲勢,更多的是防范和堵截諸如突門或者埋伏在外的騎兵襲擊。
從對方擺放出來的架勢也能看出一二,大批的輔兵和民夫集中在了左翼,少部分擺放在了右翼。
看樣子他們似乎并沒有對左翼放棄攻擊,但是過三個軍的主力步兵則壓在了右翼,少量輔兵和民夫也是帶著寬闊厚實的門板,估計應該是要為大型攻城器械的移動提供支持。
從右翼的兵力布置來看,限于城墻的寬闊度,估計應該是要通過車輪戰的方式來沖擊東面城墻了。
江烽嘴角掠過一抹冷笑,雙手撐在墻垛上,目光俯視著前方,“七郎,再道,看樣子蔡州兵是等不住了,要拼命了,估計上午這個癟吃得讓他們窩火無比啊,連明天都不想再等了。”
“一千多人的損失,其中還有不少都是輔兵和民夫,以蔡州軍的實力無關大局,恐怕還是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再拖下去,這一下午起碼還有三個時辰可供一戰,哪怕是野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覺也有把握吧。”
楊堪話語里多了幾分無奈。
這就是實力占優情況下,主動權永遠在對手手上,他們可以選擇今日決戰,也可以考慮明日再戰,而己方只能被動的應對。
江烽倒是沒有在意,搖搖頭:“七郎,恐怕蔡州軍情況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一千多人的折損,而且只把右翼打開了一條通道,可他們又擔心放棄左翼會讓我們能夠集中精力在右翼,損失過大對他們不利,所以有搞了這么一出雙管齊下,覺得這樣可能會更穩妥,嘿嘿,左翼連護城河都還沒有填平呢,相比他們應該清楚要填平左翼護城河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可他們付得起!”楊堪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反駁。
江烽一怔之后也是苦笑,“七郎,他們的確付得起,但是我們也別無選擇,事實上我覺得這樣更好,左翼任他們去,集中部分術法強弩預備,若是常規攻勢,咱們有投石車,有蹶張弩,有落木塔,區區一個軍,短時間內夠他們受的,若是他們有高手采取沖陣方式,真的支撐不住,那就術法強弩伺候壓制來贏得時間!我看蔡州軍這個態勢,主要攻擊點還是在這邊,要想一舉破城,左翼就是一個牽制作用。”
“可牽制如果應對不當,一樣可能會帶來災難!”楊堪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話有些蠻不講理了,但是他卻不能不提醒江烽這種可能的存在。
“七郎,我們沒得選擇了!我可以肯定出除了袁無畏,對方必定還有袁無為或者袁無敵這樣的強者中一個隱身背后,就是要在這個時候突出奇兵,另外那汝陽八柱中的幾位也都是天境之上的角色,還有那袁懷德,這種情況下,我們沒得選擇!”
現在也無法得知對方的安排布置,防御方永遠是被動應戰,縱然計劃再周全,但是也趕不上變化快,只能有一個大概的應對方略,尤其是在己方本身應對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就更顯得捉襟見肘,只能臨時來擇機應對。
楊堪的目光從江烽身上移開,轉向秦再道,最終還是默默點頭。
江烽的觀點很清晰,認定關鍵還是在右翼,一旦右翼突破,滿盤皆輸,而左翼,只能是蔡州軍的副攻方向,在沒得選擇情況下,只能力保右翼,左翼用周旋之策來應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