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八皇子滿月,宮中擺酒。
沈秋檀收拾妥當,與王蘊飛在宮外匯合,兩個一起去進宮道賀,當她們趕到甘露殿的時候,下了朝的齊王和魯王已經先一步到了。
經過袁楹心的事,魯王對王蘊飛有所改觀,不僅人前人后知道給王蘊飛臉面,有時候還會特意就事情詢問王蘊飛的意見,但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愿意王蘊飛和齊王妃交往過密。
楚王妃駱氏到的略早一點:“六弟妹,七弟妹,來這里。”
說起來來這里的都是一家人,但一家人也要分席而坐。
不多時,眾星捧月的何婕妤抱著八皇子出來了,幾乎同時,皇帝駕到。
“平身平身,快給朕瞧瞧小八,才半日不見,想死朕了。”
滿月的八皇子穿著小紅袍,胎發稀疏,皮膚細嫩,眼睛雖然不大,瞧著卻很是精神。皇帝親自抱了八皇子,而八皇子也不認生,皇帝看了更加歡喜,只覺小兒子親近自己這個爹,但其他人看了,很容易便知道是因為皇帝常常親自抱八皇子的緣故。
何婕妤竊喜,其他人就神色各異了。
前兩日上朝,皇帝已經下旨定了定了八皇子的名字——珍。
當真是“珍寶”一般,若非群臣攔著,皇帝甚至還想給不足月的小皇子封王,皇帝做事向來沒個數,封王,便是皇后的兒子也沒有這般殊榮,何況何婕妤的身份也不過是個宮婢出身,難不成想當皇后?
如今,何婕妤盛寵正隆,八皇子被皇帝視若珍寶,放眼整個后宮,除了久不出門的王太后,幾乎已經沒有人可以彈壓何婕妤了,而相反的,楚王口吃,齊王不得寵,魯王又失去了母親庇護,皇帝的身體瞧著還能活不少年,未來還真是……
已經不止三兩個人這么想了。
瞧著盛裝打扮,顏色鮮亮,只比生產前略微豐腴幾分的何婕妤,隆慶長公主眼睛一瞇,若是叫這對母子得了勢,那母后之前不久押錯注了?
不過旋即又想,不過一個滿月的孩子,能不能養大還未可知,現在就趕著往前湊,也太難看些了。
皇帝顯得十分高興,連帶著對其他幾個大兒子也喜笑顏開。
只是宴席剛開不久,眾人還不及一一道賀,何婕妤就以身體疲倦離了席,眾人悄悄唏噓。
何婕妤已經恃寵而驕到這般地步了?
而皇帝抬抬屁股也想跟著走,想了想又覺得太倉促,便將楚王、齊王和魯王依次訓斥了個遍。
說楚王不要整天只知道讀書作畫,也要花些心思到政務上來,楚王聽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叫他去處理政務?之前不都是攔著的么?楚王妃倒是聽得心中一動。
說齊王大婚已久,到現在還沒生出個孩子來,告訴齊王為了李家開枝散葉才是正事。
又說魯王,不要整日只知道打獵,與幾個兄弟之間也多走動走動。
皇帝說的口干舌燥,自覺做的非常之好,頗有些神清氣爽的離了席,留下三個大兒子面面相覷。
齊王還好,之前沒少受到訓斥,沈秋檀臉皮也厚,并沒有覺得如何,魯王就不一樣了。
過了年他都二十一了,兒子都四歲了,過去父皇何嘗說過他一句半句,如今卻數落了半天,自己打獵又不是頭一回了,有什么可說的?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母妃不在了。
他冷哼一聲,覺得宴席沒甚趣味,率先離了席。
楚王和齊王見了,也沒有多留。
正主都走了,他們留下也沒有什么意思。
回王府的馬車里,沈秋檀有些憂慮:“那康妙香瞧著,野心不小。”
“嗯。”李琋點頭:“但野心和命之間,她該懂得選擇。”
沈秋檀有些不贊同:“她如今有了自己的權勢,如何還肯甘心被人拿捏?”
李琋摸摸她的下巴:“無妨,等她吃過苦頭就知道找我了。”當初在西川,康妙香早早找了李琋投誠,如此,李琋再將她悄悄送進了宮。
盛寵是好事,卻也是催命符,康妙香如今在風口浪尖上,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步步為營,且讓她撞幾回南墻,總會學乖的。
沈秋檀想起白白嫩嫩的八皇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按理,自己和李琋之間也夠勤勉了,不過一直都沒有消息。
李琋握住她的手,同時也止住她胡思亂想的心思:“貴妃娘娘的孝期剛過,不必急著要孩子,而且我的身子,或許……我們不會有孩子。”
沈秋檀心里一驚,連忙道:“胡說什么?誰要給你生孩子?”
鄒老也不知去了哪里,都過了幾個年頭了,也不見回京,她知道李琋心里仍舊有擔心,但沈秋檀卻覺得事情或許有轉機。
“你忘記我和你說的了?”
“你……怎么可能?”人哪里能夠當解藥?李琋搖頭。
沈秋檀見他不信,自己也有些猶豫,這些都是自己的猜測,染香那么厲害,豈是說解就解的,于是另找了話題,兩個一路說著到了王府。
曹公公近來病了,曾經給袁楹心當“內應”而立功的順子升了職,如今跟在李琋身邊伺候。
“王爺,娘娘,那宮里來的馮嬤嬤裝瘋賣傻,吵著要見娘娘。”
沈秋檀便道:“我去看看。”
李琋點頭,轉身去了書房。
馮嬤嬤起初自認為是太后娘娘派來的,沒少鬧騰,被關了之后,又幾次三番想傳遞消息出去,結果又被王府的護衛攔了下來,從那以后,馮嬤嬤就有些瘋癲。
沈秋檀回了頤元居,馮嬤嬤被帶了上來。
她鬢發亂成一窩,衣裳似乎已經許久不曾漿洗過了,但看著沈秋檀的眼神卻恭恭敬敬:“娘娘,奴婢是真的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往宮里遞消息了,奴婢以后只認王妃娘娘一個主子,請娘娘給奴婢一個機會吧。”
沈秋檀近來頗有些倦怠,既然是在自己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她斜著身子來了個“葛優躺”,眼睛卻細細的盯著馮嬤嬤,馮嬤嬤果然又想說沈秋檀的坐姿不合規矩,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了下來。
沈秋檀便道:“哦?可我憑什么相信嬤嬤的話,之前嬤嬤可沒少陰奉陽違。”
馮嬤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之前她確實是連沈秋檀的喜好,一頓飯吃多少碗,都要回稟給太后娘娘的,可現在她是真的想另尋出路:“娘娘,為表誠心,奴婢如今就可以告訴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