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屏下的凌然，更像是電視里的角色。
他的洗手服和手術衣，甚至都有別于旁邊幾名醫生衣服的白度，看著更加的顯眼且令人印象深刻。
省立神經外科的大主任是位40余歲的精英女性，此時也按捺不住，直接伸手道：“那誰，你們的9屏的遙控器呢？”
她開口了，旁邊人才恍然大悟，或者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董主任反應太快了。”另一名女醫生做出遺憾的樣子。
董主任呵呵的笑了兩聲，懶得多說，只等遙控器到手，立即切換屏幕看了起來。
參觀室里的幾張屏幕，很快放出了凌然的背影。
這就是平日里不會出現的角度了。
一般的手術室里的攝像，除了要關注手術的術野范圍以外，也就是關注一下術者的手，再擴展到臉和助手，就算是很寬泛的拍攝了，哪里有關注術者的脊背的。
但從背后看，世界也確實很不同。
凌然的脊背的流線型極好，而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挺直腰背做著操作，脊背作為發力點的時候，還會有額外的力量感，用玉樹臨風來形容，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董主任看著就一個勁的點頭，順便向周圍一群醫生道：“我當年讀書的時候，教授就說，手術時候的姿態是最需要注意和學習的，姿態好的醫生，做幾個小時的手術，還能動作準確精準，姿態不好的醫生，做兩個小時就腰酸背疼了，這個區別太大了。”
神經外科做手術，經常都是做到兩位數的時間去了。姿態好不好，確實是有很大的影響的。
在場的醫生們似笑非笑，勉強算是接受了董主任的說法。
不過，也有別的醫院的醫生，不愿意順著董主任的意，聽她說完，也不管真假，直接問旁邊云利的“那誰”，道：“幾個屏幕可以分開看嗎？”
參觀室前面的墻上，一溜兒掛著一排的屏幕，此時有一半的屏幕在放隔壁手術室的手術，卻是一模一樣的畫面。
“應該也行……我們得調一下。”云利的“那誰”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掏出手機來找人。
如果換成其他的電子產品的銷售公司，或者各種大賣場之類的機構，就算賣出的產品功能再復雜，也不可能提供太多的服務的。但醫藥設備的銷售就截然不同了，賣的貴得多的醫藥設備的銷售流水里面，有一半可能是為利益再分配而買單，剩下的一半里的一半，就是為醫生們的任性而買單。
別說產品有設計類似的功能，就算沒有設計這樣的功能，在醫生們的要求足夠強烈的情況下，厲害的醫藥公司，也能改個七八成的功能出來。
不一會兒，就有穿成橙黃色的工程師入內，給屏幕重新分配遙控器等等。
董主任看著屏幕，沒管其他人，等到各個屏幕都換了畫面之后，才淡淡的道：“姿態其實是最難學的。你看各種會議里的手術錄像，看文獻看影像資料，都不會太談姿態問題的，手術時的身體姿態要調整好，很多時候，都得師父手把手的教，給你一點點糾正。”
“那凌醫生做手術時的姿態，也是挺難得的。”另一名女主任一邊用贊同的語氣回應董主任，一邊將面前的屏幕調整到凌然的對面，這里看到的是遠景的手術臺的景象，能看到凌然小巧而細致的手部動作，還是特別清晰的臉。
董主任對這位的選擇表示不屑，隨口道：“何止是難得，要做的這么標準，不管要天賦，要訓練，最難的是保持。日復一日的做手術訓練，哪怕沒人看的時候，也要如此，這樣才能形成習慣，在最疲倦的狀態下也保持最佳的手術姿勢……”
“凌然好像是家學淵源，他學技術的診所，應該是叫下溝診所。”女主任不咸不淡的回著董主任的話。她現在就想看臉，也看不慣有些人假裝看技術。
董主任聽懂了，嘴角撇了撇，將想說的話收了起來。跟這些閑散科室的醫生不一樣，神經外科是經常做手術做通宵的科室，聊天什么的既不是必需品，甚至有些厭煩。
其他醫生也少了聊天的欲望，大家各看各的屏幕，各想各的心事。
“開心了。”總院的心外主任再次坐直了。
比起在場的許多人，他自然是要專業的多，也就更關注凌然的手術時間等細節。
總院的劉主任微微點頭，道：“沒想到，老霍的心竟然也是紅艷艷的……”
心外主任沒接他的話，而是與多名醫生，一起心照不宣的看向下方。
來自克利夫蘭的心臟團隊，包括費力克斯和凱倫兩名心臟專科的醫生，可以說是資源過剩的狀態。
盡管如此，兩人配合的團隊，現在距離開心也還有一點點的距離。
“畢竟不是真的比賽。”又有醫生站了過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來了一句。
總院的心外主任呵呵一笑，連解釋的興趣都沒有。
心臟手術可不像是其他部位，這里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得是看的穩穩的，看的準準的才能做的，否則，結果不僅僅是手術質量的問題，而是能不能下手術臺的問題。
而對醫生來說，做這樣的手術，憑運氣是混不下去的，過于謹慎的等待也是心臟患者無法承受的。所以，一切的關鍵都在于節奏。
掌握病人的狀態，盡可能的將手術拉入到自己的節奏，這是每個心外醫生都會做的事，也是他們必須要做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手術的時間，是相當能夠體現技術的。
事實上，對同一名醫生來說，沒有特別的情況，縫合一條血管的時間，基本都是在某個時間區間內浮動的，這就像是學生考試，臨場發揮的再好，又能提高多少分，又能提前多久交卷呢？
“攝像頭是不是可以拉近一些。”心外主任站到了一名醫生旁邊，這位手里拿著遙控器。
“好像是這個鍵。”這位操作了一下，屏幕里的術野果然拉近了一些。
與此同時，凌然也開始在霍從軍的心臟上下針。
緩慢跳動的心臟，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凌然小心的束縛了起來。
“手法看著很嫻熟吶。”劉主任幾乎是屏息凝視的看著，直到凌然短暫停針，才吐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說著狀似探討的話。
心外主任慢慢地，慢慢地點頭。
“你怎么想？”劉主任看向心外主任。
術前還在討論請費力克斯等人來對沖云醫急診科的心外主任，勉強扯動著臉部肌肉，卻是左右看看，道：“我突然想到，云醫心外的康主任，怎么沒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