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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見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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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走出坑洞的時候,張小寧已經把所有的差役都搬了出來。

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個個雖然昏死,但卻被曬的滿臉是汗水。

“道長……”

張小寧見了姜臨,趕忙上前行禮,嘴角帶著血跡。

一張口說話,顯得有些囫圇不清。

姜臨點點頭,掃了一眼那十幾個差役,每一個的眼睛上都帶著血跡。

好家伙,這也是個狠人,生生咬了十幾次舌尖血。

是真不怕疼啊。

姜臨心里感嘆著,抬手揮出一道真炁,落在了張小寧的嘴上。

自古道醫不分家,一些愈合傷口的小手段,姜臨還是會的,雖然不能把張小寧損失的精氣補回來,但好歹能讓他輕松一點。

張小寧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稀爛的舌頭已經恢復完好。

“多謝道長。”

他忙不迭的行禮。

“嗯。”

姜臨受了這一禮,而后指著那坑洞說道:“內里邪祟,已被貧道斬殺,此間事了,貧道這便告辭了。”

說罷,不等張小寧反應,便自顧自的轉身離開。

等張小寧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了那少年道人的身影。

他只能憑著僅有的印象,朝著這位神秘道長離開的方向拱手行禮。

“恭送道長……”

張小寧拜了十三次,而后站起身來,看向依舊昏死的同僚們,嘆息道:“你們一時半會怕是起不來,便由我代你們拜謝道長的救命之恩吧。”

說罷,張小寧自顧自的找了一個陰涼地,坐在那里守著,目光卻時不時的看向那坑洞。

好奇心一起,他就忍不住開始遐想,卻強自克制住。

然而,沒有等多久,張小寧就站了起來。

“既然道長說了已經剪除邪祟,那應當無礙了才是……”

他如此說著,卻見自己師傅幽幽轉醒。

張小寧頓時拋下了好奇心,快步走了過去,將師傅攙扶起來。

“師傅,您感覺如何?”

“我這是怎么了?”

師傅揉了揉額頭,只感覺全身都酸疼無比,忍不住的困乏。

張小寧將事情說了一遍,眼睛不自覺的看著那坑洞。

“想去看看?”

老差役到底是經歷的事情多,一眼就看出自己這不安分的徒弟的想法。

“師傅,不管怎么說,這活計還沒完,咱們早晚得下去不是?”

張小寧訕訕的說道。

“那就去看看。”

老差役站起身來,說道:“你說的那位道長,雖然年紀小,但必然是有真本事的修者。”

“這般的人物,既然走的這般干脆,必然是沒有了后顧之憂。”

“老子也想看看,是什么物件害的兄弟們這般。”

“誒!”

張小寧點點頭,攙扶著老差役爬下腳手架,下了坑洞。

師徒二人一路走過墓道,火把照亮了漆黑的空間,然而,主墓室卻整整齊齊,與自己等人之前見的沒有兩樣。

“去耳室。”

老差役掃了一眼,率先走向左邊的耳室。

張小寧抽出刀來,跟在師傅的身后。

師徒二人走進耳室,張小寧把火把遞了出去。

“當啷……”

下一刻,張小寧手里的腰刀掉在了青石板上,發出當啷的聲音來。

一旁的老差役也瞪大了眼睛。

只見這耳室之內,遍地骸骨不提,在那耳室的正中,遍布著一塊塊指甲大小,漆黑暗沉干硬的物件。

這些物件堆起來,好似一個小墳包一般,帶著死寂的意味。

“這是什么……”

張小寧喃喃自語,他認不出那些物件,但就是感覺心里發寒。

“是肉……”

老差役緩緩的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雖然不太一樣,但想來,是同一個東西。”

見一旁的張小寧面帶疑惑,他抬起自己的手,揪了一下自己的皮肉,正好約莫指甲那么大一塊。

張小寧瞪大了眼睛。

“小二哥,四個菜,都要葷的,再來五張大餅。”

京都頂有名的酒店內,姜臨大馬金刀的坐在包間里,招呼了一聲。

“來嘞!”

小二答應了一聲,下去傳話。

不多時,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擺在了桌子上。

姜臨當然不是突然闊氣了,他現在整個人加一塊,掏不出十個大子。

但此刻姜臨吃著面前桌子上明顯價值不菲的菜肴,卻一點也不慌。

因為這家店是秦王開的。

一頓飯吃完,姜臨很沒有形象的打了個嗝,招呼老板進來,摸出那紫金令牌放在了桌子上。

“呀!”

那老板先是一愣,而后喜笑顏開,躬身問道:“貴人吃的還滿意?”

“滿意,辛苦老板了。”

姜臨含笑點頭,收起了那令牌。

“不辛苦不辛苦。”

老板一路送姜臨出了酒樓,臨走臨走,還送了一包酒樓特色的醬肉。

“秦王好人啊。”

姜臨提著醬肉,悠然感嘆。

他溜溜達達的朝著秦王府的方向走去,路上卻神色一動,腳下拐了一個彎。

眼前的街道上,滿是各式各樣的小吃攤子。

姜臨瞇了瞇眼睛,邁步走了進去。

他當然不是因為餓了,而是察覺到了某些熟悉的氣機。

在這條街上慢悠悠的走了約莫三分之一,姜臨再次捕捉到了那一抹氣機。

他抬起眼睛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賣肉包子的小攤,熱氣騰騰的包子透著肉香。

一個穿著百衲衣的老和尚晃晃悠悠的走過去,這老和尚手上搖著一把破蒲扇,頭戴一頂毗盧帽。

這帽子似乎小了一些,露出后腦勺半塊帶著頭發茬子的頭皮來。

老和尚慢慢悠悠的來到那賣包子的攤位前,抬手拿起一個包子來。

“誒誒誒!你這老師傅好不曉事,哪有問都不問就去拿的道理?”

那攤主愣了一下,而后抬手攔住。

“老和尚又不是不給錢嘞。”

那和尚聲音懶散中透著一股子痞賴勁。

“那您倒是拿錢出來。”

攤主伸出手。

老和尚咂咂嘴,將包子放回了籠屜之內,嘟囔道:“這攤主脾氣大的很,老和尚還不吃你的嘞……”

說罷,轉身就要走。

攤主卻傻了眼,卻見那放回來的包子上,印著整整齊齊五個烏黑的手指頭印子。

“回來回來!”

攤主沒奈何,將那包子遞給了老和尚,嘆說道:“這次就當是我的布施,也不用老師傅掏錢,拿去吧。”

“誒,施主好人有好報嘞。”

老和尚頓時喜笑顏開,抬手指點了點那攤主,接過包子轉身邁步離開。

攤主也沒有多在意,自顧自的擦著桌子,卻未見攤子上,不知何時跳來了幾枚大子。

老和尚嘿嘿一笑,這才真的轉身離開。

他也不嫌燙,兩三口將剛剛出爐的大包子吃了個干凈,伸了個懶腰,將蒲扇往后領子一插。

晃晃悠悠的正要走,卻突然抽了抽鼻子。

一轉頭,正好看到了含笑走來的姜臨。

老和尚點了點那少年道人,笑道:“老話說,親不親故鄉人,這偌大京都,老和尚舉目無親,還得是老家人體恤老和尚。”

說著,走到了近前,毫不客氣的一伸手,將那油紙包拿到手里,麻利的拆開,拈了一塊肉大嚼。

一邊吃一邊笑,說道:“這不,知道老和尚沒吃飽,特意來送香肉嘞。”

姜臨笑吟吟的看著,摸了摸袖口的小葫蘆,翻出一壺酒來,遞給老和尚。

“王府的好酒,大師嘗嘗。”

“哎呦呦。”

老和尚眼睛一亮,拿過來灌了兩口,笑道:“好酒呀。”

姜臨站在老和尚身邊,一邊走一邊問道:“大師怎么不在靈隱寺清修,卻來了京都?”

沒錯,眼前這位游戲人間的老和尚,自然是當初在杭州城前,與姜臨并肩作戰的道濟大師。

可在姜臨的印象里,這位大師向來只在杭州活動,怎么如今卻冷不丁的出現在了京都城?

“老和尚前些日子拜佛祖,誦金剛經時睡了過去,住持惱我不敬佛法,將老和尚逐出寺來。”

道濟大師悠然的笑著,看向姜臨,慢悠悠的說道:“本想去你那道觀掛單,但礙于你家的規矩,卻是不得其門。”

“沒奈何,只能四處流浪,這一不小心,可不就來了京都?”

姜臨瞥了一眼道濟禪師,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是一句也不信。

這大師哪里都好,也有一顆頂善的佛心,可就是這游戲紅塵的勁頭,實在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大師,咱們也是過命的交情,便是貧道家的長輩,也不會惱我與真正有修持的大德交往。”

姜臨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以你我二人的關系,一句實話都不說?”

黑律里確實有不得參禪念佛,不得禮拜佛寺的規矩,但也沒有說不能與僧人同行,或者交際往來。

只需要注意好一個度,往來交際之時,不涉及佛經道理之類,便沒有什么大礙。

更不要說,姜臨面前的這位,與其說是和尚,不如說是修佛的禪者,看起來混若一類,但實際上有極大差別。

“誒,出家人不打誑語。”

道濟禪師笑呵呵的說道。

姜臨撇撇嘴,說道:“您若是再這般,可得把肉還我。”

“哈哈哈哈……”

道濟禪師沒有多說,只是搖晃著蒲扇,對著姜臨擺擺手,示意他跟上。

姜臨瞇了瞇眼睛,邁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京都城外。

姜臨回頭看了一眼,就現在這天色,不多時京都就得封門,今晚上怕是回不去了。

道濟禪師卻不管這些,只是自顧自的來到京都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來到這山的半山腰,有一個小亭子,不知何時搭建而成,看起來已經有許多年頭。

“造化造化,今夜不用露宿荒野嘞。”

道濟禪師鼓掌大笑,走進了亭子之中,斜靠在欄桿上,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歡快。

姜臨跟了上去,四處掃了一眼,笑道:“我說大師,這地界看起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雖然沒有打開酆都法眼,但也依舊能夠看到隱約的不詳之氣。

姜臨說著,心里有些意外,這地界,距離京都不遠,可即便是以自己的靈覺和神識,若不是親自登上這山,怕是一點蹊蹺也察覺不到。

果然,這位大師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啊……

姜臨心里默默的感嘆著,也不管那自顧自吃喝的道濟禪師,雙眼開闔之間,一雙眸子已經化作了漆黑之色。

酆都法眼之下,一些邪祟氣機自然無可遁形。

開著酆都法眼,姜臨環顧四周,這一看,還真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大師,您何時發現這里的?”

姜臨沒有多看,走進了亭子中坐下,側頭問道。

“老和尚在京都也盤桓了幾日。”

道濟禪師笑瞇瞇的說道:“到底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姜臨瞇了瞇眼睛,心頭了然。

道濟禪師話里有話,但卻不能明說。

蛛絲馬跡這個詞用的很有意思。

這個詞,一般是用在追查某些事情的時候。

再結合方才道濟禪師那擺明了扯謊的,來京都的原因,姜臨大致上明白了什么。

有某些存在交待了道濟禪師,讓得禪師一路追蹤到了京都。

但這些事不能明說,至少不能對姜臨明說。

說到底,二人一佛一道,根子上到底不同。

就好像姜臨也不會貿然帶著道濟禪師去見秦王一個道理。

姜臨心里思索著,漆黑一片的眸子環顧四周,那一股邪意中卻帶著一絲絲恢宏的氣機,姜臨簡直不要太熟悉。

涂灰外道。

這一座山上,有涂灰外道的氣機。

道濟禪師正是為此而來。

當初襲擊杭州的三大邪道之中,涂灰外道是最特殊的,因為嚴格來說,這涂灰外道是依附佛門的……

換而言之,涂灰外道襲擊杭州這件事,對于佛門來說,是“家丑”。

想來這也是道濟禪師對自己遮遮掩掩,不曾說透的原因所在。

三大邪道,白蓮道已經被徹底的揚了,一點留存也沒有。

而剩下的兩個,姜臨現在已經盯上了祭苯道,但凡有一點蹤跡,姜臨絕對會不遺余力的追殺,直到完全剿滅。

剩下的,也就是一個涂灰外道了。

姜臨掏了掏袖子,摸出了新得的天蓬尺。

看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