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山中無歲月下
青蓮看著那張密布皺紋的臉，腦海里忽然又出現了當初的一幕。
透過狹窄的門縫，朦朧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白皙無暇的脊背，她素手抄水，盈盈灑落，三千青絲美如墨畫，他的呼吸不禁又急促了幾分。
垂著眼瞼的越子衿自然而然又感知到了，眉頭微皺，心里慍怒，自己都這副模樣了，他還有這種心思，果真妖性本淫，扎根牢固。
當初看著多純真無邪的一個孩子，為什么會變成這般模樣，除了本性如此之外，恐怕沒有其他解釋了。
撐著拐杖，越子衿佝僂的身子便去往屋內，留著青蓮一人在原地愣愣出神。
“呵，還是這副模樣，真差勁啊。”
因為老魔頭的聲音，突然又從腦海中出現了，就像久別重逢的老友，青蓮驚愕之余，便是無窮無盡的厭恨。
“當初若不是你讓我去，姐姐她現在又怎么會厭惡我，會疏遠我，都怪你，這一切都怪你。”青蓮幾乎是咬著牙齒出這話。
“哦？你仔細想想，是這么回事么？這鍋我可不背。”
姬九一笑，他已從參悟輪回印中蘇醒過來，窺見了幾絲端倪，想來離破開封印之日已經不遠了。
“那還能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門縫內有好東西在等我，不然我又為何要去看。”青蓮臉色陰沉無比。
姬九笑著問道：“你自己心里真是這么想的？你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嘛？別忘了那桶熱水可是你去打來的。”
“你……”
被一語點破，青蓮臉色更加難看。他何嘗不是想找一個歸咎的人，這事可不怨他，要怨都怨這個老魔頭。他自己本不想偷窺的，是老魔頭非要的。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歸根究底，想看的人是你，看了的人也是你，就算你現在把我殺了，也都無濟于事。”姬九冷漠道，幽深眼神似乎看透了青蓮心中任何想法，讓其**裸暴露出來，無法掩藏。
青蓮臉色灰敗，頹喪無比，“是的，你的對，現在已經于事無補了，姐姐她避我如避蛇蝎……”
對，就是這樣。
姬九眼睛瞇起，感覺到他的心防正在快速奔潰，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還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雖有人祖給他的傳承加固，可經不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蠱惑引導。
只要不是圣人，便有**，便有破綻，連自己都有貪欲因此中了人祖的圈套，更別他只是一只妖。心思和自己一比，簡直就像白紙和染缸一樣。
這時候，是該給他下猛藥了。
“知道你姐姐為什么會變老嗎？”
姬九突然問道。
“嗯，姐姐她，因為她被當年那個敵人的暗算，中了血毒，讓她靈海蒙塵，無法動用靈氣，因此衰老……”青蓮被這么一問，不明所以，但仍是回答道。
姬九笑容帶上惡意，“不不不，想一想她的身份，不是是什么青蓮殿圣女么？”
“對啊，姐姐是過她是青蓮殿此代圣女，地位尊崇，而且青蓮殿超脫于世，比起那些圣地還要強大神秘。”青蓮又回答道。
姬九正色問道：“那你她來歷如此強大，怎么會連點血毒也解不了？”
青蓮啞口無言，“這……”
姬九又道：“你那么聰明，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話一完，姬九臉上又浮現惡意滿滿的笑容。
沉默了片刻。
“姐姐她不是解不了，是不想解。”
青蓮臉上突然浮現痛苦、猙獰，抓了抓頭發，然后頹喪地蹲在地上，滿臉不甘狠厲。
她若是想讓自己斷了念想，直接就是了，何必用這種方法，的確很委婉，不過也很傷人，不是么？
自己不是愛慕喜歡著她么，那好，她于是就把美貌以及青春一并舍棄，這樣自己總該不會再癡心妄想了吧。
一瞬間，青蓮就猜測了越子衿的諸多想法打算，對此深信不疑。
半晌后，他站起身來，臉上漠然，毫無多余表情。
至于去找她求證，沒必要的，無非自取其辱罷了。
入夜，夜色依舊涼如水，無風無月，色一片漆黑。
青蓮躺在床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里面一片與年紀不符的幽邃，他慢慢地從床上站起身來，然后跳下地，緩緩活動了下身軀，似乎很久不曾運動過了，有種伸懶腰的感覺。
“雖然只有一個時辰，不過足夠了。”
現在不能稱他為青蓮了，因為青蓮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
姬九目前能掌控這具身軀，不過時間短暫，只有區區一個時辰而已。
他大部分神魂如今還被封印在輪回印所化的圈內，如果青蓮醒來，逃散而出的這部分神魂可就無法繼續掌控這具身軀了。
按照目前青蓮心境上的破綻，姬九頂多只能讓其沉睡一個時辰而已，如果還想做到更大程度，恐怕就得將其心境完全摧毀或是將其滅殺吞噬。
姬九瞥了眼依舊躺在床下，和衣而眠的老嫗，眼中閃爍異色，旋即放棄了取其性命的想法，她還有用處，雖然如今靈海被封，無法動用靈氣，就是個凡階武者罷了。
至于掩蓋自身動靜，不讓其發覺，很容易的，再怎么自己現在也是魂宮境武者，雖然這具身軀尚未開辟靈海。
但妖身就是方便，幾乎身體每一個角落都充盈著靈氣，可笑青蓮他自己無法動用。
風聲掠過。
一道靈氣化作的指印落在越子衿脖頸處，讓其眉頭一皺，旋即便深深陷入昏睡當中，一時半會也無法醒來。
姬九推門出去，直接去往寨子深處。
為了讓青蓮徹底奔潰，他還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沿著泥濘的道，姬九幾步便來到一戶人家門口，也不敲門，直接推開進去，未點燃燭火的屋內一片漆黑，有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不過在姬九眼中，一切都亮如白晝，絲毫不能阻止他的動作。
姬九來到內屋，里面有個鮮活的生命尚在搏動，他于是按照越子衿傳給青蓮的拳法路徑，對著屋內尚在沉睡的少年一拳落下。
噗嗤，入肉之音不大，卻將少年的腦袋生生砸碎，紅白四濺、生機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