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瑤看著杜宏昌臉色陰晴不定,只是沉默著不開口,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應下這一樁,她卻是不急不緩地在上位笑道:“老爺,您也莫怪女兒說上一句,往日您處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今日倒糊涂起來了。”
杜宏昌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抬眼看著她,只聽她冷笑低聲道:“您如今也瞧見這情形了,雖然宮里有了喜訊,可王爺在朝中可還說得上話的,就是宮里也不得不賣上幾分面子。您如今能得了這員外郎的差事不也是得了王爺的關照嗎?那船行都已經做了陪嫁給了這邊,王爺現今不過是想要幾個人,老爺卻還思前想后,這不是讓王爺寒了心去?”
“再者說,您如今也是王府的姻親了,王爺待老爺您更是比別個不同,若是能在要緊是出上把力,還怕王爺不高看咱們杜家一眼,老爺日后更是得了王爺的襄助,前途可期呀!”若瑤這話說得是滴水不漏,讓杜宏昌很是驚訝,以若瑤的心性自然不能想到這么些話來說與自己聽,必然是有人教了的,至于這人,杜宏昌搖搖頭暗暗苦笑,除了肅郡王再也想不到旁人了,所以才會有這次邀約,又是若瑤親自來勸,看樣子肅郡王對通商一事已是認定了,自己也不好再推脫,只能把人給了王府這邊。只是他一直擔憂地不只是杜家船行的事,更是知道這位野心勃勃的肅郡王想要的是什么,只覺得心虛不已不想卷入太深,可是如今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肅郡王這架勢也容不得他再搖擺,他只能咬牙應了。
比之茗蕪院的慌亂,瑩心閣倒是難得地消停了幾日,在做足了架勢之后倒是偃旗息鼓了,秦夫人坐在自家院子里的薔薇架下,閑閑嗑著瓜子看著一對兒翠尾雉在花圃中來回踱步啄食。
“這幾日那邊有什么動靜不曾?”秦夫人捻起一把瓜子朝著那對兒雉鳥撒去,口里卻是問著身后的大丫頭。
那丫頭自然省的她問的是何事。忙上前一步低聲回道:“聽說是送了幾次信去岑府上,昨兒又去回過王妃,要請了那岑家三太太進來探看,想來是要動手了。”
秦夫人聽著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不禁笑出聲來:“枉她一世聰明。自以為求了什么求子秘藥,得了身子便可高枕無憂,如今就要讓她自食惡果,自個兒落掉身子。這可怨不上我,誰叫她用了那么多手段,害得我在王爺跟前丟盡了面子。落了笑柄,這回可要出一口惡氣了。”
“夫人妙計,讓那邊自個亂了陣腳。想來也是報應!”丫頭附和道。
秦夫人一時得意起來,吃吃笑出聲來,與丫頭說笑不提。
岑夫人此時已是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自己的身子算算已是四月有余了,漸漸已經現懷,可是一想到日后要生出個怪物來就讓她害怕地寢食不安,她這幾日已經急急托了人送了消息回去,讓母親替自己準備好落胎的藥,這兩日便送過來。饒是如此,她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畢竟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子了,一時間要落掉難免割舍不下,更是想著這落胎之事,只怕一個不慎就是大禍,讓她如何能安心。
坐立難安之時,畫眉打了簾子進來,瞄了瞄左右的婆子,低聲道:“夫人,三太太來了,已經到了淇園見過了王妃,正往這邊來。”
那幾個婆子來了這邊有些日子了,平日里也得了不少岑夫人的好處,像這般不大緊要的事她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好容易看著岑三太太進了門來,岑夫人急得支起身子站起身來,急切地喚道:“母親,母親……”
岑三太太也是滿臉憂色,進了門顧不得多說,拉著岑夫人的手坐下,低聲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要落了呢……”她說著猶不放心地四下瞧瞧。
岑夫人已經滿眼淚,嗚咽道:“不就是那求子秘藥惹來的亂子,如今就不落也是不成了……”
畫眉見機忙上前將之前聽到的傳聞和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給岑三太太聽了,三太太頓時臉色大變,好半天才出聲道:“這事我倒也聽說了,只是那幾日府里為了官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也沒顧得上細問,再想不到會是這秘藥惹得禍事。這,這如今可如何是好,若是真的懷胎十月生下個怪物,如何是好……”
岑夫人聽到此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懼怕和委屈,哭了起來,一邊用手絹兒拭著淚,一邊泣不成聲地道:“那藥可帶來了?”
岑三太太猶有幾分遲疑:“這,這,你可都想明白了,若是真的落了,只怕再想要可不這般容易了。”
“如今哪里還有退路,若是真的生下個不人不鬼的東西來,那女兒才是真的生不如死了,就是咱們岑家也沒了指望了。”岑夫人雖然哭的梨花帶雨,卻是異常堅定。
岑三太太不由地長嘆一聲,看著面前挺著小腹卻是憔悴不堪的女兒,只覺得滿腹心酸,只得取過帶來的包袱,打開包袱拿去上面包裹著的錦繡衣料,正中藏著一包紙包兒,她將那紙包交給畫眉,低聲吩咐道:“吃上三日便可見效。”畫眉忙點頭接了,妥當收藏起來。
母女二人又說了好一會子話,岑夫人才讓畫眉送了岑三太太出了府去。
晚間,秦夫人便得了消息,丫頭將岑三太太進來的事盡數回與她聽了,秦夫人噙著一絲冷笑道:“這會子倒是想著哭了,只可惜晚了,日后有的是哭的時候。”
她想了想又囑咐丫頭道:“這幾日可以讓畫眉在她面前提點提點,這落胎可不是小事,難保王爺不會追究起來,她房里不是還放著四個婆子嗎,都是王妃送了去的,何不將這事推脫在那幾個婆子身上,也能有個托詞。”丫頭應了,告退下去了。
秦夫人想起自己這一箭雙雕的妙計,得意地笑開來,如此一來不但能落掉岑氏腹中的心頭大患,還能將此事推在王妃身上,那幾個婆子可都是王妃送了去的,出了事諒她也脫不了干系,自己這回可是漁翁得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