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鳳女

第94章 看那廝狗臉往哪里放

時安夏梳著花苞頭,是未及笄少女最喜梳妝的發式之一。

因著過年喜慶,又在發髻上綁了兩條紅色帶子,與長發一起垂下。

她圓圓的小臉兒配著那雙又圓又亮的眼睛,模樣分明是說不出的清靈可愛。

卻在撞見她似古井深潭的眸色時,才發現這姑娘是讓人看不透的穩重沉靜,如深邃時光中流淌了百年千年孤獨清幽的月色。

陳淵盯著時安夏看了須臾,冷玉般的臉上無甚表情,只唇角微微勾出個弧度,“何事?”

少女之聲如黃鶯出谷,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掌心里躺著一張信紙,“我想換掉今晚芙蓉燈樓里,燈謎闖關第四十九道以后的隨意幾個燈謎的謎面。能做到不被人發現么?”

陳淵面色終于有了一絲絲微動。

他本就生了張眉眼英俊的好相貌,只要別做冰雕,哪怕就如現在這般稍稍生動一點,也是無比風流雅致。

他伸手拿起那張信紙時,指甲輕輕劃過她的掌心。

他眸色頓深,鼻腔那個“嗯”就顯得微微有點急促。

時安夏卻是絲毫未覺,詳盡解說,“芙蓉燈樓里,從三日前就換了禁衛軍接手。尤其燈謎闖關的環節,全程由衛皇司主理。”

京城的芙蓉燈樓最早是北翼國祈福所用,修了天壇以后,芙蓉燈樓就成了一個景觀樓。

每到七夕或是年節元宵之日,這里會由皇室出面舉辦燈謎活動或者詩會,尤以元宵燈謎會為盛。

燈謎闖關是燈樓最引人入勝的一個活動,勝者可贏得皇太后親手監制的一盞紅木宮燈。

而衛皇司則是專門抽調來守護闖關活動的皇帝親衛。

時安夏見陳淵并未做出反應,只得提醒道,“衛皇司高手如云,戒備森嚴……你確定能全身而退嗎?”

陳淵漆黑的深眸靜靜望著她,“那你信我能全身而退嗎?”

時安夏其實將謎面交出去就后悔了,沒必要因為想捉弄一下晉王,搭上陳淵的性命。

她一句“幫我做件事可好”,陳淵就有可能九死一生。

她攤開掌心,低下眼睫,聲音輕輕的,“把謎面還給我。”

他長身而立,輕哼出聲,“所以你不信我。”

時安夏:“……”

現在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是值不值得這么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時興起,便將事兒派下去,卻沒想過辦事的人有無危險。

今生不同前世,曾經有大把的人為她出生入死。如今,她似乎能用的,只有陳淵一個。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清楚陳淵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她抬起眼瞼,“是我沒考慮清楚。”

“如果我做成了呢?”陳淵將寫了謎面的信紙揣進懷里,淡淡地問。

時安夏無奈看著他,“很危險。”

“如果我做成了呢?”他重復追問。

她想了想,“你又不缺銀子,那許你進族學?”

“行。”他冷眸里的冰山似乎消融一角,轉身喂馬去了。

時安夏望著陳淵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怎么就答應了他?明明是想取消的。

但……真的很希望能成功換掉燈謎呢,想想就開心。時安夏也轉身擠去買糖油果子了。

幾人圍在那,等老板熱油。

北茴道,“幾位主子先去馬車里等著,一會兒奴婢拿過來就好。”

魏娉婷卻是賴著不走,看得起勁,非要守在油鍋邊親眼看著糖油果子出鍋。

魏家兩兄妹便由著她的性子陪著,不然能怎么辦?自家妹子寵著唄。

趁著這空當,時安夏拉著時云起去了馬車里。

時安夏平靜地問,“哥哥,晉王殿下是不是看上了我和采菱姐姐,要一起娶進府?”

時云起微微一顫,捏了捏拳頭。

時安夏溫然一笑,“想必晉王殿下沒分清到底哪個才是有緣人,又想著咱們大伯父和舅舅是左右安撫使,立下大功回京必得皇上看重。這功勞怎么也要沾一點光在他晉王手上才是。”

時云起目瞪口呆。

要不是當時確實只他一個人在那,都要懷疑妹妹也在場。

他知道妹妹聰明,卻不知她從他的表情上和一句“有緣人”就已猜全了所有事。

他不掩臉上的驚異,“夏兒,你怎的什么都知道?”

時安夏掀眸望去,只唇角勾了個自嘲的笑,心道實在對晉王和那群平庸無恥的幕僚太了解。

時云起眉宇間隱有戾氣,“晉王欺人太甚。”

“哥哥,”時安夏安撫地遞了小幾上的一塊點心過去,才娓娓道,“對方欺人太甚只是因為我們好欺,如果有一天,我們變得不好欺了,他便不能為所欲為。”

時云起苦笑一聲,“談何容易?”

“事在人為。哥哥振作一點啊!”時安夏目光平和,絲毫沒有被驚嚇到,“當務之急,倒是魏姑娘比較危險。我沒及笄,還有時間周旋。只要我不愿意,就算皇上也不能在此之前指婚吧?”

這一點上,時安夏還是信任明德帝的。

只要皇帝不昏庸,就干不出強搶民女的事兒。況且她沒及笄,就還是個孩子。

上一世是她自投羅網沒得怨,要怨就怨自己眼瞎。

時安夏唯一沒想到的是,自己會連累了魏采菱。她約魏采菱一起,本就是為了給哥哥多制造相處的機會。

但她不后悔來這一趟報國寺,禍事從來不是靠躲就能躲得過去的。

她唇角的笑意漸深漸暖,“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魏姑娘許久了?”

時云起驟然被妹妹問得臉一紅,“哪,哪有的事?夏兒你別胡說。”

時安夏喜歡看干凈如玉的少年郎提到心上人時的慌張和躲藏,微微斂了笑意,聲音卻更加柔和,“有就承認,回去我讓母親找人到魏府提親,盡快把親事定下來,省得夜長夢多。”

時云起漲紅了臉,不說話。

又聽妹妹變了個可愛的語氣,“到時晉王想要搶人,咱們就讓舅舅鬧上金鑾殿去,看那廝狗臉往哪里放!”

他笑了,心里被一種久違的溫暖填滿,“就,就是不知魏姑娘愿不愿意。”

時安夏抿嘴看著哥哥,“不如晚上看花燈的時候,你先去問問?若她點頭,咱就提親?”

話說到這個份上,時云起覺得自己再推三阻四,就是無能了。

他不能事事都靠妹妹幫忙,便凝重地點點頭,說話到底虛了幾分,“我,去問問魏姑娘。”

“時公子要問什么?”魏采菱拿著兩串糖油果子俏生生立在馬車邊上。

風掀起簾子,時云起在里,她在外。(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