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呢?”沈秋檀問道。
“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便魯王殿下不在府中,劉孺人也會弄出些動靜。”
如此……是不是說明袁楹心那邊出了些狀況,會不會是那個莫測的山鬼出現了?
李琋試探著道:“秋檀,能讓那劉孺人受些苦楚也好,但若是不成,我自有其他法子收拾她,你實在無需這般勞心。”
“什么法子?”沈秋檀轉過頭來:“我當然想收拾她!我恨不得一劍斬殺了她,好替我爹娘報仇。”
李琋的視線下移,停留在沈秋檀裙角的纏枝花上:“報仇并不只有斬殺的法子。”
“嗯?”
“我有話同你說。”
當袁楹心再度醒來,所處之地已經不是原來的山洞了。
看著白墻白床,還有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袁楹心吞了吞口水:“你……你是藥婆?”
淮南的案子她在前世就有耳聞,而關于藥婆,她了解的要更多一些。
因為前世她寄居的真劉泠玉并不喜歡弄香,卻喜歡看些志怪故事、奇聞異事。前世淮南的貪腐案爆發出來之后,那藥婆的殘忍手段并沒有如今世這般人盡皆知,但還是透出些風聲來,主要是關于藥婆的高明醫術和莫測手段,本來袁楹心是不相信的,誰知后來劉伯倫為了討宅女妹妹歡心,不知從哪里弄來兩頁那藥婆的手札來。
真劉泠玉對此嗤之以鼻,笑道:“若是弄些藥材泡一泡便可自帶體香,那還要什么香料。”她喜歡妖魔鬼怪的故事,喜歡凡人成仙的故事,卻不喜歡這些沒用的香味。但寄身在她身體里的袁楹心卻記了下來。
袁楹心自來愛香,于調香焚香一途向來頗有天賦。
她如獲至寶,以至于記了兩世。
這才是當初她的臉起了惡瘡,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去淮南找藥婆醫治;也是她為何知道讓自體生香法子的原因。
她舔舔干癟的唇,警惕的看著四周,見對方不想理會她,便悄悄的拿起床頭的茶盅先灌了一盅茶。
水緩解了她干渴的喉嚨,卻緩解不了她焦慮的內心。
那黑衣人正拿了袁楹心荷包里的香丸細細嗅著,是沈秋檀的香丸。
但袁楹心完全顧不上香丸了,因為黑衣人露出的一雙膚若石紋,看著惡心又恐怖。
她剛喝下去的水,讓胃里一陣翻騰。
“這是哪里來的?”黑衣人問袁楹心。
“我調的。”明明是生死關頭,但袁楹心竟不想承認香丸是沈秋檀調的,因為一旦承認就等于承認了她的調香本領遜色于沈秋檀。
黑衣人拿著香丸,又湊道袁楹心身側聞了聞:“不對……”
室內光線明亮,比山洞里強上許多,袁楹心發現這黑衣人的眼睛沒有瞳仁,是個只有眼白的怪物。
巨大的恐懼籠罩下來,她嚇得想往后躲,可躲無可躲。
“太臭了,不是這個味道。”
本來覺得危險逼近命懸一線的袁楹心差點沒氣死,你才臭!你全家都臭!
可她張了張嘴愣是不敢說出反駁的話,一張臉憋得通紅,憤憤之色尤甚,她的雙腳被固定在床上,黑衣人再次劃破了她的手腕,黑衣人也生氣了:“騙子!不說實話。”
說完一巴掌拍在袁楹心的臉上,袁楹心的半張臉立時就腫了起來,對方的力氣之大、手掌觸碰道臉頰的觸感是真的有些像石頭。
“若是我說了,你能放我回家么?”袁楹心嚇壞了,聲音都有些顫抖。
沈秋檀在試嫁衣。
進入九月,即將要迎來十七歲的生辰,即將要嫁做人婦,婚前的興奮感和焦慮感合在一起,讓她暫時的從對山鬼的恐懼中走脫出來。
白芷臉蛋兒紅撲撲的閃著光:“姑娘您這嫁衣可真好看!”
山奈在一旁笑道:“這是自然。咱們王爺嫌奉禮送來的嫁衣太厚重死板,特意命人重新改了的。”
現在王府上下已經無人不知齊王對這位準王妃的喜愛了,她作為伺候的人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沈長楨下了學來看姐姐,小小年紀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糾結。
“你們都退下吧。”屋子里只剩下姐弟兩個,沈秋檀走到小長楨跟前,先接了他的書包,又拉著他坐到桌子前,倒了杯清水給他:“怎么了?是在方家遇到什么了?”
“沒有。方家的人都很好。”沈長楨喝了口水,忽然撲到沈秋檀身上:“姐姐,懋懋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所以姐姐不要嫁了,好不好?等懋懋長大,賺錢養姐姐!”從第一眼看到齊王開始,懋懋就不喜歡李琋,長得那么高偏偏還瘦,現在雖然沒有以前瘦了,但卻是要和自己搶姐姐。
憑什么的!
姐姐是懋懋的。
沈秋檀哭笑不得:“傻懋懋,姐姐要嫁過去,但你還小,自然也是要帶著你的。”弟弟還不到七歲呢,帶上怎么了?反正自己早就沒什么名聲了,里子的實惠更緊要些。
懋懋一愣:“可以這樣么?可是齊王好兇,冷冰冰的。”
“當然可以。放心吧,姐姐不會不管你的。”
恰在門口聽到姐弟對話的李琋忽然有些心虛,自己冷冰冰么?
好像嚇到了小舅子,他摸摸下巴,這可不妙啊。
沈秋檀新婚在即,相熟之人都送來了賀禮,像是高姀、高妧、王蘊飛還有唐魏二夫人還送來了添妝:王蘊飛擔心沈秋檀分加出來家底薄,足足給了一萬兩銀票;高妧想得也差不多,不光有貴重的放在嫁妝里十分出彩的紅珊瑚盆景,還有各色的金銀果子;高姀一直走文藝路線,送的是一副前朝米帝師的畫,價值不可估量;唐夫人也和王蘊飛一樣,給了一萬兩添妝;魏夫人的添妝中規中矩,卻將陳氏親自繡的的帕子一起送了過來。
這是當初她們三人還在廣陵的時候互贈的,所謂的手帕交……
沈秋檀從一匣子做成花生模樣的金果子上拿起那方帕子,上面的紅梅點點、盡態盡妍,她似乎能想象出她娘當年繡這帕子的模樣。
她嘆一口氣,終究將心里的懷疑放下。
因為之前的幼女失蹤案,她身為陳韻堂東家的事情險些暴露,沈秋檀曾經一度懷疑過是唐夫人或者是魏夫人。
如今看兩人不變的態度,厚重的添妝,或許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