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破碎,海也掀翻。
那山是尸體所堆積而成,那海是血水所匯聚而起,浪潮中涌動著嶙峋的白骨,沙塵中埋葬著斷裂的殘兵。
白茅國的慘烈情景正是夸父巨尸所造成的,而這具傳說中的十二巨尸,此時依舊在白茅國廣袤的國土上肆虐。
那些戰死的士卒,血肉與骸骨都被剝離,他所釋放出的尸炁彌漫高天,他所流淌出的尸水溢滿海洋,那些血肉尸影在眾生的骸骨上開始凝聚,甚至有的已經衍化出了口齒與獨目。
這種如煉獄一般的景色,難以想象,居然會出現在人間。
“要我撤軍?這七萬兵馬,死了個干凈.你知道那都是什么嗎,那都是我白茅國最精銳的將士,每一位都相當于三千六百人世中的人仙頂峰!”
“還有我守城的將士地將十五,神將八百四十四....如今還活著幾個?”
“那七萬人仙,都是死了個干干凈凈!”
這浩大的聲音回蕩在白茅國的上空,一位巨人出現了,他站在遠方,而他的身側,則站著一尊面色鐵青的強者。
那正是白茅國主。
“白茅之主,還請息雷霆之怒,我已說的清楚,這巨人是夸父之體,難以對付,這世上諸巨人,拋開龍伯之外,少有能制約夸父者!我之所意,是請國主搬遷,先施展法力,移山倒海,將白茅國撤走,不然,此方海域,依照我看,不需半月,皆要化作鬼國龍庭。”
巨人開口,看向他:“這數日以來,以國主尊駕之力,也與這巨尸斗上了數次,敗多無勝,而且這巨尸一日比一日強橫,其余國主因為那六字而膽寒,不敢來援,也是情理之中。”
“巨尸出,靈國滅。此乃大荒祖訓之一,如今以見巨尸,此方土地是不能再存有白茅國了。”
“眼下之計,國主唯有撤軍,移國易名,改頭換面,否則白茅國必滅。”
巨人開口,而白茅國主聲音已經無比冰寒:“你讓我放棄這片土地?我們所有國度,足下的土地都是自己曾經居住的人間!放棄了國土,就是放棄了人世,也是放棄了我們自己!”
“千百年后,我們會被大荒的血脈同化,徹底淪落為大荒中的山魈野鬼!”
巨人嘆息:“那總比在這里,被夸父巨尸全部殺死要來的好。”
白茅國主氣的發抖,巨人則是又道:“我巨燕國本可以不遣鄙人來,只是因為國主與我國之主素來交好,而此事又事關重大,故而派我前來一觀,可此物已經遠遠超越我們能夠對付的范圍,鄙人無能為力,還請國主三思。”
“這數日以來,荒海外北,國有九十,然來援之者不過僅僅六國,如今,大蟹、豎沙、月支、蓋淵、渦水,五國之將早已皆離,但這也實屬無奈之”
白茅國主幾乎癲狂了:“無奈無奈無奈!這天下哪里來的那么多無奈之舉!”
“何來天災,何來天災?!當真是過往攻伐人世的報應來了嗎?”
他忽然如泄了全氣一般,手中化出一桿白色長戈,上面映照一頭惡虎花紋。
“罷了,我與白茅共存亡,前進也是死,后退更是死,早死和晚死”
巨燕國使者斟酌著開口:“若是晚死,說不定還有變數出現,畢竟血脈變化,需要的一千年實在太長”
他說著,但后面又閉口,誰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放棄了國土就是放棄了人世。放棄了國土就是放棄了自己,被大荒的血脈改變,成為山魈野鬼,只是時間問題,這是不可逆轉的。
一千年真的長嗎?
那要看是對誰來說了。
在大荒中,一千年,這不過.....是某些人打個盹的時間。
對于凡塵眾生來說,一千年,足以讓他們從渾渾噩噩的原始時代,抵達文化璀璨的盛世,然而對于仙人來說,尤其是天仙境界,這一千年.....大約相當于尋常凡人的一年吧。
“罷了,國主既然心意已決,那鄙人只能祝愿國主好運,此次爭斗毫無意義。”
白茅國主看向他:“你們逃不掉的,巨尸出,靈國滅,這天下有十二尸,有一具在我這里,剩下的十一具,必然會有踏到你們土地上的一天。”
巨燕國使行禮嘆息:“我們會盡快商討對策。”
白茅國主慘笑:“所以白茅國就是要被犧牲的存在,罷了,你們與我們也確實沒有救命的義務,還請離開吧,我將赴死,不愿為外人所見。”
巨燕國使者低頭:“國主高義,鄙人為國主祈福,此去冥海,國主必是一路平安。”
這尊巨人開始退走,只剩下滿是決死之意的白茅國主。
天仙第一重道虛,而縱然在道虛之中,也是極其強大的存在。
可如今,面對眼前這個夸父巨尸,白茅國主以往引以為傲的戰力,卻顯得如此渺小。
亙古傳說中的十二巨尸,自己以前都不過是當做一個笑話和故事,但這數日,虛幻的笑話成為了現實,故而噩夢降臨了。
夸父巨尸坐在了一座死城上,他的身邊尸霧彌漫,尸澤涌動,那些血肉的影子漸漸夯實了,有神的炁息透露出來,而且已經十分明顯。
當——!
白虎戈抵在地上,白茅國主向前邁出了步。
而后,驚天動地的戰斗開始了,仙血與尸血同時灑落在地,重新開始孕育一些扭曲的怪物。
耀眼的光芒照亮西方,輝映著的,則是黯淡無比,還沒有升起的東方太陽。
被厚重的云霧包裹,在白茅國的主城之中,有一枚玉璽升起,那里面承載著過去歲月中,這片失敗的人間,曾經所擁有過的全部力量。
他狂傲著,嘶吼著,發出最后的震顫之聲!
注視我吧,我曾經的祖先!
注視我吧,我過往的先賢!
這是最后一次了。
“殺——!”
白茅國依舊在與巨尸做著搏斗,只是那夸父巨尸似乎沒有了動靜,他不再追逐,只是定定的看著東方,注視著那遠方某處所發出的微弱光芒。
那是斷裂的玉璽,里面的國運已經近似于散盡,黎明的光輝照亮了大荒的海,然而透露在白茅國土地上的,卻只有無數的死尸與血肉怪物。
白虎戈斷裂,那只手臂被撕碎,肉身早已化作光雨消失。
血肉的怪物,他們迎著黎明而新生,但卻本應當不為世間所容才對。
而任天舒早已遁走,在極遠的天外觀摩這可怕的景象。
“此去白茅國東,九百九十九萬六千六百里,便是神冥國邊界,途中經過何樂國,嚙齒國,長梭國,此三國皆為小國,地域相連接,其中長梭國前后狹長,如舟船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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