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行進了半個月,遇到了一場大雨。
夏季本就雨水多些,但這一場雨來勢洶洶,很快沖垮了路面不說,更甚者還有些山體滑坡的跡象。
向來力大無窮很活潑的沈秋檀,這一回暈車了。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暈馬車,是最近的生活太好了么,讓她都變得嬌氣了起來?
李琋在外頭騎馬,細密龐大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臉上,風雨聲太大,他問道:“距離最近的村子或者驛站還要多久?”
“原本還有小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下一個驛站的。”
“現在呢?”
“前面正在清理被泥漿和亂石埋住的道路,清理完就可以繼續前行了。”回話的人幾乎用吼的。
雨勢太大,明明還不到黑天的時候,整個天都已經完全陰沉了下來。
黑暗籠罩,馬兒嘶鳴幾聲,李琋環顧四周,摸摸的握緊了手中的劍。
馬車踩過一塊大石頭帶來的顛簸,讓車上的沈秋檀一個沒忍住吐了出來。沈秋檀有些生氣,到底是怎么了?要變身就快變身吧,再這么折騰下去,她怕是還熬不到北川,人都要掛了。
“娘娘,您沒事吧?”
山奈扶著沈秋檀免得她撞到,白芷急忙清理車上的穢物,沈秋檀一把推開山奈:“去看看懋懋的車如何了?這里不用你管。”
懋懋車上有木香和望山,說起來也是放心的,但沈秋檀心里總有些不太踏實。
沈秋檀打開簾子,外面黑壓壓一片。
忽然斜前方一處,有金屬的光芒,恰好被沈秋檀捕捉到。
來不及猶豫,她已經跳了馬車,身后是白芷的驚呼,以及秦風的吼聲:“保護王爺王妃!”
黑暗里,一群數量不少的刺客現出了身形。
沈秋檀抄起斧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了兩個再說。
任誰做長途車都會覺得無聊憋悶,何況她已經坐了半個多月了,加上最近不知為何總有些燥意,她整個人早就憋壞了,如今有人找砍,她哪里會放過?
王府親兵之前有很多都沒見過沈秋檀的模樣,只遠遠的看一眼知道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又知道王爺對王妃的寵愛,所以當秦風一喊保護王爺王妃的時候,并不知王妃已經沖下馬車,反而十分迅速的來的一群親兵,守在馬車周圍。
馬車里的白芷欲哭無淚,王妃娘娘早都跳車了,可外面的護衛一圈接著一圈的圍著馬車,風雨聲太大,她的話根本沒勸走這些人,后來刺客見馬車被緊密圍住,知道里面是重要的人物,便殺的愈發狠了。
如此以來,馬車周圍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親兵,外頭是一圈接著一圈的刺客。
而白芷干脆不喊了,以自己為誘餌,別人都以為娘娘在里頭,刺客的力量都集中在馬車周圍,那娘娘反倒是能更安全一些。
馬車在隊伍的中部,而之前李琋騎馬在隊伍的前半部,當李琋帶著人手解決了前半部的刺客之后開始回援。他心里有些慌,秋檀最近一直打不起精神來,千萬可別出什么岔子。
他吼道:“去,快著些,回援,保護王妃!”
秦風喊了聲“是”,不需再做暗衛的秦朗卻拍了拍親哥的肩膀:“你們看那里!”
隨著他一指,眾人凝目望去。
只見細細密密的大雨中,昏暗不明的光線里,有一人手持一把金燦燦的巨斧,巨斧所到之處,蒙面刺客瞬間開膛破肚或者身首異處。
她站在尸體堆上,有些煩躁的將遮擋住視線的額發往后擼了擼,而后又是一斧。
這……還有別人保護?
雖然光線不很清晰,但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沈秋檀。
李琋策馬沖上去,秦風秦朗也帶人圍上來,沈秋檀周圍的此刻很快被解決掉。
沈秋檀揮舞了一把斧頭,倒在地上。
李琋連忙下馬:“秋檀,你沒事吧?”
沈秋檀開始出了一口憋著的氣,但后來敵人太多,她自然也耗費了不少力氣,自覺有些疲倦,此刻見李琋來了,卻不想叫他擔心,聞言只道:“我無……無……”
“小心!”尸體堆里有個刺客還沒死透,沈秋檀背對著刺客看不到,秦風一眾可看的清楚,卻只來得及驚叫一聲。
沈秋檀回頭,看著從尸堆里冒出來的刺客,胸口一陣翻騰:“嘔……”
稀里嘩啦吐了那刺客一臉,同時李琋的劍刺入刺客的前胸。
刺客:……死的太慘了,太惡心了。
秦風一眾:好慘一刺客。
李琋卻沒有去管,他急忙去看沈秋檀,沈秋檀解釋道:“暈車了,剛才在車上就吐了一回,對不住……嘔!”
接著又是一陣兒,但似乎沒什么可吐的了,再吐都成了干嘔。
聯想起沈秋檀最近身體的異樣,李琋心里有些慌亂。
嗜睡、暴躁、不思飲食,如今都直接吐了!
莫非是種了什么毒?
“崔恩呢?”
“崔大夫和殷長史在后頭的馬車里,如今已經被沖散了。”秦風回道。
“留一兩個活口,其他的都殺了。”
“是。”
雨漸漸小了,天跟著明朗起來,局勢也已經控制住了。
戰況最激烈的馬車周圍已經被清理出來,白芷壯了壯膽子踩著馬車周圍的尸體走了下來,正迎上輕點人數的殷律斗。
律斗對她頷首,她也點點頭,便去找沈秋檀的影子。
沈秋檀靠在李琋身上,將頭埋進他的懷里,這種動作平時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但現在她一看到滿地的尸體和尸體碎塊,總忍不住又要吐。
不一會兒,秦風和殷律斗一起過來了:“殿下,對方共出動了五百人,都是好手,我們傷亡了一百六十七名兄弟。”
對方是想出奇制勝,而己方靠的是人數。所以刺客們以為王爺和王妃在馬車里之后,幾乎是不惜全力,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馬車周圍,以至于這邊傷亡也最慘重。
李琋嘆氣:“前面的路清理出來了么?”
“差不多了。”
“嗯,繼續趕路,留下一部分人,將折損的兄弟好好安葬,性命籍貫都記下來,補償其家屬。”
“是。”
李琋抱起沈秋檀,之前他們的馬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經被鮮血染透,雨水都沒能沖刷干凈。
白芷的裙角上都是血,李琋點點頭:“該賞。”
而沈秋檀似乎特別疲倦,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
李琋將她放在沈長楨的馬車上,又過了半個多時辰,一行人終于到達了驛站。
律斗和秦風統籌眾人的安置,李琋帶著沈秋檀到了驛站準備的房間。
見秦風不在身邊,便問秦朗:“崔恩呢?”
“在給受傷的弟兄收拾傷口。”
如此,李琋點點頭:“你護衛王妃安全,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