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韞被這個事情給驚得嘴巴都有點張大了:這么突兀的嗎?
謝婉清也十分中肯地給了個評論:“的確是十分無禮。”
說話間,阿樹過來請謝婉清和徐韞過去。
說是他們家老夫人相請,有事相商。
徐韞和謝婉清對視一眼,明白了,十有八九是為了那一撥送來的人。
然后她們兩人就過去了。
鄧大娘沉著臉坐在那兒,渾身都是不痛快的氣息。
那八個人跪成兩排,就這么跪在鄧大娘面前,低著頭。
整個屋里都有一種風雨將來的壓抑感。
徐韞大約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更覺得送禮的人實在是無禮了。
鄧大娘主動開了口,開口之前還自己給自己捋了下胸口,順了順氣:“他們不肯走,說他們如果被送回去,肯定會被打死。”
所以,她再提送回去,那就好像是故意要殺人一樣。
鄧大娘就和他們僵住了。
她又氣得半死,一點不想留這些人,所以最后思來想去,就請了謝婉清她們兩人來。
此時此刻,鄧大娘已經起身拉著謝婉清坐下,又眼含期待盯著徐韞,簡直像盼來了救星。
謝婉清猶豫一下,問了句:“要不先留下,明日再去讓那家人領走?這會兒天都快黑了——”
鄧大娘被謝婉清說得遲疑一下,但還是看著徐韞,顯然是不愿意,還想看看徐韞有沒有更好的主意。
徐韞看了一眼那八個人。
其中兩個男的,六個女的。
如果真的把這幾個人留下,駱家這頭還真就夠用了。
顯然送禮的人,也是考慮過這些的。
徐韞收回目光,問鄧大娘:“可知是誰家送的禮?這樣大一份厚禮,必是和駱將軍關系極好吧。”
鄧大娘沒記住對方的名號,回想了半天也說不囫圇,就冷著臉讓那幾個人自己說。
于是其中一個男仆再一次說起了主人家的名號:“是左翼軍大將軍王勉身邊的頭號軍師,高優高大人家。高大人十分欣賞駱將軍,想著駱將軍的家人初來乍到,便送幾個人過來使喚幫忙。”
徐韞明白了。
這是拉攏駱湛。
不過,她覺得這個拉攏,多少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或許覺得,鄧大娘只是村婦,嚇唬嚇唬,自然就不敢拒絕。老老實實就用上了。
但不管哪一種,都沒有將駱家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徐韞再問一句:“是高大人親自吩咐的?”
那男仆道:“高大人在軍中,是高小娘子吩咐的。”
徐韞點頭,鄧大娘拉她也坐下,她就順勢也坐下了,似笑非笑看著那男仆:“也就是說,高大人不知情。那高夫人呢?”
男仆頓了下才道:“高夫人前兩年去世了。家中現在是高小娘子做主。”
徐韞再度點頭:“高小娘子怎么吩咐的?”
男仆將高小娘子的話重復一遍:“高小娘子讓我們來伺候老夫人,幫老夫人辦事,務必忠心耿耿,妥帖周全。我們是連著人帶賣身契一起送來的。而且我們都是在高家好些年的人了——若我們不能讓老夫人滿意,便是我們的錯。高小姐定會狠狠責罰。”
言下之意,他們都是高家精挑細選送來的,而且是真心相送。
顯然,他們這幾個人如果被送回去,是真活不了了。
他剛才說話的時候,都帶著幾分恐懼,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徐韞看出他們對這位高小娘子的懼怕,大概也猜到了高小娘子的確不是什么脾氣好的人。
更猜到了高小娘子這么做的目的。
高小娘子吧……可能真是想賣個好給駱湛。
就是手段太粗暴。
徐韞擺擺手:“你們先退出去,我有話和老夫人說。”
八人就麻利地起身,然后出去跪著了。
看著他們整齊地動作,鄧大娘卻更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又給自己順了幾下氣:剛才他們可不是這么聽話的!
但不管怎么聽話,鄧大娘都不想留下他們。
一共家里現在就三個人,要八個人伺候,像話嗎?!
鄧大娘光是想想,都覺得浪費!八個人,那一頓要吃多少糧食!
看著鄧大娘那模樣,徐韞就猜得到她心里想什么,于是就忍不住想笑。
她笑著給了鄧大娘幾個選擇:“其實現在就兩個選擇——要么把人留下……”
不等徐韞說完,鄧大娘就很堅決搖頭:“不,不能留下!”
徐韞點點頭:“那就送回去。讓阿樹套車,直接把人原路送回。”
這個提議,鄧大娘沉默了一下,才更加無奈道:“試過了,阿樹一拉他們,他們就跪下了,求我留下他們,說如果送回去,他們就沒活路了。”
“而且,阿樹拉不過他們八個。”
鄧大娘說到這里的時候,甚至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僅是阿樹,加上她也拉不過!
徐韞想到了那畫面,然后是真沒忍住,差點笑出聲——最后雖然沒出聲,嘴角也壓不下去。
謝婉清拉了徐韞兩把,可自己也有點忍不住,最后抬手掩住半張臉側開,假裝什么也沒發生。
鄧大娘看起來更無奈了。
徐韞覺得自己應當厚道些,于是咳嗽兩聲,收斂笑容:“那現在我有一個問題,這個高小娘子雖然手段粗暴些,但……未必不是好意。我雖然有個法子可以把人弄走,但很可能就得罪人了。”
而且,這個高小娘子的父親又是如此有頭有臉的人物……
好不好得罪的?
鄧大娘沒想到這些,聽徐韞說完,才開始想。
不過,她也沒想很久,很快就板著臉道:“若是留下,這些人就跟監視我們也沒什么區別了。而且,貿然收別人的東西,肯定會給二郎惹麻煩。要真得罪了人,我一個鄉下老婆子不懂事,大不了到時候再去道歉!”
徐韞就明白鄧大娘的選擇了。
不得不說,鄧大娘的確是村婦不假,可考慮事情卻是一針見血。
稍一點撥,一下就明白了。
既然鄧大娘有了決斷,徐韞也就不賣關子了,當即開口笑吟吟把自己主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