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宮廷

第一百二十九章:奇襲之策

“你有什么計策?”

陽城君熊拓驚疑不定地問麾下大將子車魚道。

只見子車魚抱了抱拳,用低沉地聲音說道:“公子,我等都曉得,魏國有六個常駐的軍鎮大營,分別設在南燕、成皋、碭山、睢陽、汾陘塞、大梁這六個戰略緊要要地,而此刻在那座魏營內的浚水營士卒,便恰恰正是原本駐扎在魏國都城大梁的軍隊……換而言之,魏國大梁眼下京防空虛,或有可趁之機?”

“……”陽城君熊拓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樂地問道:“你是說兵襲大梁?”

“正是。”子車魚沉聲回道。

陽城君熊拓失望地望了一眼子車魚,搖搖頭說道:“某若是那姬潤,待你驅兵深入魏國腹地后,只需斷你歸路,使軍中糧草運輸不繼,到時候,你有兵無糧,能奈何地了大梁?……別忘了,大梁終歸是魏國的都城,城內資源豐富,哪怕沒有一兵一卒,只要緊急征募城內百姓,亦可堅守一陣,而你,在糧道被斷的情況下又能攻幾日?”

他這番話,算是回絕了子車魚的建議。

然而子車魚卻并非放棄,低聲輕笑道:“公子所指的,乃是陸路,而末將所指的,卻是水路。”

“水路?”陽城君聞言一愣,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而此時,就聽子車魚沉聲解釋道:“魏國都城大梁,水路四通八達,東西有黃河橫貫,南連蔡河,而這條蔡河,直通潁水……換而言之,我軍可以從潁水逆流直上,船經蔡河,直達魏國都城大梁。魏國的舟船堅利,不比我大楚。若在水上,何人能斷我軍糧道?”

“……”陽城君熊拓聞言為之動容,登時從座位上站起,在帳內來回踱步。口中不絕地念叨著“舟船”二字。

誠然,步戰其實并非是他們楚國最強的,甚至于楚國幾乎沒有騎兵,但反過來說,若論舟船水戰。他們楚國堪稱領先于當世各國,就連齊、魯兩國的聯軍也不敢在靠近水域的地方與楚軍作戰。

而此番陽城君熊拓攻打魏國時,因為魏國并沒有什么可用于江湖作戰的水軍,兼之熊拓為了穩扎穩打,也不敢過于深入魏國腹地,使得他麾下的水軍,準確是說應該是那一批舟船,都停靠在蔡河、離水、潁水這三支水脈匯合于一處的地方,即三川之地陳縣。

“陳縣……”陽城君熊拓喃喃自語著。

曾經,陳縣因為位靠項城。原是屬于項城君熊仼的領地。

當時熊仼在陳縣打造了一支船隊,將大量潁水郡內的物資,經過潁水輸運至他所支持的溧陽君熊盛的領地內,這個舉動讓熊拓十分不快。

畢竟在熊拓看來,他與項城君熊仼以及平輿君熊琥,三人的領地挨地頗近,因此按理來說,項城君熊仼應該支持他,而不是支持溧陽君熊盛。

記得那當時,熊拓致力于拉攏項城君熊仼這位熊氏一族的兄弟。但遺憾的是,后者并沒有因此改換門庭,投入他熊拓的麾下。

見此,正如屈塍向趙弘潤所透露的那樣。熊拓一不做二不休,用重金買了一個美貌的女子,借平輿君熊琥的手送給了熊仼,非但設計害死了熊仼,還想方設法主使平輿君熊琥謀奪了熊仼的領地。

而如今,包括陳縣在內的原項城君熊仼的領地。已被平輿君熊琥所吞并,事后,熊拓在陳縣建造了一座巨大的船塢,在這里打造戰船,訓練水軍。

但也因為這件事,陽城君熊拓與溧陽君熊盛幾乎反目成仇,只不過后者在楚王心目中的地位明顯不如熊拓,這才使得熊拓這種害死同族兄弟、并指使平輿君熊琥傾吞同族兄弟領地的做法,飽受其余熊氏王族貴族子弟的指責。

這一得一失,也真說不好究竟是賺是虧:得了地盤,失了人心。

“調陳縣的兵船么?”

陽城君熊拓來回在帳內踱著步,思索著子車魚這條計策的可行性。

不可否認,若是浚水營的魏兵仍駐扎在大梁,那么,哪怕楚軍的戰船兵臨大梁,也不足以撼動大梁。

可如今,浚水營的魏兵已兵出大梁,駐防在鄢水,使得大梁京防空虛,此時命一支戰船逆流而上,從蔡河直襲大梁,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不過……

好似想到了什么,陽城君熊拓轉頭對子車魚問道:“單靠一支戰船隊伍,你有把握使大梁屈服?”

子車魚聞言搖頭說道:“公子,末將并非是真的打算襲擊大梁,末將只是想讓魏王與魏國朝廷感受到威脅……”

“佯攻疑兵?”

“正是!”子車魚點點頭,補充道:“大梁是魏國的都城,魏王所在、魏朝廷所設之地,就如當年我大楚遭齊、魯、宋三國聯合攻伐時一樣,但凡魏人們還有一口氣在,便絕不會讓我軍攻克大梁……當然,末將也并未奢想能攻克這座城池,末將只是希望能迫使大梁去請援。”

陽城君熊拓思忖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浚水營?你是想迫使浚水營的魏兵回防大梁?”

“公子英明。”子車魚小小夸贊了主公一句,旋即鄭重說道:“若是能迫使浚水營的魏兵回防,即便北面那座魏營如何固若金湯,也只是形同虛設罷了。”

“唔。”陽城君熊拓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因為據敗兵所透露的情報,魏軍的鄢水大營內充其量也就只有兩萬浚水營魏兵、一萬鄢陵兵,共計三萬人罷了。

在熊拓看來,若是子車魚的妙計能迫使浚水營的魏兵回防大梁,僅憑那一萬鄢陵兵,那肅王姬潤憑什么死守住營寨?

到時候,熊拓有的是辦法收拾這座僅僅只剩下一萬人的營寨。

“好!好!好……”

剛要連喊三個好字來表達心中的喜悅,陽城君熊拓忽然想到了什么,皺眉說道:“可……萬一浚水營的魏兵不回防大梁呢?”

聽聞此言,子車魚篤信地說道:“公子,魏國就只有南燕、成皋、碭山、睢陽、汾陘塞、大梁六個常駐軍營,其余地方衛戎都只不過是毫無征戰經驗的治安衛隊罷了,派那些烏合之眾,豈能擋我大軍?……而這六個軍營中,南燕、成皋兩地魏人絕不敢輕動,畢竟他們要提防著北方的韓國;而降于魏國的宋將南宮,他所率的睢陽軍,目前正與固陵君熊吾作戰;再算上此戰打響前公子曾派一支偏師拖住了汾陘塞的魏國,如今的魏國,僅有碭山軍營可以出動……但是,碭山軍營也未見得膽敢輕動,眼下碭山軍營坐山觀虎斗,時刻關注著南宮的睢陽軍與固陵君熊吾的戰況,時刻準備著發兵援救,若碭山軍營回援大梁,魏國或將面臨宋地全線覆沒的結局,相信魏國朝廷應該明白這一點。”

“那也不能保證魏國朝廷當真下令浚水營回援大梁,而不是碭山營。”陽城君熊拓顯得有些猶豫。

畢竟萬一魏國朝廷當真選擇了碭山營回營,那么,他陽城君熊拓這邊的局勢未見得有何改善,反而是給政治場上的對手固陵君熊吾做了嫁衣。

一旦固陵君熊吾當真擊敗了南宮的睢陽軍,占領了宋地全境,因此得到了他們兄弟的父親楚王的青睞,那么,他熊拓日后的日子,也不見得會怎么好過。

換而言之,子車魚所提出的建議,對于熊拓而言將是一場賭博,賭大梁遭到襲擊后魏國朝廷下令浚水營回援,而不是碭山營。

算了……就算最終回援大梁的是碭山營,使得我給熊吾那家伙做了嫁衣,我日后亦可如此分說,總能搶回些戰功……

沉思了良久,陽城君熊琥總算是打定了注意:“好!就依你所言!……對了,你方才說這條計策兇險,若是不順利,或將使數萬兵頃刻間喪生,這話怎么講?”

聽聞此言,子車魚面色一正,嚴肅地說道:“末將擔心魏人在蔡河設壩蓄水,畢竟末將所率的戰船將經過蔡河,若是魏人到時候開壩放水,或將使我船隊,船毀人亡……”

陽城君熊拓聞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某還以為你擔心什么,原來是這個。”

搖搖頭,熊拓釋然般地說道:“眼下已入冬,各地水域的水勢本來就不湍急,要筑壩積蓄足夠的水量,這談何容易?別說魏人不曉得此事,就算魏人此刻洞悉了你的計策,于此時派兵前往蔡河筑壩蓄水,亦積蓄不了多少水勢……放心吧!”

“但愿如此。”

子車魚點點頭,長長吐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在提出這條明明不錯的計策時,心中總有種莫名的不安。

當夜,陽城君熊拓便命人前往陳縣,調來停靠在陳縣附近水域的兵船、戰船。

待兩日后,那無數兵船與戰船逆蔡河北上,先抵達了鄢水與蔡河交匯之處。

見此,陽城君熊拓便命子車魚率麾下士卒三萬,登上那些戰船,繼續逆蔡河往上,直趨魏國的都城大梁。

那一日,只見蔡河上兵船、戰船連綿不絕,仿佛一條游龍,筆直朝著北方而去。

這一幕,嚇得那些在鄢水邊打水,準備運水到營內做飯的魏兵們,一個個望著那壯觀的戰船隊伍,就連手中的水桶掉落在河中都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