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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神女

這一路上,周差役都顯得很遺憾的樣子,陳凱之卻是不怕,他知道一個人遇到了事,一定要鎮定不可,現在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不過對于這突如其來的的官司,沒有擔憂卻是假的。

更多的還有對張如玉的怒火。

姓張的,這一回玩過火了。

等到了縣衙,周差役先安排他到廊下等候,在這縣衙之外,早有許多人圍看了,接著方先生又帶著許多生員來,更是將這里圍了個水泄不通。

過不多時,衙堂里一聲驚堂木響,接著聽到朱縣令厲聲道:“將陳凱之押上來。”

朱縣令現在怒氣沖沖,他在江寧縣,一直都很在乎教化,這教化就是政績啊,現在縣里出了個行為不檢點的人,還鬧得有人來狀告,上司們會怎么看?

何況朱縣令是最厭惡道德敗壞的生員,此時他穿著官服,如怒目金剛,一臉威嚴地看著陳凱之徐徐進來。

在這衙外,他還看到了方先生,這令他有些意外。

猛地,他突然想起方先生近來收了個門生,好像……就是叫陳凱之吧。

這樣一想,更加暴怒了,為了讓方先生在縣里教學,自己使出了渾身解數,這倒好,給他塞了個門生,居然還是個斯文敗類,這種人簡直不可原諒。

陳凱之已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學生陳凱之,見過大人。”

不卑不亢,淡定從容。

朱縣令顯得詫異,這人就是那陳凱之?

他心里更怒,此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于是猛拍驚堂木,道:“堂下何人?”

陳凱之心里說,我都告訴你了啊,不過他曉得這是下馬威,人家不是和你講理的:“學生陳凱之。”

“陳凱之,你可知罪。”

“學生不知。”

油嘴滑舌!

朱縣令對陳凱之的印象更糟:“事到如今,你還狡辯,還不跪下認錯。”

陳凱之心如止水,卻沒有跪下。

跪下了,就落了下風,顯得自己理虧了。

陳凱之道:“學生乃是生員,縣公崇文重教,禮賢下士,學生若是跪了,只恐縣令遭人非議。”

還恐怕自己遭人非議?

這家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朱縣令冷冷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油嘴滑舌嗎?”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陳凱之雖然惹得朱縣令更怒,卻是轉移了注意力:“學生想問,學生所犯何罪?”

朱縣令沒想到有人這樣大膽,怒極反笑:“還是冥頑不寧,原告張如玉,你來說。”

原來這張如玉一直站在角落里,不易讓人察覺。

他的一雙眸子,一直陰冷地看著陳凱之,此時聽到朱縣令叫他,他立即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站出來道:“是,這陳凱之,歷來行為不端,人所共知,大人……學生可以作證。”

朱縣令瞇著眼:“如何行為不檢,你再說一遍。”

張如玉高聲道:“他一個讀書人,卻和附近歌樓的女子糾纏不休,這倒是輕的,居然還妄圖調戲未出閣的小姐……”

陳凱之道:“不知張公子哪里看到,我附近歌樓的女子糾纏不休?我又調戲了哪一家的千金?”

張如玉正色道:“那歌樓里的女子,可都認得你,這個且不說了,至于調戲的哪家千金,我自是不能說,若是當堂說出來,恐怕要辱了這小姐的清譽。”

張如玉說到這里,加重了語氣:“何況,陳凱之,你以為別人不知嗎?你還在自己的屋里,繪畫春宮圖,竟還堂而皇之的懸掛在墻壁上,你是縣學生員,做這樣的事,人品可見一斑,這……你也要抵賴嗎?”

和歌樓和女子有染,這不算什么毛病,至多也就是被朱縣令厭惡罷了,私藏春宮圖,算是犯了學規,問題可大可小,朝廷確實三令五申,嚴禁有人私藏春宮圖,可是大陳朝的風氣其實頗為開放,雖然官面上禁止,卻也不會有人大做文章。

可是調戲良家婦女,可就罪名不小了。

當然,若是三個罪名統統扣在一人身上,而且已經鬧到人盡皆知,完全足夠毀掉一個人。

張如玉這時又道:“請大人去陳凱之的屋里搜索一番,便可找到證據。”

原來,那偷偷潛入自己家里的人,是張如玉指使的。

陳凱之心里了然了。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前兩個罪名,都是語焉不詳,不過張如玉玩了一個花招,因為只要三個罪名里只要有一個坐實,那么三個罪名都無法洗清了。

這人,真是惡毒啊。

其實早就有差役跑去了陳凱之的家里,這時聽到張如玉的聲音落下,外頭便有差役近來,稟告道:“大人,找到了,請看。”

一幅畫呈送到了朱縣令的案前,朱縣令定睛一看,正是陳凱之所畫的‘玉女’。

這畫確實有礙觀瞻,雖然沒有,可是畫中的女子,卻是勾魂奪魄,神色中帶著嬌媚,上半身也繪了出來,穿著一件怪衣,香肩chi裸,只一根吊帶勉強算是衣物,某些敏感部位,半遮半掩,曝露了出來。

這種明星畫,在陳凱之從前的世界,再正常不過,可是在這個時代,顯然就不一樣了。

而且朱縣令嫉惡如仇,心里想,果然是鐵證如山,既然家里藏著春宮畫,那么張如玉之前所告的兩個罪名,怕也是實情。

這么說,他還勾搭了良家女子?

朱縣令想到這里,不怒自威,將這畫像揚起來,道:“陳凱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衙外的人一看,頓時嘩然。

瞧這畫,還真是春宮圖,雖然有些遮掩,可確實引人遐想,堂而皇之的將這圖掛在家里,這人是yin魔啊。

那楊杰更是嚇得面如土色,自己也私藏了春宮本,不過卻是偷偷藏在自己床底下的,凱之還真是……

方先生的臉色也拉了下來,他失望地看了陳凱之一眼,轉身想要離開。

朱縣令已是顯得很不耐煩起來:“陳凱之,你到底知不知罪。”

這意思便是,再不認罪,承認自己行為不檢,調戲良家女子,就要動刑了。

陳凱之深吸一口氣。

瑪德,生死一線啊。

承認了就死,不承認就是動刑,還是要死。

張如玉,你想整凱哥?

這是逼我放大招嗎?

陳凱之沒有露出恐懼的樣子,反而是氣定神閑,他不是一個涉世未深的書呆子,臨危不懼,是他求生的本能。

陳凱之抿嘴而笑,這一笑,竟是自信無比:“大人,這不是春宮圖。”

“還要抵賴?”朱縣令對陳凱之厭惡到了極點。

陳凱之道:“這張圖,確實是學生繪制。乃是……神女……”

神女?

許多人面面相覷。

張如玉忍不住想笑,他一點都不怕陳凱之說出一朵花來,這根本是無從抵賴的事。

那本欲轉身要走的方先生卻是駐足,忍不住佇立著,一雙老眼,復雜地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朝朱縣令深深作揖,從容道:“縣公,前幾日,學生做了一夢,夢見一神女,便是這般模樣,學生驚為天人,清醒之后,這才憑著這印象,作出了此畫,何以……這成了春宮圖了?”

是啊,這是夢中所見的東西,怎么就是春宮了呢?

朱縣令冷笑:“何以見得?”

你說是神女就是神女嗎?

陳凱之振振有詞道:“縣公若是不信,就請給學生一個自辨的機會。”

“你還要如何自辨?”

畢竟是方先生的門生,朱縣令不至于立即痛下殺手。

陳凱之道:“請上筆墨。”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