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觀中,無名殿前。
李辟塵肅正衣冠,此時望向前方,一手持玉劍,一手握著打神鞭。
后面,除去三個下山的人,移山獅子恭恭敬敬等候在右側,而左側則是化為人形的踏紅塵。
黑甲的少年將軍與青衫帶著斗笠的莽漢,二人之前,便是以靈明為首的三個娃娃。
至于昆吾則在最后,門外趴著老龜,門梁上站著青鳥。
任天舒沒有進來,反而是九兒進來了。
“你都已經成就真人了,還穿著這身衣服嗎?”
九兒扯了扯李辟塵的袖子,輕哼一聲:“掌教也真的小氣,都給你加封了,這袍子也不換一下,陰陽的袍,不是真傳弟子才穿的嗎。”
李辟塵輕輕笑了笑:“諸事繁瑣,我之前也沒有來得及換,你不知道,我在九玄論道時還是人仙啊,后來踏入洞玄,至如今成就抱元,這一幕幕過去,沒有時間歸山,自然也沒有時間來換。”
“其實,陰陽的袍子挺好的,我挺喜歡看的,黑與白啊,正如最古老的那位仙人與最古老的那位神靈,太一與渾淪,它們加持在我的身。”
九兒聽了便噗呲一下笑起來:“還太一與渾淪呢,不過是黑與白的色彩而已,說的倒是玄乎。”
李辟塵搖頭而笑:“陰陽不過黑白色,事實也不過皆是如此,最多....再加上一抹灰色罷了。”
話語落,身子隨風而走,九兒側身跟上,而后面幾人隨步而移,此時看李辟塵踏了九階上無名殿口,手中玉劍抬起,那前面掛著的,乃是陰陽的圖卷。
而在此時,打神鞭如自己有感一般,忽然飛起,那嗡的一聲顫音,陡然站直,懸在大殿當中。
光芒流轉,風雷縈繞,這柄神話中的兵器此時開始震動。
整個峨眉山都似乎有感,李辟塵不知道這柄神兵應該怎么融入峨眉山中,只覺得應該帶來無名殿,如果沒有什么動靜,就放在這里便好。
但現在,打神鞭似乎不需要李辟塵進行祭祀或者加持,它自己有了動靜,與峨眉山開始進行溝通。
漫天的景色變了,那蒼色的天空上涌起云海,當中有霞光縈繞,但最中央,仍舊是蒼天朗朗,不能被任何的力量所遮蔽。
峨眉山巔的大桃樹上落下花瓣,打神鞭上光芒在震動,忽然向著無名殿下砸去。
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無名殿中央升起一座石臺,打神鞭墜入石臺之中,而后升起一團云炁,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然而在同一時刻,整個峨眉山都出現了神異的變化。
李辟塵感覺到了,他身為山主,在這一刻感覺到了腳下這尊仙山的變化,如在冥冥之中被什么東西護佑住,李辟塵閉上雙眼,只是瞬間,便看見了打神鞭的光芒。
那是在山中,此物已與峨眉山合一了。
這便是鎮山之兵,不可妄動么。
李辟塵感受到打神鞭后便立刻睜開眸子,此時看向石臺,那上面居然有一個印記,所刻之物正是一柄桃花木鞭。
持著陰陽玉劍,李辟塵轉過身去,對諸人道:
“打神鞭落入峨眉山,至此我真正成就真人位,雖然還不至地仙,也切莫笑話我境界低微,但如今,我峨眉山已可自開山門一脈,日后出去行走,口中自稱東方峨眉山弟子,但要齊尊西方之祖師太華山。”
“還有一事.....”
李辟塵看向諸人:“如今太華山于福地之中晉升至二十七位,列極陽之數,峨眉山自然也跟隨氣數大漲,更不要提曾經在論道之中還充當過....天柱。”
“未來百年,你們的修行必然如浪潮般精進,要乘此百年,好生修行,不可懈怠。”
李辟塵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眼睛看向石靈明,這娃娃頭低著,此時被李辟塵這么一看,頓時站的筆直,那之前的憊懶神色一掃而空。
至于風昊風希兩個娃娃,一直都很尊敬師長,故此也就沒有多提。
李辟塵講完,道:“既都知道了,那便散去吧,雖然加封真人位,但我修行尚淺,今日不講經文,不傳法術,我還有一些緣法要了卻。”
話如此言,冥冥之中似有所感,李辟塵化一道輕雷登天而去,那所去之地,居然是雨脈洪浮峰。
清風轉過,輕雷行過,李辟塵來到洪浮峰上,此時有守山弟子迎來,看見李辟塵,頓時一驚,忙不迭上前來,口中稱道:“見過真人!”
此時加封真人,便不能再稱呼師兄弟了。
李辟塵還以禮數,卻不料那二位弟子忙不迭道:“使不得使不得,師兄...真人,這是不合禮數的,我們不過弟子,您已經加封真人之位,與地仙平起平坐,哪里能給我們行禮呢。”
這話說的李辟塵微微一愣,而后搖頭失笑,也不多言了,只是道:“楚端陽師兄沒有歸來?”
“師兄尚在太華峰頂處理事務,諸多仙家也都在其上,我們不曾上去,是在這里值守,只知道真人加封之事,不曾見到那般盛景,有些可惜。”
這弟子嘆氣,李辟塵笑了笑:“我來見青首座。”
這弟子微微一愣,而后頓時沉默不語,二人讓開,李辟塵點點頭,走了進去。
一路行著,直來到清幽雨金前,看見那一抹水仙,李辟塵的目光柔和,而后發出一聲嘆息。
“師兄,一百二十年不見了。”
九玄論道結束,清幽雨金突然歸位而去,比其他三脈至寶要走的更早,這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辟塵當然知道。
若得天尊垂憐,則三年后,雨脈清金前,自生一朵水仙。
然而因為自己鑄鐘之事,把這朵水仙的化生耽擱了足足一百二十年。
如今自己已經一百五十年歲,仍舊年輕。
李辟塵坐了下來,在水仙前念誦度人經,那朵水仙搖曳,似是有靈,又似是沒有靈智,它那葉子的晃動,似乎是風吹,又像是它自己在悠悠而轉。
三日時光過去,李辟塵對著水仙打過稽首,緩步走出了大殿。
而就在同樣的時間內,于太華山外,極遠之地,,走來了一個唱著歌的少年。
百二十年,兩甲子。
春秋轉過,曾經事。
那聲音帶著笑,伴著風,吹向遙遠的彼岸。
仙山路迢迢,卻道天遙遙。
日月光皎皎,人道心昭昭。
云水涌潮潮,語道真叨叨。
苦樂要熬熬,我道是滔滔!
他停了下來,那三千黑發扎著,舒展開雙臂,迎著風而長嘯。
他叫游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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