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醫生,這位是今天來咱們醫院做高齡肝癌切除的凌然凌醫生。”笑容有點像是京巴的本地醫生放出一個笑容。
他是普外科的小醫生,反而是經常來急診科會診的,和金雄騰算是認識,說話就特別加重了語氣,以示鄭重。
金雄騰一聽就聽出來了,不由眉頭緊鎖的看看凌然:太過分了,真有長的這么帥的醫生?又不是拍電影的!
不過,金雄騰也聽出了小京巴醫生話里隱含的意思,這是醫院請來的醫生,而且,可能是某某大拿的弟子。
大拿級的醫生來開飛刀,帶一兩個助手也是正常的。而能做高齡肝癌切除的醫生,就技術來說,肯定是厲害的很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金雄騰也就沒有再送臉色出來。
再一個,就醫院的鄙視鏈來說,金雄騰這個急診醫師,也不好抓著對方不放。
現在的醫院里面,做肝的鄙視做膽的,做膽的鄙視做胃的,胃鄙腸,腸鄙肛……面對急診科的時候,大家還是能做到“我等普外群雄團結統一”的態度的。
金雄騰自己也就是個普通的急診科主治,見過的肝子可能都沒有會做肝子的醫生切過的多,這么一想,再看凌然的臉,金雄騰的氣勢就有些起不來了。
“不是本院醫生的話,就不要插手了。”金雄騰開始低頭插管,并說了一句。
對面的小京巴滿臉苦笑,他知道金雄騰是誤會了。
如果金雄騰知道,凌然就是今天的飛刀主角的話,估計有八成的可能,是不會這么說的。說這些東西干什么?人家都到醫院里來剖人玩了,還收錢,看到金雄騰做心肺復蘇,說上一句兩句的實屬平常。
然而,金雄騰顯然是搞砸了。
面對一名小年輕,金雄騰明顯就沒有那么注意了,雖然他已經調整了自己的語氣,可該給的尊重并沒有給到。
小京巴住院醫暗自搖頭,也不能這時候跳出來,生怕凌然將矛頭指向自己。
金雄騰自顧自的插管……再插管……
數次沒有成功的情況下,金雄騰只好拿起了手術刀,開始切開氣管。
凌然始終看著,確實沒有插話。
不同醫生對于治療方案,是有不同的見解和想法的,這就好像做數學題,一道題可能有四五種解法,更多種的思路,沒必要遵循同一種解法和思路,哪怕是最優方案,重點,在于得出答案來。
在醫療方案的制定中,不同醫生有不同的思路也是正常的,強行糾正,只會讓情況變的更復雜。
除非,醫生的方案遇到阻礙,又無法得出結論……
平床上的醫生,手臂越來越沒力氣了。
“換人。”金雄騰不得不自己上陣,接替了平床上的醫生狂按。
急診室里的第三名醫生在處理其他病人,一時之間也脫不開手。
金雄騰按累了再換人,然后再換回去,間中做除顫。
如此幾輪以后,金雄騰就越來越不自信了。
再一輪以后,金雄騰沒有再上前,只抹了一把額頭,道:“宣布死亡時間了。”
心肺復蘇失敗,就會死亡。對東黃區醫院這樣的醫院來說,死亡病例也是不常見的,正常情況下,他們無法處理的病人,是要送去上級醫院的。
金雄騰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真的好像是被鎖住了似的。
“我再按一輪。”凌然趁著前面的醫生剛脫手的時間,立即上了平床,跪坐在病人側面,使勁的按動了起來。
金雄騰有心要擋一下,又覺得沒什么好擋的。
人家是做心肺復蘇,又不是做手術,有什么好擋的。
凌然“哼哧哼哧”的做了一分鐘,道:“腎上腺素。”
護士看向金雄騰。
“給。”金雄騰說的簡略,心情也不是太順暢。
凌然于是繼續按,過了一會,又道:“加大通氧量。”
金雄騰不耐煩嘟囔道:“這是沒完了啊……”
”病人還沒完。”凌然抬頭回答了一句,將金雄騰的語言和心思,全都塞了進去。
在醫院這種地方,雖然有無數的規章制度,雖然有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但歸根結底,還是以人命為核心目標的。
盡管在黑暗的陰影中,有許多人并不如此認為,但是,當有人在光明之處要挽救性命的時候,
一切蠅營狗茍都是無從反對的。
金雄騰強忍著沒有再多說話,心里怨懟的想:長的帥了不起嗎?長的帥就可以在別人醫院里當醫生了?
正聚集著怨氣的時間里,一票的領導,從側門涌了進來。
東黃區醫院普外科的大主任,與副院長等人,陪著馮遠征和祝同益,一路找了過來。
他們嘴里還在談著新項目,新術式,再抬頭,就見凌然騎在平床上,正拼命的做著心肺復蘇。
“這是怎么回事?”副院長看看兩邊,問了出來。
“這位外院的醫生,一定要幫忙做心肺復蘇。”金雄騰重音咬在“幫忙”一詞上,然后就等著領導的評判了。
副院長沒有立即說話,轉而看向馮志詳等人。
”凌醫生的本職,就在云華醫院急診科,在心肺復蘇方面,很有經驗。“祝同益簡單的說了一句。
左慈典在旁道:“我們凌治療組,在云醫專門負責培訓心肺復蘇小組,現在已經培訓了三支隊伍了。”
稍作停頓,左慈典又道:“我們凌醫生經手的心肺復蘇的患者,有三例是超長心肺復蘇救回來的,凌醫生愿意幫忙,我相信這名患者肯定也很愿意。”
副院長聽的笑了笑,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再回轉頭來,重新開啟一個話題。
左慈典和張安民各自來到凌然身邊,開始幫著替換凌然。
凌然的治療組是全員培訓心肺復蘇的,張安民也不例外。比起其他醫院培訓的急救員,凌然的凌治療組的心肺復蘇培訓就更完全了,理論上,他們都有指揮心肺復蘇的水準。
三人以30秒為間隙,快速的做著輪換,中間幾乎沒有停止。
其他人就這么站在急診室里,默默的看著凌然等人做心肺復蘇。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
凌然沒有叫停,心肺復蘇就好似一個永無止境的運動似的,不斷的進行著。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心里,還不免有點煩悶,就好像堵車堵在了后面,對前面的車禍心生厭惡一樣。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反而情緒穩定了下來。
在場的都是醫生,也都知道,凌然有極大的可能,是在做無用功,但是,凌然可以當著這么多專家同事的面做無用功,卻讓人心有所感:如果大家只是看著,就覺得累的話,凌然又是什么樣的狀態。”
“除顫。”凌然跳下了平車,再讓張安民上手。
監視器的心電圖,猛的一次跳動,繼而恢復了正常心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