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府有東西兩處碼頭,一處是供給各路商船停靠之用,另一處,則是造船廠所在。
說是年后出發,但稍稍一耽擱,已是到了年后十六。
這天一早,公羊羽并一眾長老、真傳弟子已早早來到了西碼頭,一艘早已準備好的嶄新大艦停靠在岸邊。
這艘大艦名喚‘破浪’,比之尋常的五牙大艦更大,通長近百米,上下六層,可同時容納一千多人,屬河船之中最大的幾種艦船之一。
“道宗不比府宗,高手如云,強者如雨,行事萬萬小心,武道路長不爭一時,該退則退……”
公羊羽輕聲告誡著:“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若能廣交好友,不必在意花銷。”
“弟子謹記師伯教誨!”
黎淵執禮甚恭,記在心里。
韓垂鈞適時補了一句:“該退時退,該爭時爭。”
“弟子謹記。”
黎淵躬身,聽著一眾長輩的教誨,心里萌生不免萌生幾分不舍,還真有些不想走。
“去吧。”
與眾人一一拜別,黎淵回望了一眼府城所在,遠遠地,似乎看到了雷驚川、經叔虎的身影。
“龍虎大丹。”
黎淵長舒一口氣,向著一眾人微微躬身,轉身上船。
破浪船上下,數十上百個水手在忙碌著,搬運著各種物資,有不少神兵谷弟子也在船上。
除卻方云秀、高罡等人外,還有不少老卒,這是隨行之人。
劉錚、王佩瑤還在岸上,和岳云晉、吳明兩人交代著,雖拜入龍虎寺,但黎淵還是神兵谷真傳,名下的產業還需要有人打理。
“唳!”
蒼鷹長鳴。
船上眾人抬頭,只見一頭蒼鷹自俯沖而來,神俊非常,一身翎羽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
鷹背上,是背負長弓,手提長槍的秋長纓。
蒼鷹落于甲板上,秋長纓眼圈微紅,轉身回了船艙。
黎淵看了一眼岸上,正瞧見秋正雄,這位神兵谷輩分最高的長老,遙遙向他拱手。
“為子孫計長遠啊。”
黎淵回了一禮,心下微嘆。
出門之前,秋正雄找到他,這次,沒有再提及婚配之事,卻留下了半部追魂箭,以及一口他之前用過多年的名器級長弓。
“啟程!”
隨著風中已的呼喝聲,破浪船緩緩發動,隨風而流。
岸邊,一眾人目送船只遠去,后緩緩散去。
“師兄,聽聞你當年去過龍虎寺,那地方怎么樣?”
韓垂鈞收回目光,突然問道。
“像是汪洋大海,表面平靜,內蘊無盡波濤,魚龍混雜……”
公羊羽想了想,回答道:
“好地方倒是好地方,但不適合老夫,嗯,也不適合你。”
“是嗎?”
韓垂鈞挑眉。
“嗯?”
公羊羽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皺眉:“怎么,你這把年紀了,還想拜入龍虎寺門下不成?你想,人也不會收!”
“那也未必。”
韓垂鈞卻是搖搖頭,見他神色變化,方才道:
“說來,還是沾了那位宗師的光……”
“百獸雷龍?”
公羊羽回過神來。
他知曉龍虎寺的規矩,江湖散人,非有宗師潛力者不會格外收錄,但自創絕學者,不在此列。
宗師這個稱呼,最早就來自于絕學創功者。
“可惜,老夫志不在此。”
韓垂鈞嘆了口氣,如果早五十年,他還有心拜入龍虎寺,但如今,自然沒那念頭。
“你還想‘摘字’?”
公羊羽皺眉,他自然知曉韓垂鈞這些年來的念想。
除卻裂海玄鯨錘之外,就是進入真正的摘星樓。
天字三十六,地字七十二,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摘星樓。
“你湊百形用了七十多年才成,還不死心,想追尋萬形?”
公羊羽連連搖頭。
當年,他被門下一眾長老架著加入摘星樓時,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韓垂鈞、經叔虎下山游歷時,曾得到了部分神功殘篇,而那門神功,就是摘星樓至高傳承,龍魔心經。
但這門驚世神功入門太難,非百形者甚至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經叔虎果斷放棄,而韓垂鈞苦修七十年,終成百形。
“不然呢?”
韓垂鈞反問:“以伱我的天賦,不另辟蹊徑,莫說是洞徹陰陽入道,便是換血大成,又有幾分可能?”
“換血……”
公羊羽嘆了口氣。
他曾隱瞞了很多,但突破時重創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只是不至于短到三年五載而已。
武功修行到了煉臟、煉髓,每一步都可能走火入魔,輕則重創,重則身死。
他窮盡心力,到煉髓已是極限,換血幾乎沒有可能。
“此間事了,我要再闖一闖摘星樓。”
韓垂鈞的意志不可動搖。
公羊羽默然,卻也沒再勸了,轉而傳音道:
“摘星樓據點已空了,這幾天里幾乎沒有人去,石碑都落灰了……”
“這么久了,消息也該傳開了。”
韓垂鈞并不奇怪,也不甚在意:
“摘星樓內又無殺手卷宗,面具一摘,腰牌一扔,哪個知道誰是摘星樓的殺手?”
“但愿吧。”
公羊羽嘆了口氣:“你不要忘了邪神教……說不準那伙妖人就有什么其他手段呢?”
“即便朝廷有什么法子追蹤又如何?天下二十八州,除卻恒龍道下九州外,何處不能容身?”
韓垂鈞按了按臉上從沒摘下過的面具,語氣飄忽:
“面具一摘,誰又知道誰是韓垂鈞?”
公羊羽頓時語塞,他看了看韓垂鈞臉上的面具,突然驚覺。
連他都忘了這老家伙長什么樣子……
“你……”
公羊羽一伸手,已被韓垂鈞抓住了手腕,隔著鐵面具,兩人對視一眼。
“走也!”
韓垂鈞一笑:
“之前動手沒殺干凈,我得瞧瞧看,還有沒有什么‘大魚’……”
幾個起伏已落在一葉孤舟上,順流而下,追著破浪大艦而去。
“這老東西。”
公羊羽駐足看了許久,轉身離去。
破浪艦六層。
船艙不小,內里各種擺設都有,除卻時而搖晃之外,與他在城里的屋子沒什么區別。
黎淵推開窗,可以看到江水滔滔,岸上的風景盡收眼底。
破浪艦,在戰時是戰船,但在平時,多是作為上等觀景船販賣的……
“呼!”
船只的顛簸對黎淵沒什么用,他將小耗子放了出來。
到了船上,小耗子很安分,黎淵想了想,還是把它拴了起來,怕這小家伙亂挖洞把船給挖漏了。
“吱吱……”
小耗子掙扎。
“忍一忍,丹藥管夠。”
黎淵安慰著,他身上的丹藥足夠吃個兩三年,自然很大方,隨手就是兩枚蘊血丹。
安撫了小耗子一番,他席地而坐,取出了臨別時公羊羽送的東西。
公羊羽辦事很到位,除卻記錄著龍虎寺的情報之外,還留下一張很詳盡的地圖。
將地圖展開,長寬都有兩三米長。
地圖上,山川城池都有標注,最為顯眼的,還是平江大運河,這條大運河貫穿兩道六州二十一府,分支更多。
“德昌府至衡山道城,直線距離……”
黎淵量了量,根據標準,計算出來:“兩萬三千四百里……嗯,單算直線距離的確不算遠,如果我能一直維持最高速度狂奔,一天能跑個來回吧?”
掌兵箓的加持,與神足經有成,全力爆發之下,黎淵試過,一分鐘可以奔行四十里,前世的高鐵、飛機都要在他身后吃灰。
但……
“但我最多維持一兩分鐘。”
黎淵嘆氣。
他的最高速度不能長久維持,除了內氣不足外,體魄也無法承受,一兩分鐘,他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更別說一天了。
“要能一直維持最高速,我出行根本不需要船只馬匹……”
雖然暫時辦不到,但也不妨礙黎淵心中念叨,他覺得如果自己萬刃靈龍身大圓滿,再弄上六雙六階靴子,說不定真能辦到。
“可惜好靴子太難得了,香火,也不好弄。”
黎淵感應了一下掌兵空間。
這幾個月里,他買下了大批的物品,二三階的物品,多達三百把,其中兵刃居多,骨飾略少,最少的就是靴子。
“二階靴子十八雙,三階只有一雙,不入階、一階的很多,如果香火足夠,合一口五階的靴子也不成問題……”
能合的兵器很多,但香火不足,黎淵心下盤算了一下,起身關緊門窗,闔眸入定,開始了瘋狂合兵。
首先,是挑選。
越是相似的兵刃,合兵成功率就越高,黎淵的香火不夠,自然要省著用。
“六合靴、九合靴、靈皮靴……”
黎淵挑挑揀揀,很快,就點燃了神火合兵爐,開始了合靴子。
得益于德昌府的商業氛圍,一二三階的香火,足夠他點燃八百次爐子,缺的是高階的香火。
“四階香火,能開爐十三次,五階的,可只有四次,必須全部成功!”
黎淵搓著手,將能增持好運的香爐搬到身邊,厄運的暫時丟到船艙里,然后,開始了合兵。
靴子、靴子、還是靴子。
神火燃燒,一塊塊銀錠氣化消失,一雙雙靴子丟進去,吐出來。
沒多久,黎淵已經將所有的低階靴子,全部合到了三階。
“失敗二十一次,嗯,還算湊合……”
看著身前三十四雙三階的靴子,黎淵心下滿意。
低階的靴子合起來,即便失敗,他也不心疼,左右不過是些低階香火與銀子,但接下來,他就有些緊張。
“最好全部成功。”
黎淵挑揀著,將加持效果統一,相似的先挑出來,前后六次全部成功,之后,隨著加持效果差異有些大,迎來了第一次失敗,然后是第二次。
最后,他開爐十三次,失敗四次,合出九雙四階靴子來,算上他之前合成的兩雙,已經有十一雙之多。
“理論上,我能合出四雙五階靴子!五階啊!”
黎淵著實有些緊張,他睜開眼,緩和了一下心情,將加持厄運的香爐踢的遠了些,這才鄭重其事的開起爐火。
“開門紅!”
很快,隨著一聲嗡鳴,黎淵看到了合兵爐‘吐’出來的第一雙五階靴子。
掌馭效果:六階:大步流星、奔逸絕塵
五階:迅疾如雷、身如游蛇、健步如飛
“不錯,同階中的精品!”
黎淵心下點頭。
隨著合兵次數多了,他對于合兵結果多少有些把握,這一雙是三雙最相似的靴子合出來的,能成自然不意外。
“第二雙!”
黎淵趁熱打鐵,很快,伴隨著一聲嗡鳴,第二雙神火靈皮靴也成功鍛了出來。
“祖師爺保佑!”
黎淵心中念叨一聲,卷起一堆銀子丟了進去。
沒一會兒,他聽到了第三聲嗡鳴,第三雙五階靴子,也成功合了出來!
“全部成功了!”
船艙內,黎淵睜開眼,滿臉喜色,心下頗為激動。
神足經修成后,兩雙四階靴子加持下,他的速度比之全力爆發的老韓、皇甫琨都要快上一籌。
若再加上這三雙五階靴子……
“即便是精擅上乘武功的煉髓高手,速度也不如我吧?準宗師……嗯,換血準宗師沒見過,說不定也沒我快?”
取出那三雙五階靴子把玩著,黎淵心中頓覺踏實不少,有這份輕功在,即便是在道城,他也有幾分自保之力了。
煉髓高手,縱然是在道城,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輕易難得一見,準宗師更不必說了,依著公羊羽情報所說,那至少是準堂主級的人物。
唯一的問題是,他的體魄未必承受的住這么迅猛的爆發速度。
“萬刃靈龍身的修持很麻煩……”
將靴子收起,黎淵盤膝坐下,開始觀想。
靈光之地中,觀想靈我仍在受刀劍劈砍,但自打萬刃靈龍身入門之后,進度大跌。
“是我的觀想層級不夠嗎?”
黎淵想了想,他并沒有得到萬刃靈龍十三形的武功秘籍,但根據那形體圖,他多少也能參悟出一些東西來。
這門橫練絕學,分為七個層次。
一階,是利刃劈砍,二階,就得是上品利刃,三階,就是極品利刃……以此類推,大成,是要受神兵貫穿身體的,絕對苦功。
“是我觀想的刀劍層級跟不上嗎?”
黎淵心中轉過念頭,靈光之地的刀劍盡數散去,隨之浮現出的,是一口重錘。
這是兵道斗殺錘觀想法大成的產物。
“斗殺錘是夠了,但這一錘子下去,該不會內傷吧?”
黎淵皺眉。
拜神觀想法十分神異,觀想中的靈我身上發生的變化,可牽扯反映到身體中,萬刃靈龍身因此入門。
但有利,自然有弊。
若把握不好那個度,也是很可能真受傷的,這就是拜神法的邪異之處。
“嗯……兵道斗殺錘不成,但如果觀想其他武功呢?”
黎淵心中思忖。
他學過的觀想法,只有斗殺錘與拜神觀想法,但他所學的其他武功可是很多,雖然沒有觀想法,但未必不能試一試。
“左右路途遙遠,就當是閉關了。”
德昌府相距衡山道城,直線兩萬多里,但船只也好,路也好,不可能都是直線,正常來說,至少要兩三個月的路程。
水路之后,還要轉陸路,之后再轉水路……
起身打了幾套兵體勢,黎淵靜下心來,盤算了下自己路上要做的事情。
積蓄內氣、打熬體魄、改易根骨、古象六形錘、觀想法、神足經、虎豹雷音、百獸雷龍……他從神兵谷帶來的多門武功,輕功,
還有目前沒有摸到頭緒的‘裂海玄鯨圖’。
趕路很枯燥,黎淵很充實。
自打上路,除卻偶爾和方云秀、高罡等人見個面,吃頓飯外,絕大多數時間,黎淵都足不出戶,閉門練功。
黎淵很刻苦,主要是樂在其中。
他耗費了些時間,把身上所有兵刃全部合到三階以上,又搭配出多種組合,練錘法時,掌馭沉山重錘,練劍法時,掌馭火龍劍。
練箭法,自然只能在玄兵秘境之中,掌馭著秋正雄贈他的‘穿楊弓’‘百載莽牛弓’。
練橫練時,則是掌馭數件內甲。
練觀想法時,則有五步靈蛇腰帶,以及其他骨飾……
各種掌馭組合靈活更換下,黎淵猶如一個沒有短板的‘天才’,在大量丹藥的滋養下,進步肉眼可見,自然樂在其中。
眼見得他練功如此刻苦,一眾下山的神兵谷弟子心下咋舌之余,也不免被他感染,紛紛開始練武。
但船上顛簸,加之易形大成之前,動功樁功占比很大,除卻方云秀還能咬牙堅持之外,高罡等人很快也敗下陣來。
看向偶爾出門的黎淵的眼神,猶如見到怪物。
“黎師兄……”
“黎師兄也要去城里嗎?”
“黎師兄好。”
這天,船只靠岸,補充物資,黎淵也少見的出了門,一眾師兄弟都頗為熱切,不少人也松了口氣。
這種刻苦的模樣,委實能嚇到人。
“嗯,去城里轉轉。”
黎淵一一回應,邀風中已、方云秀、高罡等人一同入城,船上什么都不缺,但吃的很單調,每每船只靠岸,他都會邀請眾人去酒樓吃飯。
順便,也換些金銀之類。
事關掌兵箓晉升七階,黎淵心中自然記掛著,畢竟,七階掌兵箓,很可能會開啟‘神火鍛兵臺’。
長林府因比鄰惠州州城,論及繁華比之其他諸府稍遜,但到底是府城,熱鬧也不是沿途的郡縣可比。
風中已決定在此停靠兩天,采買物資是一回事,長時間行船,多數人都有些不習慣。
方云秀練功同樣刻苦,但每每這時候,也要下船走一走,不是專業水手,換誰十天半個月不下船都不適應。
“長林府也很熱鬧啊。”
隨著人流入城,黎淵余光掃過,兵刃光芒一片又一片,雖沒見名器,但也多是上品利刃以上,江湖人士很多。
“畢竟是一府之地。”
方云秀舒展眉頭,進城先是掃了一眼每個城池城門處都會有的‘捉刀榜單’,這是她的習慣。
如果時間充裕,她甚至會順手接那么一兩個任務。
“摘星樓。”
黎淵眸光一凝,在榜上高處,看到了一行批紅的大字。
“凡摘星樓殺手,誅之可去鎮武堂領取懸賞,一應丹藥、武功、金銀,應有盡有!”
這是針對摘星樓的高額懸賞。
“摘星樓殺手行蹤詭異,且不乏高手,這任務不能接。”
方云秀見他詫異,微微皺眉。
“沒,我就是看看。”
黎淵自然沒這興趣,加入摘星樓到現在,他可是連一個任務都沒接過。
是天下罕見的‘善良殺手’。
“我等只是停靠兩日,不要節外生枝。”
風中已看了一眼兩人。
“自然。”
兩人點點頭,然后,尋人問了句,就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樓。
黎淵沒要包廂,只是在大堂里尋了處角落坐下,要了些酒菜,順便也聽聽消息。
“摘星樓只怕又刺殺了哪位大人物,否則,不至于被天下通緝……”
“聽說各地鎮武堂都頒下懸賞,聽說只要是摘星樓殺手,最少也價值數百兩銀子,丹藥都有!”
“五劍門之前宴開千席,唉,林大俠拜入了龍虎寺,龍虎寺啊……”
酒樓內消息很多,很雜,真真假假。
多數是關于五劍門的,提及林東平的占了大多數,不乏艷羨嫉妒的。
“五劍門……”
黎淵順便聽聽,也沒太在意,吃完飯,就去了云舒樓。
身為知名情報販子,這里的情報除了貴,沒什么毛病。
各種榜單買了一堆,黎淵才去換了金銀。
各府郡縣的票號、錢莊之間的金銀票據是通用的,只是多少有些費用。
黎淵多走了幾家,換了足足七萬八千兩的銀子,以及八千兩黃金。
“手筆稍大些,但也還成。”
黎淵不嫌麻煩,一家換一點,到傍晚時,從最后一家走出來時,掌兵箓晉升七階的材料,也徹底湊齊了。
“多虧了谷主,不然,這筆銀子,我得攢多久?”
心里默默的感謝了一番公羊羽,黎淵又覺得有些肉疼,這么多金銀砸下去,他身家要縮水九成多。
“神火鑄兵臺……希望有些作用吧。”
黎淵心下念叨著,壓下心中的悸動。
趁著天色沒黑,他又去了皮革店、骨飾店等等地方走了走,遇到靴子骨飾,無論品質好壞全部買下。
等他回到客棧時,劉錚、王佩瑤也拿著東西回來。
“靈獸肉還好,這靈獸血,可著實不好買,我在那等了好一會兒,才買來呢。”
王佩瑤捏著鼻子,將幾個瓦罐遞給黎淵。
這是她買來的靈五牲血。
“正因為少,才要多備著些,名器淬火可少不了靈獸血。”
黎淵笑笑,接過。
“五劍門之前大肆搜集過靈獸皮,目前城內著實沒什么好皮革,零零碎碎,也就買了這些。”
兩人將東西放下,這才各自回屋,此次去往龍虎寺的弟子里,他們武功最差,路上也受到了壓力,練武十分勤勉。
“如果這次還不行,下次,換更好的靈獸血……”
對于蒼天授箓,黎淵始終念念不忘,稍稍整理了一下,他連晚飯都沒吃,就尋了個借口,就回船上去了。
“寒鐵、白銀、黃金、赤金、精金……”
船艙不小,但黎淵將各種材料搬出來時也顯得擁擠,船板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沒有耽誤,清點了一下材料,黎淵立馬伸手:
“晉升,七階掌兵箓!”
黎淵看的清楚,一抹紅光自他右掌迸發而出,一剎都不到,已將所有材料覆蓋,繼而沒入掌中。
“吞金獸啊!”
黎淵有些牙酸,身形一轉,已躺到了床上。
轟隆!
幾乎是同時,那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巨響如期而至,同樣的振聾發聵,直入魂靈。
“比之前都要猛烈的多?”
哪怕是早有準備,黎淵仍是被震的眼前發黑,只覺像是被狂風巨浪席卷的一根稻草,飄忽著落不到地上。
恍恍惚惚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回過神來,伸手一抹,口鼻間居然全是污血。
“這么強烈?!”
黎淵連吞下一把丹藥,搬運氣血、內勁,半晌后才張口吐出一股污血來,臉上有了血色。
他閉上眼。
幽暗之地,掌兵箓熠熠生輝,猶如一卷星圖,其中七枚大星熠熠生輝。
其下,灰色石臺仍是翻倍擴張,空間頓時寬敞起來。
灰色石臺外的黑暗如潮般退去,黎淵注視了一會兒,有些心悸。
“那巨響,到底從哪來的?”
緩了一會兒,黎淵看向合兵爐對面,只有些微輪廓的‘神火鍛兵臺’也展露真容。
外表上看,與正常的鍛造臺沒什么區別,只是沒有風箱,且火爐是熄滅的,也沒有錘子等鍛造之物。
“這玩意有什么用?”
黎淵湊到近前,憑感應觸摸時,心里浮現出些微信息來:
“神火為引,地寶天材為輔,化腐朽為神奇……修復兵刃,以及,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