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通天

第三章 見習記者

雖然柳云思很想吃頓團圓飯慶祝一下兒子找到工作,可兩個女兒對此都沒什么興趣,所以這頓團圓飯只能不了了之。

這姐妹倆對張合歡沒什么好感是有原因的,老媽柳云思對他夠偏心,從小到大無論什么好東西都緊著他,為了他能有個好的前途,不知在補習上花了多少錢,張合歡又不爭氣,這個三本文憑也是家里用錢供下來的。

姐妹倆都認為家里花這么多錢供養了一個廢柴,張合月認為如果家里對自己能有對張合歡一半好,自己就有考上二本的希望,再說一個縣報的見習記者有啥好慶祝的?

從鵬城到漢縣只有七十公里,張合歡沒有私家車,只能乘坐城際公交前往,去CY市場搭乘了前往漢縣的汽車。

張合歡這幾天已經適應了這種平凡的市井生活,雖然沒有了紙醉金迷的生活,可他整個人變得前所未有的積極起來,為了生存而奮斗,他要迅速提升自己的聲譽值,悄悄立下了一個小目標,一年內至少賺取三百六十五萬的聲譽值,這樣他就能續命一年,一年又一年,無限循環下去就是長生不老。

汽車剛好經過漢縣報社門口,張合歡讓司機幫忙停車,拖著行李箱來到報社,經過傳達室大爺的指點,順利找到了人事科,徐長根安排他去廣告部當見習記者,見習期六個月,見習期間基本工資1200元,稿費另算。

報社沒有宿舍提供,所以他只能自行租房,報社方面可以提供給他每月500元的補助,這還是徐長根幫他爭取的。

張合歡對薪水方面沒有什么過多要求,畢竟只是個見習記者,薪酬不可能太高,其實給他月工資一千還是一萬在他眼里也沒啥分別,反正都是小錢,張合歡真正在乎的是聲譽值,現在他已經是報社記者了,他必須要利用現有的工作平臺,盡快提升自己的聲譽值。

吃人家的嘴軟,徐長根特地把張合歡帶到了廣告部,順便幫他科普了一下報社的結構,縣級報社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新聞部、評論部、文化部、編輯部,發行部,廣告部,通聯部、印制部、新媒體等部門一應俱全。

對應的職位有總編、文字記者、攝影記者、文字編輯、美術編輯、圖片編輯、校對、排版,再加上技術部的員工,行政后勤,加起來報社也有五十多口子人,和其他事業單位差不多,一多半都是吃閑飯的。

部門雖然很多但是辦公地點明顯不足,幾個部門都拼在一間辦公室里工作的現象很常見。

張合歡要去的廣告部就和新聞、評論、文化幾個部門同在一間辦公室,有點陳舊也有點雜亂。

徐長根把他介紹給辦公室的十多位同事,大家也都鼓了掌,但是對這位新人明顯不夠熱烈。

廣告部只有叫周廣生的老編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抓,徐長根把張合歡領到他的面前,給張合歡介紹:“這就是你師父。”

張合歡很恭敬地叫了聲師父。

周廣生說不敢當,絕不是要跟張合歡客氣,當即就給他派了一個任務,讓他明天去張寨鄉去一趟,采訪養豬大戶張富貴,拍幾張照片,拿回來用,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人物專訪,其實是變相廣告,因為張富貴給報社掏了兩萬塊錢的贊助費。想起那個又臟又臭的養豬場,夏天到處都是蒼蠅蚊蟲,周廣生就頭大,現在張合歡來了,剛好把這件事交給他。

那邊新聞部的韓露云主動湊了上來,聽說張合歡明天要去張寨鄉,她剛好有篇報道是關于張寨鄉可樂莊小學的,關于留守兒童的題材,稿子都寫好了,但是還缺幾張照片,既然張合歡要過去,讓張合歡幫忙拍幾張照片帶回來。

身為一個新人,張合歡對前輩們的要求當然不會拒絕,一一答應下來。

工欲善必先利其器,采訪的裝備還是需要的,周廣生給他提供了錄音筆,韓露云找圖片編輯借了一臺尼康D90的單反。

張合歡第一天來,還沒有正式的記者證,不過社里有臨時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去,從縣城到采訪地還有二十多里,他總不能靠兩條腿走過去。

張合歡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要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動腦筋,最后還是徐長根幫他解決了問題,社里目前閑置著一輛宗申摩托車,過去是給他們社的名記陳海龍配置的,可陳海龍去年調去了鵬城日報,這輛摩托車就一直丟在車棚里處于閑置狀態。

張合歡玩摩托車可以說是專業水準,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駕照,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騎車去鄉里只要不發生事故,根本沒人會檢查駕照。

當晚張合歡就在報社附近找了家快捷賓館住下,他那點可憐的工資還不夠住宿費的,打算先住幾天慢慢找合適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張合歡騎著摩托車下鄉采訪,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采訪,所以心中也有點小興奮,沿著手機導航,很容易就找到了富貴養豬場。

養豬場的承包人張富貴特地換上西裝革履,提前就站在大門口等著了,本以為是周廣生過來,可沒想到換成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頓時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張合歡把報社開得介紹信和記者證給他看。

“咋?說好了不是周主任來嗎?咋就換成了你這個年輕人呢?”

張合歡看出張富貴對自己的不屑,趕緊解釋周主任生病了,倒不是詛咒周廣生,總得找個理由。

張富貴點了點頭,也只能接受現實,背著手昂首闊步往里面走,一邊走一邊向張合歡道:“我懂,兩萬塊錢都給過你們了,你們當然就不重視了,我這養豬場每年都是要做廣告的,你們這樣干的話,明年我就找《鵬城日報》去,人家影響力多大。”

張合歡心中暗忖,以鵬城日報的逼格怎么可能給豬做廣告,臉上賠著笑:“張總,您放心,我來也是一樣,新聞這個東西必須要緊抓時代潮流,這也是社里派我這個年輕記者過來的用意,更何況,我跟您都姓張,咱倆還是本家呢。”

張富貴的臉上仍然沒有笑容:“你叫啥?”

“我叫張合歡!”為了賺這一點的聲譽值他也是拼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毫不夸張地說,這一嗓子整個養豬場的三千頭豬都聽到了,很快就有信息提示音。

張合歡拿出來一看,聲譽值300,看來豬也有靈性,這趟沒白來,開門見喜,悄悄換算了一下,十頭豬就能抵一個人帶來的聲譽值,哎呦,不錯啊!

張富貴道:“合字輩啊,咱們還真是本家,你爸應該是家字輩。”

張合歡點頭。

“你爺爺是富字輩!”

張合歡忽然想起爺爺叫張富江,臥槽,一不留神被養豬的占了個大便宜,張合歡笑得越發開心了,心中卻暗罵張富貴是個狗入的。

張富貴傲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本家,按照輩分我是你爺爺。”

張合歡知道這孫子擺明咱自己的便宜,不是有任務在身,我張大公子會特么搭理你一個養豬的,換成過去我非要讓你傾家蕩產跪在地上哭著喊著求我當爺爺。

張合歡給張富貴拍了幾張照片,又去豬場里面給豬拍了幾張特寫,讓張富貴摟著小豬仔又拍了幾張,大光圈把張富貴的丑臉虛化了一下,就看你狗入的糊不糊。

張合歡對自己的攝影技術是有信心的,過去給女明星經常拍藝術照,年輕的時候喜歡集郵拍照,無心插柳柳成蔭,居然練出了一門絕活,隨便一拍都是藝術照。

張合歡順便給張富貴做了個采訪,他是第一次采訪,張富貴也是第一次被采訪,這貨倒是能吹,從配種到選育,從飼養到出欄都吹得天花亂墜,聲情并茂,好像他都親力親為似的。

周廣生事先寫好的采訪話題張合歡都采訪完了,他又多問了一個問題:“你這豬飼料里面含有萊克多巴胺嗎?”

張富貴被他問得一愣:“啥?啥來吧……”名兒太長,以他小學都沒畢業的水準都無法完整復述。

“萊克多巴胺!瘦肉精!”張合歡記得,國內在2011年嚴格禁止生產和銷售萊克多巴胺,現在正是2011,雖然是平行世界,不知這紙禁令會不會同樣發生。

張富貴恍然大悟:“瘦肉精啊,現在誰不用這玩意兒,豬特別愛吃,出欄后瘦肉多,味道香,銷路好,跟過去不一樣了,生活好了,誰都不需要肥肉煉油,賣肉都挑瘦的。”

他停頓了一下,一臉壞笑地望著張合歡道:“回家問問你爺爺,他肯定知道。”

張合歡真看不慣這暴發戶的嘴臉,瑪麗隔壁的,又占我便宜,得瑟,老子看你還能得瑟幾天,收起錄音筆,又提出去張富貴存放飼料的倉庫拍幾張,春光牌豬飼料,成分里面堂而皇之地印著萊克多巴胺。

張富貴以為是幫他宣傳,對張合歡的要求全部滿足,他對這個小記者也缺乏尊重,張合歡忙里忙外,他連杯水都不給倒。中午更不會留他吃飯了,張合歡采訪任務結束,張富貴叮囑他要把報道寫好一些,把他和豬的照片拍得好看一些。

張合歡連連點頭,肯定要把豬拍得比他好看。

張合歡也沒忘記韓露云交給他的任務,騎著摩托車順便去了一趟可樂莊,可樂莊因為青壯年大都外出打工的緣故,所以村子里面的留守兒童特別多,也產生了一系列的相關問題。

韓露云報道的主題就是關愛留守兒童,在目前鵬城市農村來說是一個非常普遍的社會現象。

張合歡來到可樂莊小學門口,因為是暑假期間,小學并沒上課,學校大門開著,里面有幾個小孩子正在夯土的操場上玩得不亦樂乎。

張合歡看到其中一個短頭發小女孩眼睛黑亮黑亮的,頓時來了靈感,他記得希望工程有一幅著名的大眼睛女孩照片,特地上網搜索了一下,這個平行世界沒有希望工程,也沒有大眼睛女孩那張觸動心靈的宣傳照片。

這小女孩跟照片上的女孩很像,張合歡走過去跟他們交流了一下,給每個孩子一瓶綠茶,多給了兩包好多魚成功說服那個叫小菊的女孩配合擺拍。

有成功的案例在前,當然不需要過多的創意,張合歡找了間教室,讓小菊趴在窗前破破爛爛的課桌上,拿著鉛筆,給她拍了幾張照片。小菊開始還很忸怩,不過在張合歡的調教下很快找到了最舒服最自然的狀態。

張合歡只花了半個小時的功夫就拍好了他理想的照片,看了看預覽,絕壁是攝影圈大神,自己都佩服自己。

下班前半個小時回到了報社,張合歡先去周廣生那里交差,周廣生正在電腦前玩空當接龍,心不在焉道:“放那兒吧,等明天上班我整理一下。”

“周老師,有件事我想跟您反映一下,關于富貴養豬場。”

周廣生玩得正在興頭上,有些不耐煩:“回頭再說,你幫我倒杯水過來。”

換成過去,這種工作態度的員工,張合歡早就給開了,公立單位和私人企業就是不一樣。

張合歡只好先去韓露云那里交差,韓露云看到他拍得照片,頓時感覺到這年輕人出手不凡,不由得多看了張合歡一眼:“拍得不錯噢,攝影專業畢業的?”

“不是,我學播音的,攝影只是業余愛好。”

“喜歡拍什么?”

“人體!”張合歡脫口而出。

韓露云掃了他一眼,感覺這話好像帶點騷擾的意思,她三十出頭,正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階段,社長都夸她體型不錯,這小子該不是也對自己產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張合歡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岔開話題:“韓老師,您看我拍得這幾張照片還行嗎?”

“行,辛苦你了,你忙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張合歡本想跟她說自己在照片上署名的,可看韓露云沒有繼續搭理他的意思,也不好開口了,其實給創作者署名是理所當然啊的,沒必要專門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