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與天齊

第46章赤龍法相

昔日奢華的會場一片狼藉,周圍清倌有暈眩在地,有翻窗出去的小廝,外頭還有東張西望的禁衛軍,乃至是不怕死的好事群眾在更遠處張望著。

千鳳護法掙扎著起身,身上靈光逸散,幾息之間便傷勢痊愈,一股更加強橫的氣息爆發,其氣息比自己強盛無數倍。

法力就好似氣球,一瞬間膨脹百倍不止。

還未等顧溫做出應對,冥冥之中一聲輕微的嗡鳴,天地泛起一縷奇異的波動。

虛空之中好似有無數根針,氣息膨脹到一定地步便會被戳破,千鳳護法氣息萎靡,面容枯黃,但身上的傷勢已然恢復。

這是所謂成仙地的天數?

顧溫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一旦施展超出某種閾值的力量就會被壓制。看她面色這種壓制估計是有害的,身體不受傷,精氣神折損嚴重。

千鳳護法并未作出任何解釋,體表靈光逸散,顧溫也并未追問。

生死搏殺,氣沉丹田,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此時一道清脆的嗓音傳來。

“護法,你且退下,趙家九子的幾枚丹藥,還不值得你拼命。”

“是,小姐。”

千鳳護法重新佝僂著腰離開,楊善玉過來攙扶,兩人退場。而顧溫并沒有阻攔,他轉身走上樓梯,直奔六樓。

搶劫要快,殺人次要。

顧溫行至五樓,又聞到了那股幽香,如風鈴般的嗓音再次傳來。

“這位道友,如此氣勢洶洶,只是為了一爐丹藥?”

聲音一如既往柔魅,帶著某種力量撓人心神,空氣彌漫的幽香也存在著某種藥性,乃至是隔著房門簾布的倒影都有深意。

“貧道求財不害命,道友要為趙家九子的丹藥拼命?”

顧溫反問道,隨后用玉劍斬去雜念,一步步朝著六樓走去,耳邊的聲音從未停止,腦海中的倩影被一斬再斬。

雖然對自己無害,但無孔不入,好似無窮無盡一般。

一些雜念泛起,就好似前世看見美女,孩子什么名字都想好了,最樸實無華而又陰險的魅惑。

先拉好感,后引其念,心有所念,必有所動。

“受人所托,自然要盡心盡責,況且道友何德何能一上門便讓我拱手相讓?”

盧嬋嗓音微冷,昏暗的樓道地涌靈光。

陣法?

顧溫瞥了一眼,身形如炮彈一般向前射去。一道金光涌現,身體如掛千斤,踏入地面地板崩裂。

走道垂簾忽動,好似有了生命,卷成一根根手臂粗壯的針刺,朝他猛然刺來。

手中長槍一掃,卷簾被搶罡吞沒,毫無打擊物體的手感。

幻術?

又一根根針刺襲來,周圍走道開始擴張,一米,兩米,三米.....十米。

他好似站在龍橋大道之上,九天之上不斷落下垂簾。

他停下手中長槍,針刺從他身上穿透而過,由此可以確定自己陷入的幻術。

這在預料之中,境中狐仙,地榜第五,若是無法將自己困中就多沒意思。

一股陰風吹拂腹部,顧溫本停下來的長槍忽動。

鐺!

一根針刺破損。

假中帶真,真中帶假,如夢似幻。

顧溫問道:“這是陣法?”

“自然,你莫不是沒學過?”盧嬋見顧溫毫無反制手段,頗為詫異,卻也沒有太奇怪。

“雜學終究是雜學,兵家戰力雖盛,但太講究一力破萬法,過度極于兵道極致并非好事。折劍山如此,你們其他學派也是如此,今日我便給你上一課。”

話音剛落,地涌金光,化利刃。

一槍破開利刃,更多的金光刃在虛空中凝聚,以及一條條鎖鏈如蟒蛇般纏繞手腳。

顧溫一槍掃過昭烈槍罡如淵火,所過之處金光刃脆如玻璃,腳下枷鎖也并非牢不可破,一根根被崩斷。

但更多它們好似無窮無盡一般,與顧溫此消彼長,一道道傷痕在肉體上積累,數次足以致命的攻擊被護體道法抵擋。

傷多不入骨,血多不虧本。

這便是地榜第五嗎?

顧溫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與何歡不同,盧嬋是在陣法與幻術領域對自己的全面碾壓,他幾乎沒有反制手段。

但我又何必與她在陣法上爭奪高低?

盧嬋操控陣法,優哉游哉說道:

“陣法者,借天地之利,四兩撥千斤。此地坐西為乾卦,此樓紅杉所建為離卦,金與火,借之設金火乾離大陣。可殺敵,可困人,你若想脫困便需要用千斤力去撥倒我這四兩。”

“或者你也通曉陣法,觀出我這金火乾離大陣的生門,但于陣法一道你也配與我爭鋒?”

萬物相生相克,世上無完美法,陣法有四兩撥千斤之能,就要允許存在生門這一處薄弱。

但往往陣法高手是不會輕易讓人看出門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通曉陣法。

“受教了。”

平靜的嗓音傳來,盧嬋愣了一下,她雖指點,但也只是講了一些常識。

難不成他還能當場看破陣法不成?

“此槍,名昭烈。”

顧溫手掌槍罡如烈火,卷起一丈高,赤鱗于火中浮現,鱗片微微摩擦而過金光碎裂,枷鎖寸寸崩裂,點點金光飄落。

赤龍。

一尊赤紅色的龍盤在顧溫身上,五爪鉗住肩膀,深深扎入血肉。

昭烈槍神法相展開,周圍陷入無邊死寂之殺道。

“法....相!?”

盧嬋緩緩吐出兩個字,比之前更加不可置信。

萬類相爭,故有三六九等,兵道通神可為兵家某一派傳人,未來甚至問鼎煉虛合道之境。而這只是進入成仙地的標準,天才之上為天驕,天驕之上亦有無敵者。

兵道至高圓滿歸法,說的便是法相,有了法相你才可以說是此道巔峰。

兵道通神最上乘為法相顯現,在還未達到巔峰之時就已經具有法相,若無此相,便是將來成功登臨兵道至高也比不上他人。

此類人幾乎都是如今各大兵家宗祠里的開山老祖。

他是何人?

她可從未聽說兵家有具備法相者的天驕?

顧溫持槍,一步一步走來,陣法已然被赤龍萬鈞之力碾碎。

道基二重,法力傾斜。

這一槍,他要檢驗自己的實力。蟄伏五載,絕非一朝得勢氣盛,而是一飛沖天破除一切枷鎖。

一槍萬法散,滅法,亦滅命。

幻境消散,面前走道被槍罡攪亂,數十步外的拐角墻壁消失,寬一丈多足以容納兩人跳樓的空洞出現。

龍橋的燈火從外邊照進來。

“咳......”

六樓之上,盧嬋咳出一口血,她有些驚呼喊道:“死禿驢,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

“阿彌陀佛,盧施主莫慌。”

一名膀大腰粗的和尚在遠處飛躍而來,落到房門前,酒糟鼻,嘴角帶著油漬,牙齒縫夾著肉絲。

樓梯傳來腳步聲傳來,漆黑的樓梯口殺氣如海嘯一般撲面而來。

一只巨大的龍爪猛然伸出,龍首緩緩探出,三丈龍軀在夜空舒展,俯瞰整個龍橋,乃至汴京,凡人不可見,修真望而卻步。

不知多少隱秘在暗中的真修抬頭仰望,見赤龍法相無不失色。

斗笠,蒙面,黑衣,持槍,因受傷而染紅的衣袍隨風而動。

顧溫走上樓頂,昭烈槍一甩,半邊夜空被槍罡染成血色。

他冷冷說道:“你之陣法幻術不如昭烈槍,你輸了,地榜第六盧嬋。”

平靜的嗓音順著夜風吹入房間,盧嬋繃著精致的容顏,朱唇都咬破皮了。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不戒和尚睜大眼睛,頭冒冷汗。

我滴如來佛祖,這特么是兵道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