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熟悉的光景都不在了,姜小凡立在原地,古老的長袍獵獵作響。他盯著前方,依稀間仿佛看到了一個少年蹲在荒草間,一鋤一鋤的掘土,以簡陋的破舊涼席將一個遲暮逝去的老人安葬到大地下。
“百世輪回,欠下太多了。”
他自語道。
郊區的休閑娛樂場很火爆,他稍稍收攝心神,搖了搖頭。
在一個偏僻處,他看到一個老人正在打掃衛生,清除地面上的垃圾紙屑,上前問道:“老人家,問您件事,這里變成這樣,有多少時間了?”
老人抬頭,看著姜小凡的異裝,驚了一下。不過,平日間出入這里的奇怪人并不少,所以,這個老人也只是驚了那么一瞬間而已。
“倒是也沒多久,十三年零六個月前的事。”
老人笑道。
姜小凡好奇:“您記得這么清楚?”
“那是必須,要說附近的本地人,對于這個地方,想不清楚都不行。”
“這是怎么說?”
老人指著前方,道:“看到那里的吧,十三年前,這里剛剛修建的時候,那里有座很不起眼的土墳,當時的開挖工人要將那墓移走,可是挖掘出來后,都給嚇得不輕,里面的尸體竟然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就像活人一般。”
“這事后來驚動了上頭,專門派了法醫來,結果你猜怎么著?法醫稱這尸體躺在這竟然已經有足足兩百年的光陰了,兩百年光陰啊,居然一點都沒有腐爛。”
老人稱嘆。
姜小凡點頭,接著問道:“請問,那具尸體最后怎么處理的呢?”
“怎么處理?直接被供起來了。”老人嘖嘖搖頭,道:“兩百年不朽,與生前一般無二,這是奇跡啊!那尸體現在就在這座城市最中央,為了這具尸體,上頭專門修建了一座小型博物館,這些年慕名而來的游客數不勝數。”
姜小凡抬頭,望向這座城市最中央。
“多謝。”
他道了一聲謝,朝著遠處走去。
老人望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好奇:“小伙子,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你……”
他還想問些什么,但是很快就瞪大了雙眼,因為姜小凡只是跨出了兩步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見鬼了!”
老人哆嗦了下,突然覺得渾身冰涼。
離開郊區,姜小凡朝著這座城市中央而去,也不顧忌別人古怪的眼神,不久后來到了一座比較氣派的大廈前。
“鱗城博物館。”
他輕聲自語。
跨臺階而上,他很平靜,朝著博物館內走去。
“先生,請等下。”
有保安上前,客氣的阻攔。
姜小凡的衣著太過怪異了,引起了保安部的注意。鱗城博物館建起后,每日來往的人太多,這些保安們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姜小凡沒有止步,眸中閃過一縷光華。
阻攔他的保安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就讓開了一條道。
姜小凡很平靜,步伐不變,走入了博物館內。他這等高度的存在,已經不會在意所謂的驚世駭俗,更何況,這等事,原本也算不得什么。
博物館內部空間不小,他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而去,不久后,一具透明的玻璃棺出現在視野中。棺里躺著一個熟悉的老人,滿臉褶皺,但是神態卻很安詳。
姜小凡有些心酸,但是臉上卻露出了笑意。他走向前方,在所有人震驚駭然的目光中,只手破開玻璃棺,一股柔和的力道包裹著老人的尸骸騰飛了出來。
“這這這……”
許多人嚇的都哆嗦了,雙目圓睜,連沖上前來的幾個保安都生生止住了腳步。這等夢幻一般的場面,簡直就像是在變魔術一般,沖擊著所有人的視覺神經。
姜小凡神色平和,撕開空間,帶著老人的尸骸消失。
直到他離開幾分鐘后,現場終于有驚聲出現。
“天啊,剛才那是什么!那個人……他他他……”
“這是魔術?!”
“報警!快報警!”
嘈雜的聲音響起,偌大的博物館頓時亂了。
姜小凡離開城市中央的博物館,去了一些特別的地方,一天后在郊區購置下了一套別墅。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金錢算不得什么,他身上隨便取出一件東西都能成為這片世界里的無價仙珍,可以賣出一個天價。
曾經,他在這片世界生活了二十年,對于這片世界的事,自然知道的很清楚,知道應該怎么在這片世界生活。又過去一天,他打理好了一切,將老人的尸骸放置在了別墅內的大床上,取出一團靈魂,置入尸骸內。
三個呼吸后……
“咳!”
已經平靜了兩百余年的尸骸突然咳嗽了起來,睜開了雙眼。
他身上散發出了生命氣息,已經不再是尸體。
“小凡,回來了,我怎么睡著了。”
老人滿臉褶皺,很慈祥。
“是啊爺爺。”
姜小凡叫的很自然。
他在復活老人的時候,稍稍更改了對方的記憶。
此刻,老人的記憶里,他順利完成了學業,然后工作,然后成了一個大企業的老板,掙了很多錢,在這里購置了這套別墅。當然,他也改變了自己的妝容服飾,震斷了長發,換上了這個世界的普通衣服。
“工作累了吧,爺爺給你煮吃的去。”
老人掀開被褥。
姜小凡輕輕按住了他,笑道:“不用了爺爺,公司我已經賣了,這些年,錢也夠了,以后小凡就陪著您,我來給您做飯。”
老人臉上露出喜色,道:“真的不工作了?”
“真的,孫兒怎么會騙您。”
姜小凡道。
老人連連點頭,道:“那太好了,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了,別把自己弄的那么累。說起來,什么時候給爺爺帶個孫媳婦回來?”
“不急的。”
姜小凡笑著搖頭。
他走入廚房,很嫻熟的洗菜淘米,不久后,噴噴的米香傳了出來。
“養了個好孫兒。”
老人望著廚房內忙碌的姜小凡,臉色滿是笑容,眼角都濕潤了。
飯桌是上好的梨木,姜小凡親自為老人乘飯,一老一少邊吃邊聊,很快,一頓飯過去。這之后,姜小凡收拾了碗筷,陪著老人去外面散步。
郊區的空氣很好,綠柳成蔭,陽光很明媚。
“怎么覺得四周有些模糊,像是第一次來。”
老人疑惑。
姜小凡攙扶著老人,笑著道:“因為您很少出來走動,自然對四周不熟悉。”
“是這樣嗎?老了,不中用了,都記不清楚。”
老人笑著搖頭。
“不老,您能長命百歲的。”
姜小凡道。
一晃眼,姜小凡搬到這個地方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天夜里,老人休息后,他走上陽臺,抬頭仰望著斑斕的星空。
“羅天九重,已經跌落帝皇境了。”
他輕聲自語。
望著右手,他搖了搖頭,再次望向星空。
“冰心,雪兒,小舞,希苑,還有……青青,你們還好嗎。”
他喃喃道。
蘇青青對他的感情,其實他一直很清楚,只是沒有去正視,或則說一直在閃避。一個多月前,在斷天域內,蘇青青為了他放棄一切,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閃避下去,應該給這個女孩一個交代。
“賊,木頭,辰兄,月眼,老騙子,老混混……”
只是離開了一個月而已,但是如今,他出奇的想念她們,想念紫微的故人。他是天,但是也正如他所言,他活在這一世,這一世,有他太多的牽掛。他望著星空,眸光仿佛要望穿時空,望向紫微星。
突然,他收回了目光,望向別墅外。
“離開。”
他淡漠道。
話語落下,他轉身走入別墅內。
別墅外,黑暗中閃出三道身影,一男一女,還有一個老者。
三人的裝束有些奇怪,和普通人不同,有一種超脫凡俗的氣質。但是此刻,這三人皆是臉色蒼白,不住的擦著冷汗:“太可怕了!紅塵俗世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這,這……”
鱗城博物館內,不朽的尸骸消失,引起的轟動很大,畢竟當時的場景太過詭異了。在那之后,某些明面上的高層聯系了平日間不出世的存在,耗費了一個月的光陰尋到了姜小凡的下落,而后找到了這里來。
對于這片世界而言,這三人都是高人,他們自信的來到這里,但是沒有想到,才剛剛靠近就被發現了。就在剛才,迎上姜小凡的雙眼,三人同時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們可從來未曾體會到過。
“師傅,怎么辦,我們要不要進去和他交涉下?雖然他剪了頭發,但是從那天的監控錄像來看,他就是那個人。”
三人中的女子脆聲聲的道。
“師妹別鬧,這樣的人,我們絕對招惹不起!”
男子連忙阻攔。
“膽小鬼。”
女子噘嘴。
老人擺手,道:“小影,這件事,你師兄是對的。那人已經明明白白的下了逐客令,若是我們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勢必會惹到對方不喜,這人可得罪不得。”
“可是,師傅……”
“沒有可是,回去!”
老人嚴肅道。
很快,三人退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別墅內,姜小凡望著三人離開,眼中淡淡光華流轉:“覺塵一重,入微五重,入微三重,在如今的人族祖星上,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