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極惡之體四
第六十三章極惡之體四
虞涼在被魚妖吞入肚中的那一刻,就掙脫繩子,同時握住了懷里的一枚墨紋玉佩,嗡嗡一聲,一個雞蛋殼似的藍色光罩竟被撐出,將他保護在內。
魚妖滿嘴的尖銳利齒落在上面,發出了使人牙酸的破舊鐵塊摩擦聲。
光罩扭曲變形,似乎下一刻就會破裂,讓虞涼的身體不自禁繃緊,但眼神出乎意料的冷靜,他又自懷里掏出短刀,伺機而動,準備面對光罩破碎后的情景。
然而光罩終究是撐住了。
虞涼舒了口氣,身體也隨之放松,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但身旁骨骼碎裂的聲音卻是如此清晰,夾雜著鐵銹一樣的味道。
他知道那是血腥味,那個和他一起被獻祭的女孩這時估計已經成一團碎肉了。
光罩保護著虞涼一直往深處走去,他現在是在那條魚妖的肚子里。
走了沒多久,光罩突然嘩啦一聲碎裂了,虞涼瞬間感覺鉆心的痛苦自四肢傳來,像鹽灑在傷口上。
帶有腐蝕性的黏液正一點點落在他身上,濺在皮膚上就發出嗤嗤的聲音,接著冒出肉烤糊的臭味,同時空氣里還有既粘稠又惡心的味道,就像血液和唾沫混合在一起,此外便是肉類放置久了產生的酸臭。
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簡直讓人直欲作嘔。
虞涼忍受著這煎熬似的痛苦,臉色卻平靜得可怕,畢竟是經歷過一次生死的人,對于這些常人無法忍受的東西,有著極為強大的適應力。
他是個重生者,來自一千年后。
那天晚上他喝著酒,沿著河邊一直走,走得很慢,然后就看到一張畫著奇異復雜圖案的符咒從天空落下,像羽毛一般飄飄揚揚落入他掌中。
別的地方不落,偏偏落入他手中。
虞涼那時已經快要老死,孤苦一生,壽命將近,就如即將燃盡的蠟燭,殘火依稀,可惜大仇也未得報,就連他自己離魂宮境筑宮期也還差不少距離。
若是早點知道自己體質特殊,他又何必白白蹉跎數百年月,徒留無數遺憾,真想向天再借千年,加上酒入愁腸,滿心憤恨。
虞涼眼中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礙眼,便用力撕了手中的符咒,流下痛苦的眼淚,然而下一瞬間他卻是眼前一暈,再次醒來后已發現自己躺在茂密的樹叢中,晴天白日,白生生的小手,破爛的衣衫。
他起身茫然四顧,陌生的地方似乎又無比熟悉,良久后虞涼明白了,他回到了父親斷后阻敵,他獨自一人逃命的那年,他六歲那年。
重生了,可是還是來遲了,虞涼大哭了一場。
但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報仇了。
虞涼發現自己腦海里的記憶無比清晰,千年來的所有經歷就如烙印般印入腦海中,想忘也忘不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可以預知未來所要發生的事。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就比如這次,羅天河一條分支中有一條鯉魚誤食了一顆神秘珠子,受其蘊養,成了水妖,自稱水神為禍一方。
三年后它偷襲一個路過的年輕入靈境燃靈期武者,將其吞吃下肚。然而那個武者的爺爺卻是玄斗星宮一位府主,他當即勃然大怒,派百人從幾萬里之外奔來,封河抽水,將魚妖捉住碎尸萬段。
在碎尸過程中,眾人發現了一顆神秘石珠,眼珠大小,通體褐色,不知是何質地,似乎堅硬無比,不管用什么武器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
虞涼后來才知道那位府主得到珠子后的第三年就晉升到了魂宮境化神期,他原本只是魂宮境融魂期,若想晉升化神期,也不知道還要多少年,那個珠子卻是為其節省了無數時間。
珠子的玄妙神秘之處,可見一斑。
至于虞涼為何了解得如此清楚,因為那個玄斗星宮府主正是他的好外公,那個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敵。
滅虞涼全家十三口滿門的命令正是他那位好外公下的,這世界除了他外公自己外,恐怕就是虞涼才最了解他了。
恨一個人足足恨了千年。
虞涼雖沒有入魂宮境,但卻因此建有暗中收集一切信息的組織“密影”,幾乎遍布整個百盛界,就如隱藏在暗中的老鼠,時時窺視著任何風吹草動。
就連當時中央天域最神秘的強者青蓮,他也知道其來歷,是上古時期百盛界之主人祖的第十世轉世身。
諸如此類的消息,他了解的更多。
這一次重生,就好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所以虞涼花費了七天多時間在周圍晃悠,終于確定了那條魚妖所在的村落位置,至于被村民收養,然后那家村民的孩子被抽中成為祭品,自己再取而代之。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至于魚妖有多強,三年后它偷襲的那位入靈境燃靈期的武者,被仇家一路追殺,已經重傷,所以虞涼可以判斷這只魚妖現在絕對不會超過入靈境。
他父親臨走前交了一枚護身玉佩給他,可以抵擋入靈境之下武者的全力一擊,用來撐住魚妖的咬噬絕對沒問題,由此,虞涼的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
不過之前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年,卻是給虞涼一股極為危險冰冷的感覺,這是他摸爬打滾千年形成的直覺,所以他不敢暴露出什么異樣。
而且那神秘少年竟往自己腦袋上拍了幾下,當時就有種詭異的感覺一閃而過,虞涼差點暴起,好在事后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但心中隱隱約約蒙上了層陰影。
他現在除了一身記憶外,就和普通的男童并無區別,會一點拳腳功夫,但并不是武者,連感氣期也不是。
他的極惡之體,對于認識的魔道武者而言,可是絕佳的材料,不論是煉器或者抽魂,都極為珍稀。雖說遇到魂宮境武者然后被認出的幾率很小,但一想到那少年身邊的女子身份,虞涼心中便震撼無比,青蓮殿圣女越子衿,他可是見過其畫像的。
至于那白衣少年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虞涼雖沒見過其真容,但也是聽他的故事和傳說長大的。
沿著魚腹又爬行了一陣,觸碰到滴落下的黏液,嗤嗤嗤幾聲,虞涼就感覺自己的肌膚又一陣刺痛,至于衣物什么的早已腐爛不堪,和血肉粘連在一起。
咬住了牙,虞涼視線探入前方,像條蛆蟲一樣在黑暗中緩慢蠕動,若是不小心觸碰到滴下來的黏液又是陣陣發疼。
時間可不允許他一直待在這里。
魚腹里也沒多余空氣給他呼吸,全是難聞無比的惡臭,約莫半刻鐘后。
虞涼感覺自己已經要昏迷了,突然看見前方有淡淡微光。
一枚褐中帶白的珠子嵌在魚腹之中,虞涼一喜,伸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