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指輪

第十章 誘餌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慕秋棠怔怔望向碧藍色的大海,她本來有段令人羨慕的幸福婚姻,卻一切毀在那場車禍中,丈夫的父母承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也早早離去,直到半個月后她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躲在房里想了整整一夜,最后不顧父母好友的勸阻堅持生下一雙可愛女兒,在第一眼見到孩子那皺巴巴的小臉時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就是我的女兒啊。

沒人知道一位單親母親撫養兩個孩子有多辛苦。

但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可諷刺的是,眼見女兒漸漸長大,愈發乖巧伶俐,又是一場車禍將她送入了惡魔島,記憶里丈夫的面貌早就模糊不清,只有女兒可愛的臉蛋越來越清晰,她漂亮嫵媚的容顏一點點變冷,不,自己不能倒在這里,以前那么多困境都咬牙撐過來了,如今又怎能輕言放棄。

一柄軍用折刀從女士西裝的袖口里滑落于手上,冰冷鋒利的刃身乍然彈開。

慕秋棠默默低下頭,伸手挽過背后烏黑柔順的秀發,她是個比較傳統的女性,自少女時代.開始就蓄著過肩長發,從未嘗試過剪短發或染上顏色等年輕女性所追逐的時尚潮流,上學時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一次,盡管學校里追她的男生可以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手中的匕刃移到發絲邊,她猶豫了下閉上眼眸,下一刻,一縷縷秀發翩然落在地上,很快變成了齊耳短發。

當她睜開眼睛后,眼中多了幾分決絕與冷漠。

離回歸惡魔島還有四個月,期間可能會發生無數不可預測的意外和危險,一頭長發實在太礙事了,本來女性在身體素質方面就弱于男性,要是還像平常一般優柔寡斷、怕這怕那的,那可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慕秋棠輕呼一口氣,收起折刀一邊朝營地往回走,一邊思慮接下來的安排。那個唐姓青年見慕秋棠腳崴了后就開始刻意避開她,年輕人腦子不笨,大概是害怕搭上一個行動不便的累贅照顧,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兩人才做了幾個月同事,關系還談不上多深厚,周炳成倒是個心善的人,也不是那種死腦筋,或許可以找機會和他談一談。而在此之前,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盡快熟悉叢林生活。

求人不如求己,如此而已。

不借助超自然力量遮掩,大海上的船只根本無法遮掩行跡,借助超凡的視力,談話間蘇菲和墨紅魚很輕易就發現了來襲的海盜。

“真是命途多舛,惡魔島是怕我們死得不夠快嗎。”墨紅魚遠眺一眼海平線上那三個越來越大的黑點,語氣輕佻道,三艘船上最少能乘坐十幾個海盜,你讓墨紅魚擺平二三十個赤手空拳的壯漢她表示輕輕松松,但若是對手換成十幾個手拿砍刀的小混混,她大約會立馬轉身就跑,亂刀砍死老師傅這種事情又不少見,何況海盜可比混混之流兇殘太多了。

“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把折刀送給了那個女人防身嗎。”

“我又不是大街上給人算命的先生,怎么猜得到。”蘇菲搖搖頭,他早上把匕首給慕秋棠只是希望少婦今后能多幾分生存幾率,女人在島上是弱勢群體,等食物吃完了,加上負面情緒的積累爆發,天知道那些人會干出些什么事,他也許只是失去了一樣妹妹送的小物件,慕秋棠卻極有可能憑借這柄折刀活下來:“看船前進的方向,他們上岸的位置應該離我們很遠,暫時不用擔心。”

“咱們要干上一票嗎!”墨紅魚舔了舔粉唇。

“....可惜了那么文雅的名字。”蘇菲眉梢不停跳動,一個女孩子家竟然這般暴力。

墨紅魚聞言卻輕笑道:“一尾紅鯉,魚躍龍門,這是我母親的期望。”自幼修習家傳殺人拳術的她可與大家閨秀搭不上邊,脾氣好的修行者不是沒有,比如道家的修行者便講究清靜寡欲,自然無為,為人重若水、不爭四字。

“倒是你的名字和模樣太秀氣了。”

“同卵異性雙胞胎。”蘇菲沒好氣回道,從小到大他就沒少為這個問題煩惱。

墨紅魚頗為意外翹起唇角,倒是不甚在意蘇菲的語氣,對方能在自己面前流露情緒,說明他潛意識里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我們回到正題,這批海盜顯然是為了那張海圖而來,要是找到了那四個海盜的宿營地和尸體,他們恐怕會在附近大肆搜索一遍,我和你能及時逃出去,那些人就不好說了。”那些人指的自然是和兩人一起進入的新人。

蘇菲收斂起面上表情:“你的計劃。”

她說出這番話自是不想逃跑。

“哪需要計劃,你好歹是個半吊子刺客,連逐個擊破的道理都不懂嗎。”墨紅魚美眸流轉,笑吟吟瞧了他一眼,她與蘇菲正面硬干那群海盜的結局無非兩個,一個死無全尸,一個重傷不治。

蘇菲忍不住想屈指彈一彈身邊女孩的額頭,道理他明白,可關鍵是自己手上沒有弓弩等遠程裝備,想逐個擊破又談何容易。

似乎猜到了蘇菲心里在想什么,墨紅魚偏過頭注視他俊美的側臉,微微一笑:“所以我來做蟬,你來做黃雀。”由她來吸引海盜的注意力,蘇菲尾隨在后找機會下手。

“為什么?”他沉聲問道,做誘餌的危險性她不可能不知道。

“一味逃避可不是我的性格,好好先生你也不想那些人白白死在海盜手里吧,何況我對咱倆聯手可是很有信心的。”墨紅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了決定,不想退避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兩人聯手全殲海盜并不是沒可能,盡管風險很大,但值得嘗試一下。在任何領域里,畏怯者永遠都只會是失敗者,他們眼睜睜任由機遇從面前溜走,卻始終不敢向前邁出一步。

蘇菲沉默了一下,抬起頭認真道:“盡力而為,不要逞強,另外,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半個鐘頭后,海岸前沿。

維羅克領著人將小船拖上沙灘,然后開始檢查整理裝備,腰包里裝好燧石與火鐮,以及整整三天份的干糧,海盜們更是配備清一色的制式水手彎刀,腰間別著小飛斧,身上還藏有匕首之類的冷兵器。就算有鬃狗這位軍隊精英斥候的協助,要在一個偌大的中型島嶼上找幾個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維羅克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一切準備妥當,正打算出發時,不少海盜就見到遠處人影一閃,旋即消失不見。

“狗娘養的!”

“我敢打賭,那絕對是伊萬那婊.子養的手下!”

“廢話,這鬼地方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那混蛋怎么知道我們會從這位置上岸!”

“老大,我們得追上去,不然等他回去報信那就糟了。”

海盜們紛紛低聲粗魯罵了句,沒想到自己等人剛上岸就被發現了。

“追上去!正好節約了我們不少時間。”維羅克深深吸了口氣,興奮而殘忍笑道,眼里的炙熱幾乎能將鋼鐵融化。他迫不及待率先向人影消失的奔去,海盜們尾隨其后,惟獨那個被稱為鬃狗的棕發男人猶豫了一下,他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似乎一切發展太過巧合了,但考慮到情報里伊萬帶走的親信不過三個人,憑已方的人數優勢足以輾壓他們,便壓下心里的疑惑跟上維羅克。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這就是大海上的規則!

數年海盜生涯的潛移默化下讓鬃狗的心態逐漸發生了改變,不再像在軍隊時那樣細心謹慎。

尋著雜亂的足跡,海盜們在叢林里飛奔追逐,生怕追丟了人。

誰都沒發現,在背后有一道身影像幽靈一樣不近不遠緊跟著他們,然而在地勢復雜崎嶇的叢林里行走是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很快就有一個年輕海盜輕輕喘息著落在最后面,小聲嘀咕著什么,手上有一些傷痕,是剛剛不小心被一簇荊棘拉傷的,還不等他繼續抱怨,一只修長纖細的手掌從后面閃電般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同時一柄鋒利彎刀在他脖子前悄然劃過。

年輕海盜瞪大眼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手憑空胡亂揮舞,直到瞳孔里的神采漸漸消失。

蘇菲干凈利落拖著海盜的尸體放到旁邊灌木叢里,迅速在尸體身上翻了翻,在腰間找到了一柄匕首,還有一個頗為沉重的麻布袋子,里面裝的大概是沃恩澤大陸上流通的貨幣,他放下錢袋,立刻將水手彎刀別在腰后,比起彎刀來說,蘇菲更喜歡用短刃,短短十幾秒里處理好尸體和戰利品,男孩半躬起身,仿佛一只靈敏的山貓般無聲無息竄了出去。

追逐敵人中沒有海盜會有閑心和同伴聊天,光是躲避無處不在的灌木荊棘就足夠煩心了,況且叢林里幽暗的環境更讓他們顧不上同伴是不是少了一個。

直到消失四個人后,海盜們才猛然驚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