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京都。
守仁學堂內。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起,引來了不少百姓圍觀。
楊虎楊豹兩兄弟特意買了不少爆竹,來慶祝許清宵劫后余生。
畢竟被打入天牢,再加上各地藩王上奏,本以為許清宵至少要脫一層皮,卻沒想到的是,只是削了品級罷了。
而且本身也不大,就是個七品,對比許清宵所做的事,這壓根就不算什么懲罰。
大家伙都明白,女帝還是很看重許清宵的。
楊虎楊豹準備好柚子葉,許清宵一回來,非要喊著許清宵洗個澡,去去晦氣。
架不住眾人熱情,許清宵也只好去洗了個柚子葉泡澡。
百姓們在外面祝詞,趙大趙二兄弟兩人也懂事,準備了一些東西,也算是慶祝一番。
一直等到了午時。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再熱鬧的事情,也持續不了多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京都安寧下來了。
百姓們忙著自己的事情。
而此時,京都內,同文館中。
這里是京都外地文人聚集的地方,因為京都過于大,而且剛來京都,很多東西都不知道,也不認識路,所以同文館就是專門為大家準備的地方,有人會帶路,或者是在這里聯系京都的朋友家屬。
可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同文館內。
是陳星河。
來到京都,陳星河有些震撼,對于京都的一切,都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震撼。
無論是建筑,還是形形色色的人,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甚至陳星河還看到了金發碧眼的女人,當真是震撼人心啊。
不過震撼歸震撼,陳星河知道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所以立刻來到同文館,查詢一番許清宵的位置。
書信當中許清宵說過在守仁學堂,可問題是京都這么大,守仁學堂在哪里?
他壓根就不知道啊。
所以只能先來同文館找人帶路了。
進入同文館,陳星河有些昂首挺胸,雖然自己震撼京城之大,但陳星河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一種高傲的姿態。
自己的確是第一次來京城,可要裝成自己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只是隔了幾年沒來罷了。
來到同文館辦事之處,陳星河壓著聲音道。
“見過閣下,在下陳星河,想打聽些事。”
陳星河開口,微微壓了壓嗓子,因為京城人都這樣說話。
然而后者沒有理會他,只是揮了揮手,讓陳星河去別處問。
同文館來來往往人太多了,十分密集,辦事之人也有不少。
不過對方態度有些不怎么好,一看陳星河就知道是外鄉人,所以不太愿意搭理。
陳星河有點來氣,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有求于人,還是忍一手吧。
很快,陳星河繼續其他地方詢問,接二連三幾個辦事之人都很敷衍,要么不給回答,要么說已經休息了,你推我我推了,讓陳星河硬是在小小一個同文館浪費了半個時辰。
或者有幾個辦事之人比較細心,但前面排了幾十人,大家依次排隊,陳星河也只能憋屈的排隊了。
又是小半個時辰,總算輪到陳星河時,幾道人影直接插隊過來了。
是番邦之人,綠發紅眼,進來以后根本不排隊,嘰里呱啦不知道說一大堆什么東西。
陳星河不在乎他們說什么,他在乎的是,這幫番人插自己隊,連問都不問一句,更絕了的是,同文館的辦事之人,還要顯得客客氣氣,哪里敢有半點敷衍?
這下子陳星河覺得有些古怪了,大魏子民來同文館想要問點東西,左推右推,干什么都要老老實實排隊,這些不是大魏的子民,卻能這么囂張跋扈?
想到這里,陳星河越來越氣了,在這里浪費一個時辰是小,最主要的是,心有莫名有口氣。
“行行行!”
“我帶你們去,幫你們解決。”
也就在此時,辦事之人起身,顯得有些諂媚地開口,要帶這幾個番人去找人,一瞬間陳星河開口了。
“先生,在下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能否幫在下解惑,只需半刻鐘即可。”
陳星河真的有點來火了,自己等了快一個時辰,好不容易就輪到自己了,結果你走人?帶著一群異國人走?
但來火歸來火,陳星河的脾氣很好,不想要鬧事。
聽到陳星河的聲音,后者有些皺眉,而那番人見陳星河開口,不由繼續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似乎情緒很激動。
“明白明白!”
辦事者陪著笑臉,隨后看向陳星河道:“你有什么事等會處理,我先幫他解決一些事情。”
對方這般說道。
“憑什么?”
陳星河這下忍不住了,攔住對方,插隊也就算了,還要優先處理?這是什么人啊?大魏的貴族?
“我勸你不要鬧事,你知道他是誰嗎?”
對方皺著眉頭,提醒了一句。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星河來脾氣了,他的性格不喜爭,也不喜吵,但如果真惱火了,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你是?”
后者聽陳星河這樣開口,還的確有些不敢說什么了,畢竟這里是京都,萬一來頭真大呢。
“大魏新朝第一屆府試科考,南豫府第十九名,陳星河是也。”
陳星河說出自己的來頭,振振有詞。
氣勢很足。
但同文館中,許多人微微皺眉,饒是后者也下意識顯得很驚訝,不過細細一想,南豫府第十九名?很厲害嗎?
好像......也就那樣吧。
還有......陳星河?
有這號人物嗎?沒有吧。
“行了,行了,別吵了,這里是京都,很多東西你這種外鄉人不知道,得罪了這幫番人,有你好果子吃了。”
對方反應過來了,語氣有些不耐煩道,而后轉身就要走。
眼看著眾人眼神之中略帶鄙夷,以及對方的敷衍,陳星河有些難受了。
可更多的是氣憤。
想到這里,陳星河忍不住攥緊拳頭道。
“我師弟是許清宵!”
陳星河本來不想搬出自己師弟的名頭出來,可這幫人太欺負人了,他真的很難受。
略帶憤怒的聲音響起。
剎那間,整個同文館靜住了。
所有目光全部落在陳星河身上。
說陳星河,他們不認識。
可說到許清宵,整個京都誰不認識啊?
這位可是當今皇上眼中的紅人啊,也是大魏首號狠人,大鬧刑部,怒斬郡王,每一件事都足矣在史記中留名,這種簡直是絕世猛人。
沒想到眼前這位竟然是許清宵的師兄?
你大爺的。
這要是真的......那豈不是得罪了一尊巨無霸?
許清宵是什么人?怒起來,刑部尚書都打,他們是什么人?同人館的公務人員,也就是館主是七品,其他連品級都沒有。
要是得罪了陳星河,喊來許清宵,這他娘的整個同人館誰能逃過?
“閣.......閣下,您方才說,許清宵是您師弟?”
辦事人臉都白了,說話都顫顫巍巍。
“那還有假?”
陳星河沒好氣道,他過來是救許清宵的,不過到了京城才知道,陛下已經釋放了自己師弟,也讓陳星河有些郁悶,畢竟自己好不容易寫了一首詩,看來又沒用了。
“閣下,您怎么不早說啊,您有什么事?我先幫您辦。”
此話一說,整個同人館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尤其是之前幾個敷衍陳星河的辦事之人,更是立刻起身圍了過來,臉上帶著諂媚之色。
而此時,幾個番人卻聽不懂眾人再說什么,拉著辦事之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東西,而辦事人也嘰里呱啦跟他說了幾句話,后者臉色一變,但也沒敢繼續說什么了。
只是多看了陳星河兩眼。
“守仁學堂在何處?我要去找我師弟,麻煩帶帶路。”
看著眾人態度的轉變,陳星河并不覺得很開心,不過與自己師弟碰頭為緊,沒心思在這里浪費時間。
“我帶您去,我帶您去。”
“陳大人,這同人館有時候就是忙,您千萬不要介意啊,方才是我等有些眼拙,實實在在抱歉。”
“陳大人,您可別往心里去。”
對方諂媚著說道。
陳星河點了點頭,但沒有搭理對方,只是讓其帶路。
畢竟這種小事算不上什么,只要能解決問題就好。
但讓陳星河沒想到的是,自己師弟在京都還是有一定威望的啊,只是喊出他的名字,就能解決這么多麻煩。
什么時候我陳星河能如此啊。
陳星河心中感慨。
就這般,半個時辰后。
大魏京都,守仁學堂。
此時此刻。
許清宵正在院子中打坐,蘊養氣血。
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他打算一鼓作氣,武道先踏入八品再說。
懷平郡王這件事情,最讓許清宵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武道境界。
儒道七品。
然而武道才九品。
若是武道實力一直不提升的話,往后再遇到這種事情,死不死是一回事,被人以勢壓制,這點就很不爽。
如若那天沒有陳心大儒在,估計自己要跪在地上,如果是那樣,那就算懷平郡王死十次,許清宵也不爽。
也就在許清宵思索武道之時,一道熟悉之聲忽然響起。
“許師弟。”
聲音響起,許清宵不由從思索中睜開眸子。
陳星河?
師兄?
許清宵睜開眼睛,他順著聲音看去,守仁學堂之外,一道熟悉的人影,正靜靜地站在外面。
“陳師兄。”
這一刻,許清宵露出喜色,朝著陳星河的方向走去。
“師兄。”
來到學堂口,許清宵大喜,隨后行禮。
“師弟。”
當看到許清宵時,陳星河也不由露出喜色,不過他骨子里還是略顯清傲。
一旁引路的同文館之人,看到這一幕后,更是不由咽了口唾沫,這他娘的,還好自己關鍵時刻反應過來了,不然的話,真要晾著陳星河,只怕自己要惹上大麻煩。
不,不是自己,是同文館要惹上大麻煩,真招惹到了許清宵,砸了同文館也沒人敢說什么。
“小的見過許大人。”
“陳大人,既然您已經到了守仁學堂,那小的就告辭了。”
對方諂笑道。
“恩恩,勞煩了。”
見到許清宵,陳星河心情愉快了不少,也就沒計較方才的事情,道謝一聲后,便與許清宵一同走進學堂之中。
兩人進入學堂。
許清宵便讓楊虎等人取來好茶。
“師兄,您是打算這段時間長住對吧?”
許清宵開口,在京都沒有一個真正的熟人,說實話偶爾也挺無聊的,可陳星河來了,讓許清宵十分愉悅。
“恩,再有半年左右,科舉就要開始了,打算在京都待一段時間,準備科舉。”
“再者,你我都是師兄弟,你在京都無依無靠,師父讓我來幫幫你。”
陳星河如此說道。
“那好,師兄若是不嫌棄,就在這里住下吧,我已經讓人給你打掃好了上房。”
許清宵邀請道。
“好。”陳星河也沒那么多講究,再者守仁學堂的確好,最起碼比客棧要好很多。
茶泡好了。
許清宵給陳星河先倒了一杯,不過陳星河沒有喝,而是直接開口道。
“師弟,這幾日師兄一直擔心你會被處罰,沒想到剛來京都,就聽聞你已經被釋放了。”
“不過有一點,師兄還是為你憤憤不平啊。”
陳星河開口,他好不容易寫了一首詩,結果許清宵被放出來了,有些難受,自己沒有發揮的空間啊。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郁悶,許清宵被釋放出來,他自然是最開心的。
“沒什么憤憤不平的,其實也還好。”
許清宵不覺得什么,這幾日待在牢中,倒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怎么沒有?”
“這懷平郡王,害死百萬無辜百姓,犯下滔天大錯,你要斬他,陛下卻不讓,還將你囚于天牢之中。”
“這一點,師兄就不平!”
陳星河忍不住說道。
許清宵聽后,倒也沒說什么,自己師兄為自己打抱不平也正常,雖然很多事情,陳星河不懂,可許清宵心頭還是一暖。
最起碼換做是別人,估計只會讓自己忍一忍,退一步,甚至還會覺得自己無理取鬧,然而陳星河卻無條件支持自己,并且還為自己打抱不平,光是這一點,許清宵就認定陳星河這個師兄了。
“算了,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
許清宵笑了笑。
“哼,清宵師弟,你就是太過于圓滑了,若是師兄遇到這種事情,這件事情絕對沒完。”
“懷平郡王,狼子野心,作惡多端,我輩讀書人,應當懲惡,大魏文宮那么多儒者,一個個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這等學問,師兄不學也罷。”
陳星河謾罵道,說完這話,端起茶喝了一口,有點燙嘴,還是先等等。
茶杯放下后,許清宵的聲音響起了。
“師兄,要是你的話,你怎么處理?”
許清宵笑道,聽聽師兄的意見。
“簡單,既大魏容不得我這般大才,那就去其他地方,難不成就一定待在這里?”
陳星河沒好氣道。
“去哪里?突邪?初元?可萬一他們也不重視師弟呢?”
許清宵隨意問道。
“不重視那是他們眼瞎,大不了去海上天國,有那么多國家,總有一個會欣賞咱們師兄二人的。”
“不過師兄不喜名利,朝政上還是得你來,我就當個讀書人,爭取早日成為大儒,到時候儒道一脈,師兄支持你。”
“如此一來,文臣你最大,儒官我最大,再把這幾個朋友一起喊上,去兵部熬煉熬煉,說不定就混個將軍。”
“軍,政,儒,三者合一,好好發展國家,指不定某一天,也能成為王朝。”
陳星河說話開始沒譜了。
而許清宵喝了口茶后,不由感慨,星河師兄真厲害,這畫餅的本領不錯。
“那行,那師兄幫我聯系聯系,若真有人看中咱們師兄的才華,大不了就走。”
“反正也沒什么官職品級的。”
許清宵笑著點了點頭。
他純粹就是跟陳星河說著玩,不可能有這個意圖,自己修煉異術,眼下是壓制的住,往后就不見得,所以待在大魏肯定好,最起碼混好了以后,真沒辦法,再讓丹神古經幫忙。
只是此話一說,陳星河沉默了。
呃......自己也就是忍不住說幾句,哪里真有這種想法,可看許清宵這樣子,他有些尷尬了。
“喝茶喝茶,等師兄以后找找。”
陳星河開口,掩飾尷尬。
只是兩人的對話,看似比較隱蔽。
可暗中,卻有探子將這些話全部記下來了。
京城之中,能有這種探子,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是女帝的探子。
半個時辰后。
大魏皇宮。
養心殿內。
女帝坐在龍輦上沉默不語,身旁的趙婉兒也微微皺著秀眉。
殿下,探子十分嚴肅道。
“陛下,許清宵親口說,讓他師兄去聯系一番他國之臣,若有人看中他們師兄二人,許清宵愿意投靠。”
探子極其嚴肅,將許清宵與陳星河的對話一一說出。
此話一說,趙婉兒眉頭皺的更緊了,這番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下去吧。”
“繼續看著許清宵,不過他說什么,也不用與朕匯報,主要還是保護他安全為主。”
然而女帝緩緩開口,沒有任何波瀾,只是讓探子離開,同時也讓探子不要再匯報什么消息了,以保護許清宵安全為首要任務。
“是!”
探子沒有廢話,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待探子離開后,大殿陷入了安靜。
紫紗內。
女帝絕美的面容,此時此刻露出了一抹憂慮。
過了一會,她的聲音響起。
“婉兒,你覺得許清宵這番話,是真,還是假?”
女帝開口,如此問道。
趙婉兒聽到女帝開口,不由立刻道。
“陛下,許清宵自然是氣話罷了,他如此大才,怎可能不知陛下用心良苦。”
趙婉兒這般回答。
“是嗎?”
女帝平靜問道。
而后者想了想,繼續補充道。
“不過.......這件事上,陛下事先沒有與許清宵談過,故此許清宵有些氣憤也實屬正常。”
“但依照奴婢的看法,許清宵絕對沒有叛國之心,陛下莫要想錯。”
趙婉兒為許清宵說起好話。
“唉。”
大魏女帝微微嘆了口氣,實際上趙婉兒說的沒錯,這件事情上,自己的確有些過錯,主要是事先沒有說好。
算是讓許清宵受了些委屈。
本來是想通過其他方式去彌補許清宵,但沒想到的是,許清宵竟然萌生這種想法。
她不生氣許清宵萌生這種想法,受了委屈心里有氣很正常。
可她的確擔心許清宵被他國蠱惑。
“你覺得,如何能平許清宵之心氣?”
女帝問道。
“額......奴婢覺得,不如賞賜許清宵一些婢女奴才,再賞點金銀珠寶,其實也算是一種緩解方式。”
趙婉兒給予回答。
其實她內心想法很簡單,就是道個歉就好了,但這話她不敢說。
讓女帝道歉?這可能嗎?決然不可能啊。
“不。”
女帝搖了搖頭。
“若真派人過去,反而會讓許清宵誤以為朕在安插人手。”
女帝直接否決了這個。
送人過去,要是許清宵誤以為是派人監視他呢?
那豈不是更加不好?
但如何平復許清宵的心情呢?
大魏女帝其實知道,那就是自己道個歉,一切都好說。
但......這不行。
她是女帝,大魏的女帝,若是向許清宵道歉,豈不是有些......不好?
再者,她說不出口。
過了一會,女帝出聲了。
“婉兒,傳朕旨意,宣許清宵三日后,來御花園陪朕看曲。”
這一刻,大魏女帝想到了辦法,不由這般開口。
“遵旨。”
趙婉兒開口回答。
但下一刻,女帝的聲音又響起了。
“算了,今晚,不要拖到三日后。”
女帝的聲音響起,趙婉兒有些好奇,平日里女帝做事都不急,可今日莫名感覺有些......急了。
但不管如何,她沒那么多想法,老老實實傳旨就好。
很快,一刻鐘后,宮中宣旨,宣許清宵入宮,陪陛下去御花園聽曲。
消息傳出,一時之間,引來許多猜疑。
然而最屬疑惑的則是許清宵了。
陛下請自己來聽曲看戲?
想干嘛?鴻門宴?
第一時間許清宵便猜想到女帝是不是再監視自己。
可很快,許清宵搖了搖頭,不管監視不監視,自己也不怕什么,當真自己與師兄說的話傳入女帝耳中又能如何?
難不成自己就不能不爽?
許清宵在牢中想通了是想通了,可脾氣還是有的,真惹急了,直接叛國走人,管你后面是什么洪水滔天。
所以許清宵沒有多想,戌時一到,就去了皇宮。
戌時一刻。
大魏皇宮內。
許清宵剛剛走進皇宮,趙婉兒的身影便在不遠處等著自己。
“婉兒姑娘。”
見到趙婉兒,許清宵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見過許大人。”
面對許清宵的熱情,趙婉兒還好,回應了一聲。
“婉兒姑娘,這是許某特意為你帶的點心,叫做米豆糕,用細米制作而成,口感極好,而且灑了不少白糖和芝麻。”
來見陛下,許清宵自然不忘給趙婉兒許諾的東西。
而趙婉兒看到許清宵帶來此物,美眸不由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許大人,有心了。”
她的確沒有想到許清宵真會給自己帶來一些小食,雖然禮物不貴重,可許清宵這心意,讓她莫名好感倍增。
“婉兒姑娘客氣了。”
許清宵淡然開口。
隨后兩人邊走邊說,許清宵說話也很有分寸,一言一句,既得體也說的趙婉兒比較開心。
一路上趙婉兒的心情都不錯,至少偶爾也有些笑容。
一直到來御花園后,趙婉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畢竟馬上就要見到女帝了。
而許清宵一如既往的隨意。
直到來到看戲的庭院中,許清宵的聲音響起。
“罪臣許清宵,見過陛下。”
許清宵開口,朝著女帝一拜。
“愛卿免禮。”
“坐。”
庭院中,周圍都是太監婢女,梨花木的凳子,擺放了兩張,一張被女帝坐下,另外一張,女帝讓許清宵落座。
與大魏女帝同座,這是何等榮幸,換做常人只怕已經笑瘋了,同時也會客氣幾句,可許清宵卻顯得平靜,直接落坐下來,倒也沒有什么客氣。
“最近笸籮國送來了一些上等珍果,可以養氣蘊身,愛卿這幾日也受苦了,朕,讓人為你準備了一些,待會離宮時帶上吧。”
隨著許清宵剛剛坐下,女帝直接開口,賜許清宵一些珍果。
“臣,多謝陛下。”
許清宵依舊是平淡開口,嘴上說著感謝,但面容上還是十分嚴肅的。
一旁的女帝,余光看去,只是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望著戲臺沉默不語。
身為帝王,她邀請許清宵入宮,上來便是賞座賜珍果,按理說也算是給許清宵一個臺階下了,卻沒想到許清宵還是如此。
顯然怨氣不小。
一時之間,女帝也有些頭疼,但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著戲臺。
當下隨著趙婉兒拍了拍手,一些戲子便走上戲臺之中,各種奏樂之聲也隨之響起。
看戲亭中。
許清宵很坦然,目光落在戲臺上,可腦海當中卻在想一些其他事情。
女帝突然間將自己宣入宮中。
為的是什么?
賞賜一些珍果?打一棒再給一顆糖嗎?
用余光看了看女帝的面容,絕世容顏顯得十分平靜,好像沒這這個意思吧?
許清宵心中不由感慨,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啊,想要揣摩皇帝的心意很難,想要揣摩女皇帝的心意更難。
算了,不想,看戲聽曲。
許清宵懶得多想,將目光放在戲臺上,認真看起來了。
只是半刻鐘后。
許清宵頓時明白了。
戲臺上的戲曲,名為‘周君請錯’,這是一個典故,幾百年前,有一個周國,皇帝稱之為周君,他做事剛愎自用,為了讓國家快速發展,不惜一切代價。
而有一位臣子,卻時時刻刻勸阻周君,可周君身為皇帝,自然不聽意見,甚至罷其官職,冷落對方,而國家最終因為急于心切,從而忽略根本之處。
導致出現了大問題,此時此刻,周君十分后悔,想要去請這位老臣回來,可實在是拉不下顏面,但知道對方喜歡看戲,所以精心編了一個戲,以求對方原諒。
這臣子明白陛下的心意,最終冰釋前嫌,從此君臣一心,為周國努力,后來周國的確越來越好,只是后代人不行,還是被滅國了。
但這個典故卻流傳下來了。
這一刻,許清宵明白了。
原來陛下喊自己過來,是想通過這場戲表達自己的心意啊。
搞了半天還以為是什么嘛。
原來是道歉啊。
道歉就道歉唄,何必弄的這么復雜。
這女帝真是的,當真傲嬌啊。
戲亭中,許清宵神色平靜,可心里卻莫名有些舒服了,最起碼這個女帝還是有點良心的,知道認錯,雖然表達的方式古里古怪,可最起碼是有心。
但許清宵不是什么大氣的人,這種道歉沒用,所以他一句話不說,就坐在這里。
大魏女帝看著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許清宵,心中也有些異樣。
按理說許清宵應該明白自己的心意啊?
怎么還干坐在這里啊?
難不成是沒看懂?
不可能吧?許清宵博學多識,不可能看不懂這個啊。
女帝心中皺眉,但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畢竟許清宵才入學兩個月左右,看書看的多,又不代表什么都懂。
想來想去,女帝還是開口了。
“愛卿,喜歡戲曲嗎?”
女帝問道,語氣十分溫和。
“臣,不喜歡。”
然而許清宵回答的很干脆,而且略顯冷漠。
呃.......
一句話讓女帝略微尷尬,原本準備的話,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過了良久,見許清宵依舊沉默,女帝再次開口。
“愛卿,縱公務繁忙,有時也要休息休息,莫傷了身子。”
女帝開口,說了一句。
“好。”
然而許清宵依舊是比較冷漠的回了一句。
當下,女帝呼吸略顯急促了,但很快便控制好了。
她沉默不語,看著戲臺。
而一旁的趙婉兒卻有些驚訝,今日的女帝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話比平日多了不少,而且語氣也溫和了不少,平日都比較冷漠,對誰都一樣,可對許清宵卻......十分反常。
她知曉女帝是為了安撫許清宵,但還是有點......反常啊。
又是一刻鐘,女帝再次開口了。
“愛卿,你博學多識,知道這是什么戲曲嗎?”
女帝還是忍不住開口,甚至這一次略帶著一絲絲笑容,畢竟她今日找許清宵來,是希望許清宵明白自己的心意。
又不是真請許清宵來看戲的。
至于這次開口有些牽強,她自己也明白,可總不能不說話吧?鬧得不歡而散?
聽到女帝的聲音,許清宵依舊十分平靜。
“不知。”
許清宵開口,不過比之前一個字要好一點,兩個字回答。
此話一說,女帝那一絲絲笑容有些僵硬住了,不過還好,許清宵不知道,她反而松了口氣,要許清宵知道,還一直不回答,豈不是對自己怨念深重。
“其實朕,也不是很懂,婉兒,你說說看,這曲是什么曲。”
女帝開口,她不可能親自為許清宵解釋,只能通過身邊的婢女來傳話了。
當下,婉兒開口,將此戲曲比較簡單的說出,不過有些隱晦,不能說的太直接,不然這不就是變相承認陛下道歉嗎?
隨著婉兒解釋,女帝面容依舊平靜,可余光卻一直在許清宵身上。
她發現,許清宵根本沒有任何一絲變化。
這就有些古怪了。
按照許清宵的才華,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啊?
可一直神色不變,這到底是為何?難道是故意想要讓朕難堪?
女帝心思極多,可戲曲都快結束了,許清宵依舊是一直不說話,全程冷漠臉。
最終,女帝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愛卿......明白了嗎?”
女帝沒有看向許清宵,而是看著戲臺問道。
這一刻,許清宵開口了。
“陛下,若有什么事就直說吧,臣......當真不知道。”
許清宵開口了。
他知道女帝的想法,可他就裝糊涂,倒也不是想聽道歉,就是讓你難受難受。
許清宵自然不會覺得大魏女帝會向自己道歉,但自己裝傻也不是不行啊,讓你難受難受。
的確。
隨著許清宵這番話說出。
女帝沉默了。
有話直說?
這怎么直說?
總不可能說,朕知道錯了,愛卿就原諒朕吧?
這話女帝說不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許清宵依舊是面無表情。
到最后,女帝深吸一口氣,若是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秀美的手掌微微輕顫。
“那既如此,愛卿回去查查典故,沒事也聽聽戲曲,莫要著累。”
“大魏江山,還是需要愛卿這種賢才。”
“好了,時辰不早了,朕看愛卿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婉兒,送送許愛卿。”
女帝說到這里,打算起身回去了。
該說的都說了!
反正親口道歉是!不!可!能!的!
“多謝陛下。”
許清宵依舊是這般態度,隨后起身離開,當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女帝微微詫異。
但還是目送著許清宵離開,趙婉兒跟在后面。
一時之間,女帝倒成了孤家寡人。
待許清宵離開后。
女帝也回殿休息了。
半柱香后,女帝回到殿中。
她坐在龍鑾上,沉默不語。
腦海當中一直想著一件事情。
許清宵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若說不知道,可趙婉兒已經說的如此直接了。
可若說知道,許清宵還這般模樣,難不成對朕,當真有天大的怨氣嗎?
這不應該啊。
事,的確是自己有些過了。
但一切的一切,自己都有苦衷,許清宵應當明白。
可為什么許清宵還是這般呢?
說來說去。
女帝其實對許清宵看重,安國策就足以證明許清宵有治理國家的才能。
只是安國策主推的是‘大魏錢莊’,放在盛世決然是利國神器,可放在當下,就有些不穩妥。
所以她希望好好引導許清宵,換一個思路,不過她需要布局。
讓許清宵先入戶部,明白大魏王朝需要什么,大魏王朝現在遇到了什么問題,否則的話,安國策在當世沒有作用。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許清宵的才華與能力。
是大才。
若許清宵當真對自己心生芥蒂,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女帝沉默。
一直到子時,她還是難以入睡。
腦海當中依舊在想這件事情。
丑時。
女帝長長嘆了口氣,一個人來到殿外閑散了幾步。
最終女帝搖了搖頭,算了,不多想了,先回去休息吧,只能希望許清宵自己好好想想。
很快,女帝回到殿內,也就在此時,趙婉兒走上前來。
“陛下,這是許清宵許大人讓奴婢交給您的,他說一切言語,都在紙上。”
趙婉兒將一封信交給女帝。
后者一聽,美眸中閃過一絲喜色。
隨后接過信紙。
緩緩展開。
信紙上,赫然寫著兩行字。
陛下,臣其實........
算了,還是不說吧
一瞬間女帝沉默了。
一旁的趙婉兒沒有看到信紙內容,有些好奇道。
“陛下,許大人說什么了?”
聽到趙婉兒的聲音,女帝沒有回答,而是將信紙藏入袖中,沉默不語地走了。
“陛下,您去哪里?奴婢陪您。”
趙婉兒在身后開口道。
“不了,朕,想靜靜。”
女帝開口,再一次一個人去閑步了。
她徹底睡不著了。
滿腦子都是,許清宵想要說什么。
有什么話就不能直接說嗎?
何必藏來藏去?
真當朕喜歡猜嗎?
女帝這回是真正的吃虧了,她繼帝位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也從來不會這般猜別人心思。
這個許清宵!
不能深交!
大殿之內,趙婉兒驚訝。
她從未見過女帝這般模樣,似乎有些......郁悶啊。
這許清宵當真是有大本事啊。
自己真可以深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