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從云霄上墜落,摔斷了腿,于是變化成了貉。”
徐丘貉的聲音變得平緩,那神情也恢復過來“我終究不是鶴,還是貉更加適合我,從以前至如今,都是這樣的。”
“但貉偶爾也會想要和鶴一樣,翱翔在天外之上”
“我從那個村子離開,臨走時,我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呼喚了風的靈精,于是從天邊取來了一株玉蘭花,送給了那個丫頭。”
李辟塵笑了起來“白玉蘭,龍女花,這是報恩,你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留住這段過往的光陰歲月,希望她永遠心如赤子,不染塵埃。”
“是的這也是我對于那碗清水的回禮,我為她洗了塵氣,開了資質,我希冀她有一日也能踏入仙門,去尋那長生之位。”
徐丘貉也哈哈的笑了兩聲,神情輕松了很多“我后來,又去了很多地方,那時候,我的心境似乎在莫名之中發生了變化,一路上這么行走,后來在一處大河邊緣,我悟道了。”
“我破了凝神,踏入了曾經你的境界之中。”
徐丘貉這般講述著,李辟塵則是側耳傾聽。
“一入凝神方知此前自己所思所想都是何等可笑,區區意氣之爭,嫉妒之比,都算的上什么?太過令人厭煩,如孩童打鬧”
“至此,我才明白,為什么仙門之中,都要求弟子修行,因為修至一重極致,再得悟法,窺破凝神之后,便能看見不一樣的天地。”
“心靜方能修行,心不正者,行亦不行。這是那個丫頭,讓我悟出的道理。”
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悟出來了,徐丘貉同樣悟到了。
“之后,這驅濁之事行了有半載光景,我功行圓滿,得了三火之境,回到宗門之中,開始修行,突破那時候你被捉去了天寒,還不曾回來”
“承蒙首座看重,連我在內,當代的風脈弟子,達到了三火境的,都被賜下了三盞陽火,如此開始第二次引三火,用來筑基”
“可惜我失敗了。”
徐丘貉淡淡一嘆“三火鑄煉道基的時候,出現了差錯,導致我道臺有缺,故此不列筑基之境你知道么,在那時候,我的心中頓時陷入了極度的迷茫,一股從沒有感覺過的懼怕情緒從心底升起,陷入了魔障之中。”
“李辟塵,你知道風脈至寶嗎?”
徐丘貉這般問了,李辟塵想了想“據說四脈四殿之中都有四尊至寶,但不知具體模樣”
“是的,其實四脈至寶,就是四塊先天之精。”
“凡修行太華四法者,持四脈至寶修行,體悟其中真道,修為一日可上千里而那太華峰中,亦有一尊至寶這一寶便且不提了。”
徐丘貉把四寶奧妙講述出來“我曾經想去偷取過風脈至寶,后來被蘇忘歸首座拿住,去了懸命崖那也是你在這次之前最后一次見我后來有意無意,也把四脈至寶的本相聽了個明白。”
“風脈至寶是一塊有天生九竅的風聲白石雨脈至寶是一枚天化的清幽雨金云脈至寶是一團八色云霞凝聚的八元云母。”
“還有你雷脈至寶是一朵天地雷海所成就的雷霆紫蓮。”
李辟塵聽得徐丘貉講完,眉頭微皺,只道“莫不成你又去偷了這塊風聲白石?”
徐丘貉搖搖頭,卻不回答,突然道“你知道這石頭有何神異嗎?”
“我與你講,這白石能聽天地萬物之音,因為一切之言皆不出風之左右,那話開了口去,必然出風,如此便可被這塊白石聽見,那腳步抬了起來,便有風出,如此必然可被這白石聽見。是可謂善聆聽,能察理,知前后萬物皆明。”
李辟塵失笑“先天之精,說的如此玄乎,莫非還能有自身靈智不成?”
“當然沒有,只是這塊白石所聽之事,皆可被風脈首座知曉不然,你覺得當初,我是怎么被蘇首座拿住的?其實他早已知道我要去偷了。”
徐丘貉笑著,而李辟塵心中劃過靈光,這般開口“你真的又去偷了,而且還是故意被拿下的?”
“非也,我就知道你會如此想,但這一次,是我自囚于此的。”
徐丘貉搖搖頭“聰明人,不會犯同一個錯誤,蘇忘歸知道我已明悟自身,故此才會賜我三盞陽火,若是我再去偷盜那至寶,不僅僅是打了首座的臉面,還有我自己的臉面也一并撕了。”
“我在斬道基,把道基斬去,重新再塑,因斬道之法太過苛刻,更有不可預料之危,故此我向首座言明,自囚于此。”
徐丘貉這般開口“首座原本不同意,但我和他言明魔障,且以風脈至寶為要挾,需知道似這種先天之精,無靈無意,若是被惡者拿去,必化一方魔孽我聽聞你當初驅濁時,遇到一個天生的石孩,被三濁污染化了孽障,若是風寶被我取了,日后便也是如此了。”
李辟塵聽得一笑“你既說風聲白石能聽萬物之言,你風脈一舉一動都不出首座之耳,你又如何能去偷得?只把這想法放在心中,但你只要有半點異常,皆能知曉,你又怎么去偷盜呢?”
徐丘貉哈哈一笑“當然是用先天根本源氣至寶了!”
這話出了,李辟塵頓時一驚,而后心思百轉,又緩緩恢復平靜。
原來如此,自己來至這方,取了徐丘貉的機緣,雖然致他氣數紊亂,不得真法,但如今也卻是慢慢開始回歸正規,走上另外一條不一樣的路子。
取了根本源氣至寶,是有大氣數者。
“首座面色頓時一黑,爭執一番,大怒之后便把我打入懸命崖中我得償所愿,自在此修行,斬我道基重塑道基”
徐丘貉把自身的氣息透露出來,此時李辟塵眼中陰陽二瞳顯化,卻見到驚駭的一幕。
那眉心中,紫府處,那道臺在崩毀,寸寸潰裂,然緊接著又強行揉合起來,再崩毀,再潰裂
不斷的反復,斬了道基,又再次筑基,那三火不曾熄滅,只是搖曳著,把那道臺包裹,就像是在泥瓦窯中燒制瓷器,碎了再碾成泥,再燒。
破境跌境,如此不斷反復,至如今,怕是已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斬一次道基,就是斬一次過往,直至全部斬滅,再重新塑造,也許徐丘貉也就不在了,但我覺得,這樣,應該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