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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與眾不同(1更求月票)

楊業打了個哈哈,笑吟吟地看著陳凱之道:“凱之,這深更半夜來訪,所為何事?”

陳凱之很干脆地將盒子啪的一聲放到了案牘上,盒子一打開,一沓沓的銀票瞬時就亮瞎了楊業的眼睛。

楊業眼眸一張,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顯然,他這輩子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銀票。

更可怕的是,這個小子,前幾日方才說要營造飛魚峰,轉眼之間,就將這么一大筆銀子送來了,這……

楊業真的是給驚嘆到了,好半響,才苦笑道:“這……”

陳凱之正色道:“總計七萬兩銀子,第一期營造工程的費用,怎么樣,大人,夠不夠?”

七萬……

楊業汗顏:“需要這樣急?”

“學生現在寄居在師兄那里。”

意思就是,我沒有房住。

所以這個山,你得幫我給整好。

楊業愣了一下,一個輕描淡寫拿出七萬兩銀子的人,理由竟只是沒有房住。

陳凱之這時候,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煤老板,尼瑪的,出手闊綽的感覺就是好啊。

楊業這時,不得不認真以對了:“首先,需請個匠作,老夫這里倒是有個人選,此人曾修建過城外的五行寺,也是在山上,他有總攬營造的經驗,對于材料、匠人以及建筑之事,可謂如數家珍。”

陳凱之搖搖頭,他不愿聽這些細節,尼瑪,我轉手拿出了七萬兩銀子,還管他什么細節,你見過煤老板裝修自己的別墅時,還會問人自己的別墅用什么瓷磚,哪里需要大理石的嗎?

陳凱之一副很有財大氣粗的氣度地道:“這些,學生不管,一切的事,大人來辦,學生素知大人人品高潔。”

其實就算其中有人吞沒了一點銀子,陳凱之也不在意,陳凱之是飽經世故的人,知道損耗不可避免。

陳凱之繼續道:“學生確實有一些想法,希望能夠實現,可除了這些,學生一概不管。”

楊業苦笑,這可是一件極麻煩的事啊。

這陳凱之倒是挺賊的,將這麻煩統統丟給自己。

其實他心里頗為不悅,堂堂的洛陽學宮的掌宮大人,給你陳凱之去料理這樣的瑣事?

即便愛才,也不是這樣的啊。

他怎么看,都覺得自己像陳凱之的小狗腿一樣,因此楊業并沒有立即答應幫忙。

陳凱之多少也能感覺到楊業心底的一些變化,正待想要轉圜。

誰料這時,這廳外的一個半大的小子卻直愣愣地走了進來。

楊業抬眸一看,滿是寵溺地問道:“子政,你如何來了?”

這半大小子皺著眉頭,嘟著嘴道:“阿爺,我睡著怕。”

這孩子,也有七八歲了,既然叫楊業是阿爺,那么理應是楊業的孫子。

陳凱之悄悄地鄙視他,七八歲了,睡覺還害怕。

哼哼……

心里雖然有旁的想法,陳凱之卻面帶微笑,一臉驚訝地問道:“這是大人的孫兒嗎?”

楊業溺愛地朝這孩子招招手,面容里滿是笑意,此刻他完全沒了官威,而是一個寵愛孩子的長輩。

這孩子快步到了楊業的身邊,一雙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朝楊業輕輕的眨呀眨,配著他粉嫩白皙的臉蛋,整個人看上去甚是可愛。

楊業聽了陳凱之問起,手指陳凱之,笑容滿面地道:“快來見一見這位陳叔叔。”

呃……叔叔?

哎……老了,老了。

居然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喊叔叔,他還是一個少年郎呀,怎么就做叔叔了呢?

陳凱之心里不太愉快,卻熱情地朝著孩子招招手。

這孩子才帶著幾分怯弱之態,朝陳凱之行了個禮:“學生楊子政見過世叔。”

陳凱之便笑,輕輕捏捏他的臉蛋道:“乖。”

一見到人家的孫子,陳凱之的精神一震,溜須拍馬的時候到了啊,無論怎么說,楊業也是這學宮的主事人,如今自己又有這么重要的事托付,這時候還不拍馬屁還等何時?

說起這個,陳凱之也不是吹噓,學宮上下,和自己比起來,都是辣雞。

他面帶微笑,帶著笑的眼睛背后,似乎藏著某些狡黠,雙眉淺淺上揚著,格外認真說道:“子政?名字倒可,子而為政,看來楊大人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可讀了書嗎?”

被問道這個,楊子政倒是消去了些許的膽怯之態,挺著小胸脯,一臉傲嬌的抬眸看著陳凱之,脆生生的應道:“讀了。”

陳凱之面上卻露出從容不迫的樣子,收了笑,故作高深的樣子道:“讀了?那我來考考你。”

楊子政頓時又顯得有些怯生生的了,顯然,他雖讀書,可讀得畢竟不多,若是考自己不會的怎么辦呢?因此小小的臉龐里露出淡淡的憂色。

陳凱之沉吟片刻,便含笑看著楊子政道:“論語《為政》,可背熟了嗎?”

楊子政方才還有些不自信,甚至擔憂自己會丟臉,聽罷之后,眼睛一亮,驕傲地道:“背熟了。”

陳凱之一副不信的樣子:“那你背來聽聽。”

楊子政便也不客氣,朗聲道:“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他口齒清晰,背的一字不差。

陳凱之便詫異地道:“想不到你的蒙學這樣扎實,真是了不起,我在你這樣年齡的時候,還背不出呢。”

楊子政很得意的樣子,不過畢竟是詩書大家出身,朝陳凱之行了個禮:“慚愧。”

這一句慚愧,和陳凱之平日逢人說慚愧一樣虛偽。

陳凱之目光轉而向楊業:“大人,令孫天資聰明,小小年紀,學問能有如此精深,行禮如儀,將來必定要成大器。”

楊業聽罷,頓時心里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哈哈笑起來:“哪里,哪里,你不要夸他,否則將來他愈發不知天高地厚了。”

陳凱之搖搖頭。

“這樣聰明的孩子,比學生當初要不知高明多少去了,將來定會有大出息的,學生只是肺腑之言罷了。”

楊業心里樂開了花,雙眉得意地挑起,喜悅之色洋溢在面上。

他哪里知道,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套路而已,尋常的人見了楊子政,多會說一句,這孩子聰明。

可陳凱之不同,因為這過于平常,若是自己也隨口說一句,在楊業心里,這便形同只是看在他的面上的一句夸獎而已,不算什么。

而陳凱之卻是先對楊子政進行了考教,如何考教呢?這里頭卻是最需要拿捏好分寸的,首先,你得想一個題,這個題不能太容易,卻又必須是這孩子會的。

比如楊子政居然跟著自己祖父在一起生活,由此可見,這個孩子定是楊業的心頭肉,要嘛楊業只有這么個寶貝孫子,割舍不下,要嘛就是楊業有許多孫子,這個孫子是最聰明的。

可既然這孩子在楊業身邊,楊業親自教導他,七八歲的年齡,陳凱之深信,論語這部書,這個孩子是一定掌握了的。

陳凱之沒有選擇最容易的論語學而篇,而是選擇了為政篇,表面上是適當增加了一些難度,可實際上,卻料定了這個孩子一定能夠對答如流。

他要的,就是這個孩子倒背出來,然后再恰當的發出一句感嘆,這個孩子……真的很棒啊。

其實對于楊業來說,自己的孫兒自然是和別人的孩子不同的,無論這孩子聰明還是愚鈍,在自己父母和祖父眼里,那也是與眾不同的。

陳凱之在考教之后,說出這么一番‘肺腑之詞’,立即引起了楊業的共鳴,尤其是陳凱之的一句,我當初的時候,還不如這個孩子。

這便更加的擊中了楊業心底深處的那一個念頭了,因為身為楊子政的祖父,陳凱之連想都不必想,便知道楊業對于這個孩子,一定有極高的期望。

陳凱之如今文章入了地榜,已成了學宮里最出色的讀書人,陳凱之其實說出來的,就是楊業本身所期盼得到的話,這叫正中下懷。

方才一切的不愉快,一掃而空。

楊業笑呵呵地看著陳凱之,道:“讀書,是一輩子的事,豈可因此時而論長短?凱之莫要再夸他了,哈哈……”

雖是謙虛,卻是眉飛色舞,此時,他又道:“至于營造之事,你且放寬心吧,你既有這樣的想法,老夫無論如何也會盡力幫襯的。”

他又笑了笑:“不過,祭祀大禮就要開始了,明日朝中會有欽使來巡視祭禮之事,等忙過了這些日子再說,如何?”

畢竟是建造房子,陳凱之自然是知道急不來的,倒是從楊業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不免有些驚訝,不由道:“明日有欽使來?”

楊業頜首:“祭禮乃是重中之重,萬萬馬虎不得,不只如此,祭禮的當日,還有宗室來學里主祭,料來今年,定是趙王殿下親來了。”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學生的意思是,不是聽說,宦官不得貿然入學宮的嗎?”

楊業摸了摸楊子政的頭,而楊子政則乖巧的在他膝旁蹭了蹭他的衣袍,楊業道:“誰說欽使就定是宦官?歷來巡視學宮的欽使,都是朝中的翰林……”楊業似乎覺得分量還不夠,又添了一句:“多是身負學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