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敏銳覺察到他是在調查自己,笑瞇瞇道:“不值一提!”
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留給張一本一個充分的猜測空間,不過他也沒說謊,在許純良的眼中副科級原本就不值一提。
張:“我工作這么多年,到現在還沒混上副科。”
他的副科級今年就能得到解決,還多虧了貴人相助,在體制內混,沒有背景就意味著沒有前途,就意味著你每前進一小步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努力。
許純良道:“你不已經是科長了嗎?”
張:“我這個科長跟你這個院長差不多。”
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兩人都是徒有其名。
張:“我聽說你是中醫世家?”
許純良點了點頭,至少在東州回春堂的名氣還是很大的。
張:“說句不中聽的,我覺得中醫沒啥用,都是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對了,石梁村的柳大夫你聽說過嗎?在本地也小有名氣,前陣子我帶我媽找他看病,你猜他干什么?人家診脈,他居然幫我媽看起了手相,價說他是算命還是看病?”
許純良有些后悔來他辦公室了,這貨太能絮叨了,而且說話也不中聽,許純良敷衍道:“后來如何?”
張:“開了幾服藥,我也沒敢讓我媽吃,診脈還有些道理,看手相看得是哪門子病?反正我對中醫……”他搖了搖頭,以此來表達對中醫的不屑。
許純良道:“柳大夫水平還不錯的,手相看病是有道理的,《內經太素》就關于手相診病的方法。”
張一本調侃道:“《內經太素》?那是要加點葷料了。”
許純良道:“太素是指物質尚未形成之時的狀態,也就是有氣無形之態,人也是氣凝而成,真正高明的醫生可以通過外在表現觀看患者的太素變化。”
張一本哈哈大笑顯然對許純良的這句話一點都不認同,想忽悠自己可沒那么容易,他可是正牌985高校畢業。
許純良最看不起就是張一本這種人,習慣以自身的認知去衡量這個世界,只要超出他認知范圍以外的東西都認為不合理,其實就是井底之蛙,當著自己的面表現出對中醫的不屑就是無禮。
許純良打算找個借口離開的時候,張一本把左手伸了過來:“那你幫我看看手相,我的身體有什么問題嗎?”
許純良知道他根本不是誠心求教,而是抱著看自己笑話的想法,于是接過他的左手,看了一眼,又讓張一本伸出右手。
張一本心說就算是看手相你也是個外行,不知道男左女右的道理嗎?
許純良抓住張一本右手指尖,望著他的掌紋道:“張科長,你身體還真是有些問題呢。”
“哦?愿聞其詳。”張一本心說我就要看看你怎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許純良道:“你這右掌震卦和離卦之間有一線相連,通常像這種情況容易因風雷交加擾神明之病患。因為這條線上包含巽位,根據《內經太素》所記載,震屬肝、木、雷,巽屬脾、地戶、風,離屬心、火。而心主神明,所以你會經常會因為風雷碰撞擾動神明。”
張:“你別說得那么玄虛,簡單點。”
許純良笑道:“聽不懂啊?簡單來說你容易得神經方面的毛病。”
張一本皺了皺眉頭,這不是拐彎抹角罵我神經病?他搖了搖頭:“看錯了吧我精神好的很,不知有多正常。”
“怪了,看你的掌紋,應該是經常會受到外因困擾,內心時常會感到惶恐不安,你睡眠不好吧?”
張一本愣了一下,這次被他猜中了,自己的確經常失眠,而且伴隨著不安感,他也去醫院看過神經科,西醫說他是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和許純良所說得不謀而合。
張一本點了點頭道:“工作壓力大
,睡眠質量不高。”像他這種情況工作上不得志,挖空心思謀求上位的家伙通常睡眠都不怎么樣。
許純良指出他右手心線在小指峰,環指峰對應處有圈紋,說明他少陽、少陰、太陽三經受損。
左手掌角峰有亂紋,說明對應的三焦、心包經絡受損。虎口色澤黯淡,通常意味著脾胃、肝、大腸功能減退,因為這里是脾胃、肝、大腸的投影。
心虛火旺,腎臟陰虛不能濟心火,通常會導致心口刺痛。
張一本開始還不以為然,可越聽越是心驚,許純良說得毛病他都有。
他開始懷疑許純良通過某種方法給他心理暗示,這算不算另一種模式的PUA,幸虧自己是個男的,要是個女的不得被他騙財騙色還得甘心情愿。
張一本忽然把手抽了回去,許純良看到他慌亂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已經奏效,這貨的心態已經亂了節奏。
“張科長,我還沒看完呢。”
張:“我耳鳴。”他用手指按壓著耳門穴試圖緩解耳內的尖嘯聲,不是裝得,他一焦慮耳朵就會響起尖嘯聲。
許純良道:“你這是典型的虛癥啊,操勞過度,按壓耳門穴,耳鳴聲可以減弱,但是一停下來鳴響依舊。”
張一本瞪大了雙眼,他并未將自己的癥狀詳細告訴許純良,可許純良竟然說得清清楚楚,這小子莫非真是個神機妙算的神算子?
張一本點了點頭道:“就是,過去偶爾發作,現在幾乎每天都會發作,而且鳴響特別嚴重,有時候我睡到半夜,耳朵里面都會突然響起來。”
許純良湊近看了看他的臉色:“你結婚了沒有?”
張一本搖了搖頭。
許純良又道:“有女朋友?”
“沒有啊!”
“是不是時常感到腰酸疲憊?”
張一本連連點頭:“像我們這樣整天伏案工作的肯定是免不了的。”開始感覺到許純良這個人有些可怕,套路有點深,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身體狀況給套出來了。
許純良嘿嘿笑了一聲道:“張科長恐怕不僅僅是伏案工作吧,麻煩張嘴讓我看看舌頭。”
張一本張大嘴,伸出舌頭。他的舌頭色澤偏紅,兩側發紫,舌苔薄而黃膩。
許純良又提出為他診脈,張一本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他脈象沉弦。
許純良道:“肝郁化火,與瘀交結經脈,腎經開合失司。”
張一本一臉迷惑,他聽不懂,但是現在覺得許純良好像也不全是忽悠:“許院長,你能用白話文嗎?”
許純良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你腎虧啊!”
張一本騰!地滿臉通紅:“別開玩笑了,呵呵……”
許純良道:“你既未結婚也無女友,卻有腎虧之癥,排除房事過度的原因剩下的可能就是你夢遺頻發。”
“我沒有!”張一本分辯道。
許純良笑瞇瞇望著他的雙手道:“既非精關不固,那么只能是這雙手太勤快了。”
張一本尷尬得恨不能鉆到辦公桌底下去,這貨不是個神算子,根本就是個魔鬼,我就不該讓他看我手相?
張一本納悶極了,不應該啊,這也能看出來?我手上又沒有磨出老繭?
其實許純良是用了逐步排除法,主要是張一本配合,把其他可能都排除掉了,剩下得唯一一個正確答案就是他喜歡手動擋。
還好此時梅如雪給許純良打電話讓他過去,許純良站起身來:“張科長要是想調理身體,以后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幫你開些調理身體的藥物。”
張一本紅著臉嘴硬道:“我身體沒問題。”
許純良笑了笑,這貨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得先去洗洗手。
梅如雪給許純良泡了杯茶親自送到他面前。
許純良笑道:“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梅如雪道:“讓你等這么久,不好意思啊。”
許純良道:“咱倆誰跟誰啊。”喝了口茶,發現茶葉還不如張一本的。
梅如雪知道他剛才去了張一本的辦公室,故意道:“你跟張本很熟啊?”
許純良搖了搖頭:“總共沒見過兩次。”
“這么久都在聊什么?”梅如雪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很好奇,畢竟張一本是她大哥安插在身邊的眼線。
許純良笑道:“男人之間的話題不方便告訴你。”
梅如雪瞪了他一眼:“你找什么?”
許純良遞給她一張購物卡,馬上要過節了,這是院領導的意思。
梅如雪讓他收回去,自己不喜歡這個,每到逢年過節這種情況太常見,雖然各部門下達了禁止各級干部收受禮品和宴請行為,但是屢禁不止,剛才佟廣生也給她送了張螃蟹禮品卡,也被她拒收。
許純良也沒勉強,告訴梅如雪自己是奉命行事,反正他給了,梅如雪也拒絕了,回去對院領導也有了交代。
梅如雪提醒他別中飽私囊,哪兒拿的就哪兒退回去,她可不吃這套。
許純良笑道:“在你眼中我就這么貪心?”
梅如雪道:“對你這種人必須要警鐘長鳴,好事兒不學,壞事兒你無師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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