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錢壯回來,直接到了楓華院。
謝琬道:“可查出什么來?”
錢壯道:“沒有什么大的發現。不過,小的發現一個很巧合的現象,就是每次謝榮去到郭府呆很久的時候,中途都會有輛大烏蓬馬車出府去,然后每到謝榮出府之前不久,那烏蓬車就會回到郭府。小的懷疑會不會是郭興和謝榮坐著車去哪里了?”
謝琬沉吟道:“這也有可能。越是不正常的現象,你越是要盯著。從今天起你就給我盯著那烏蓬車,看看他們去哪里?”
如今殷昱正在查駱七以及他背后的人,如果那烏蓬車上的人真是郭興和謝榮,他們則極有可能是去跟那人接觸,她就不信謝榮能夠不露一絲馬腳!
“三虎回來了么?回來了也讓他來見我。”
她說道。
錢壯連忙就出去喚虞三虎。片刻后兩人一道回來,虞三虎見著謝琬便道:“姑娘,顧若明最近常去振元府上,前兩日聽說季振元養的一只鸚鵡死了,十分傷心,顧若明便滿京師的去尋了只跟原來那只一模一樣的鸚鵡。”
顧若明討好季振元并不讓人意外,但滿大街地去尋鸚鵡作為孝敬,這顧若明也真敢做!他就不怕萬一落到御史耳朵里,給季振元帶來麻煩嗎?
謝琬乍聽時覺得這顧若明甚沒腦子,可是再一想,他若是沒腦子怎能混到大理寺少卿?又怎能想出整蠱謝榮的那主意來?所以這件事應該不如表面上這么簡單。
她跟虞三虎道:“顧若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季振元?”
虞三虎想了想,說道:“小的因為不能進府,所以并不清楚。但是小的這幾日在季府外頭轉悠的時候,聽到季府里有人說起過漕運這案子的事,大意也是說駱七失蹤之后,許多人乃至皇上都開始正視起這件事,于是要從朝中抽人出來專辦此案。”
漕運案子到如今都大半年過去了,還沒有什么特別大的進展,這次皇上要從朝中抽人專辦。這辦成之后升官加爵自是指日可待,而顧若明又正在大理寺任職,莫非他就是沖著這個而來?
季振元既然跟這案子有染,那么就肯定會在其中插自己的人。如今顧若明和謝榮都是他手下干將,既然顧若明會去爭,那謝榮也肯定會爭,顧若明鞍前馬后討好季振元,那謝榮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去為自己加碼呢?
他讓謝葳弄傷王氏住進府里……是了!謝葳和謝棋不是在四葉胡同吵得水火不容了么?為什么又會狼狽為奸攪和在一起?謝葳為什么會容忍謝棋?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謝棋有什么地方能夠被謝葳利用!
但是謝棋有什么好讓謝葳利用的呢?
“邢珠。”她喚道。
邢珠走進來。謝琬跟她道:“今兒夜里,想個法子去把謝棋身邊的丫鬟帶到這里來。”
然后看著錢壯和虞三虎:“錢壯辦好你的差事,去把謝榮盯緊了。我再交給三虎一個任務,你想辦法往顧若明府上塞個妥帖的人進去,最好是能夠近身知道顧若明動向的。然后再從護院里派兩個人出去。這些日子就在季府周圍轉悠,打聽些消息。”
虞三虎拱手稱是,又道:“需不需要直接往季府塞個人進去?”
“季府里的人不是那么好塞的。”謝琬道。這些高官達貴家的套路她很清楚,越是官級高,秘密越是多。對身邊的人過濾得也越是仔細。雖說往季府里放人是很好的一個手段,可是這差事不是尋常人能攬下來的,而且要取得季振元的信任,沒個十年八年不可能。她可不想讓謝榮拖到十年八年后才了結。
錢壯他們下去了。
謝琬吃了晚飯,便在房里看書。
因為天氣冷了了,這里碧落軒也早早熄燈就寢。邢珠在院子外頭轉悠了兩圈,便就悄無聲息地把歇在耳房里的錦如帶到了楓華院。
錦如被扔到了地下才醒來。睜眼四顧。視線對上端坐在書案后的謝琬,立時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跪下!”
邢珠往她膝彎后一踢,她立時吃痛跪下來。邢珠對著上方:“這是謝棋的貼身丫鬟。”
錦如又打了個哆嗦,謝琬的手段她太清楚了,早就知道謝棋那樣作死沒好下場,如今果不其然把她給連累了進來!她咽著口水看向謝琬。身子不住的后縮。
謝琬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她。她終于發起抖來,顫聲道:“不知,不知琬姑娘找奴婢有什么事?”
謝琬目光對著左首書架,說道:“我給你一柱香時間。把謝葳和謝棋的陰謀說出來。”
錦如又是一顫。
謝琬揚唇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自己主動地說出來,然后這事完了之后我把你從謝棋身邊要過來,使你不受半點損失。二是你執意護主,然后我來嚴刑逼問。我是絕對有法子讓你說出真話來的,到那個時候,不止謝棋會恨你,謝葳也會容不下你。”
“不!我說!我說!”
錦如意志力本來就已經被謝棋摧殘得夠薄弱了,眼下聽得死活都是要說,哪里還顧得上別的?頓時把謝葳如何跟謝棋生矛盾,黃氏如何把謝棋關起來,謝棋又是如何起死回生,說服謝葳的事統統交代完畢。
“大姑娘她們已經跟林嬤嬤那邊通好了氣,估摸著這兩日李家肯定會有動作,所以昨日派人過來先與老太太通了氣,以侍疾的名義住了進來!奴婢早已經不想跟著二姑娘助紂為虐,不敢有半絲隱瞞,求琬姑娘饒命!”
錦如往地下磕起頭來。
謝琬面色陰冷,不言不語。
謝瑯成親那日,她就疑惑著李夫人究竟是怎么還會有臉面上門來的,原來這一切都是謝棋和王氏背后搗的鬼!當初在清河,王氏跟謝宏在掩月庵設下的陰謀,被她反過來弄殘了謝宏,整毀了謝棋,本以為他們該知厲害,所以沒曾對王氏如何,可是事實證明,果然斬草要除根的古訓是對的。
她和藹地看著錦如:“今夜的事沒有人會知道,你回去后仍然好好的侍候棋姑娘。”
錦如慌了:“姑娘方才答應奴婢的事——”
“答應人家的事,我從來沒有做不到的。”謝琬看著她,“你跟花旗熟么?”
錦如搖頭,“不太熟。她們都看不起棋姑娘,所以也不愿意跟奴婢來往。”
謝琬點頭,“你要想安然無恙地離開謝棋,就先跟花旗混熟。”
錦如哪敢不答應,當即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邢珠依舊把她送了回去。回到楓華院,謝琬還在書案后坐著。
邢珠咬牙道:“要不要現在去把謝棋她們捉過來?”
謝琬搖頭,“那太便宜她們了。”
李家這兩日可熱鬧了!
李固房里的丫鬟碧璽昨日在李固房門口摔了一跤,然后居然下身摔出血來!李夫人忙喚了大夫進府診斷,沒想到竟診出碧璽服過墮胎藥不久,這一跤又把腹內未干凈的血氣又摔動了!
李夫人又驚又氣,一面與李固大吵了一架,一面又讓人去查是誰給的墮胎藥!碧璽是李固房里的丫鬟,李固就算與她通房也沒有什么話好說,可是他居然跟她有了事實都居然不跟她這個主母交代一聲,這就讓她難以容忍了!
李固冤枉得很,直說自己壓根沒碰過碧璽,怎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來的?一面也氣碧璽居然背地里與人私通,將碧璽踢了個半死不活。碧璽挨不過,只得招認出來是林嬤嬤的兒子林福,而墮胎藥則是林嬤嬤給她的。
這下全府里就沸騰了。
府里大少爺婚事不順,已經讓人背地里議論不止了,如今再發生這樣的丑,李夫人怎么不氣?當著捂著心口把林嬤嬤叫過來,賞了二十巴掌打她縱子知情不報!
林嬤嬤被打得鼻青臉腫,哭著道:“這都是楓樹胡同謝姑娘出的主意!”當下把謝葳謝棋指使她的那套說辭和盤托了出來。
“謝琬?!”
李夫人氣得手腳發涼,當即暈了過去。
醒來時只覺肝氣還躥得心口直疼,當日見謝琬是那等端正雍容的女子,沒想她居然背地里竟是個這般工于算計之人!如今想起來,自己那般誠意十足地上門去求親,遭了她羞辱不算,反倒還被利用成了抬高身價的工具!這樣的人還想嫁給殷昱?簡直天理不容!
她下了床,喚來丫鬟道:“梳妝!更衣!我要去楓樹胡同!”
丫鬟們連忙上前侍候。
頭剛梳了一半,府里的管事忽然拿著封信大步走了進來,說道:“太太,楓樹胡同謝姑娘給您的信。”
“謝琬?”
李夫人扭過頭,豎著雙眉道:“她還有臉給我寫信?!”
她一把將管事手上的信奪過來,快速地將其展開。
林嬤嬤因為交代完了背后主使,所以事后也就被李夫人給放了,這會兒正在廊下候差,聽說謝琬居然有信給李夫人,頓即裝作收拾桌子走了進來。
可惜她不識字,就是看了也是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