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尊駕到,奈何在下身負重傷,難以遠迎,還望天尊恕罪!”
那恕罪兩個字咬的極重,太上刻意自然是亦有所指,畢竟他變成如今這副痛苦不堪的狀態,可以說全都是拜太乙所賜。
他的輪廓已經越發清晰,這表示太上刻意離這片人間也越來越近,無何有之鄉本質上是一種不存在的鄉,但如果被強行扭轉為存在,那么無何有之鄉或許就會崩塌。
太上刻意就是無何有之鄉本身,他的崩潰會帶動這片遂古的鄉云一起坍塌。
那顆空無彼方的太陽化為了他的心臟,在其中熊熊燃燒,不斷的折磨他,一點一點正在把他托向死亡。
但太上刻意終究是強大的,他抵抗了千年依舊沒有被化為齏粉,即使那顆太陽的火焰越來越熾烈與旺盛。
太乙看到他這副凄慘模樣,緩緩頷首:“不愧是古來最強大的幾位太上,可與陰陽、大宗師等人平起平坐的人物,你創造無何有之鄉,成為了世間抹除不掉的烙印,從此萬世諸天之內都有人傳頌你的故事。”
“你的神話譜寫的十分成功,但很可惜,你亦沒有借助神話登臨天尊。”
太上刻意反唇相譏:“太乙天尊的天尊位,也不是借助神話得來的吧!若不是太平大劫,太乙天尊如今還只是諸天尊的一枚棋子而已!”
太乙:“棋子終有一天會成為棋手,過河的卒子能讓車馬膽寒,飛界的火炮足以讓將帥惶惶,黑白之子移動時,總會有遇到圍城的險境,局勢的翻轉,有時候就在一念之間,生死之變,亦復如此。”
“無何有之鄉是你借助無存之樹開辟的嗎?”
太上刻意:“今日天尊來此,是欲取樹靈,還是欲取我命?”
太乙:“我欲取樹靈。”
太上刻意:“既然如此,還請天尊斬我頭顱,負我詛咒,如此方可,那無存之樹,便給天尊拿去了吧!”
他的態度很堅決,如果太乙要取無存之樹,那就從他尸體上踏過去!
無存之樹乃是太上刻意,也是無何有之鄉的存在基礎,是此地的核心,如果無存之樹被拔走了,那么無何有之鄉,也會坍塌,而他太上刻意,也就會在瞬間消散,什么都留不下來!
太乙:“果然如此,只是我不僅想取樹,還想向你要一個東西。”
“我已得鈞天之名,既然如此,還請你把鈞天鐘的本體交給我。”
太上刻意:“天尊不久前剛剛召喚過鈞天鐘,那幻身隨便汝去呼召,但這真鐘,乃是我鎮壓古往今來大愿之寶,豈能你要就給你拿走?”
“鈞天之名是從太平處得來,鈞天鐘亦是我從他那天名中取來,各憑本事,你仗著天尊法力便來要挾,欺壓我么,那天尊恐怕選錯了人!”
太上刻意雖然身上覆滿殘火,那空無之陽不斷侵蝕他的輪廓,但他始一站起,火茶樹下頓時光明大作,照耀一切溪流凈土,上抵云霧之幽,下達黃泥之極!
“是誰擾我萬古清夢,是誰亂我千載圣心?”
“太乙慈悲救苦天尊,在天呼大慈仁者,然我身染苦難,幸得見太乙當面,欲斬我頭,欲滅我命,欲泯我心,欲于此法拔我身上水火之厄,解一切苦!”
“哈哈哈哈——!”
太上刻意的聲音狂妄無比,并且帶著一種極大的傲氣!
縱然我如今被空無之日侵蝕,卻也不得叫你一位天尊看輕!
即使你如今法力蓋壓天下,但也休想讓我輕易低頭!
太乙天尊:“世間強者,皆有傲氣,既有傲氣,便有傲骨,我若強取,則為不美,你不想讓我去往廣莫之野,拔無存之樹,卻也不想交出鈞天鐘本體,然而天下的好事豈能都被你占盡?”
“我欺辱你嗎,當年你來欺騙我,可曾帶有真心?”
“把你的鐘給我。”
太上刻意:“天尊啊,當年我確實是可以把那只蝴蝶復活,只是你不愿意去死而已!”
“你若是死了,我的利益得到保障,蝴蝶我自然會給你復活!只是你看不到而已,你憑什么說我騙你?”
“你今日要來討債,我卻不想讓你討!”
“我是什么存在?我乃無何有之鄉!連太一渾淪都試圖把我徹底參透,你到此地,以為真的能鎮壓我嗎!”
“我的變化,連仙神二祖都不敢說能盡窺,我乃眾法之源!歲月光陰不照我心,你不過一救苦勞工,如何降我!”
太上刻意的輪廓起法,他一動,那顆空無之日的侵蝕便越發劇烈,但他此時是豁出去了,大手一落,那輪廓之中衍化無盡光芒!
“厭世者孤!”
那只手掌輪廓中推出一切消弭之力,仿佛要在這個無何有之鄉內強制形成一種大愿,將眼前這位天尊排斥出去,并且如果可以,更要把他與世間的一切聯系切斷,把有形與無形切斷,把無形與精神切斷,把精神與肉體切斷,把肉體與念頭切斷.....
分離一切的強大偉力!
太上刻意不相信對方敢接這一招,普天之下,古往今來,這門法訣被創造出的時候,連天尊都在震動,覺得難以解除,這就是無何有之鄉的底氣!
“分世者未!”
他大吼,第二重大法衍化,在厭世之上更進一步,要把天尊的“概念”給徹底分解!
緊跟著,第三重接著施展!
“超世者離!”
轟隆!
冥冥之中的概念都在分崩離析,大千萬象的,無盡的“存在”都被抹除,在這一瞬間從有之中被送達到無之外,卻又難以抵達空無彼方,故而很快就消弭在“曠世”之內!
“忘世者莫!”
第四重上法鎮壓而去,此時太乙天尊的形態已經徹底沒有了,這世間仿佛再也沒有太乙來過的痕跡,連記憶都不見,上溯至遂古不見太乙的光華,下追至千年萬載之后亦不見太乙歸來。
太上刻意的輪廓放下雙手,此時四周一切恢復到山野溪水的安寧景色,他頹然的顫抖,身上受到的侵蝕更加劇烈,但聲音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
“天依舊蒼,地依舊黃,大氣依舊充斥天風,凡森羅萬象,上達天尊下見螻蟻,需要經得起存在與否的磨礪與考驗,超世,摒棄歲月光陰,不可妄稱無敵,如此留下的才是”,那些浮奢的名諱,驕縱的威嚴,皆不過是過眼云塵罷了。”
“塵歸塵,土歸土,我從遂古走來,見過的狂妄者太多太多!”
太上刻意踉蹌著轉過身去。
他的足下踩中了一朵九色蓮花。
“說的好,過去未來,狂妄者實在太多太多。”
太上刻意的頭顱被一只手掌壓住,他的身體頃刻就傾落下去,隨后被狠狠按向黃泥!
巨大的聲音伴隨著被睜開的云霄,古來最強大的太上之一就這樣被按在了地上!
太乙天尊半蹲著,一只手壓著刻意的腦袋:
“把你的鐘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