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李建全的記憶太過于混亂,若不是許清宵jing神力強,再加上有入夢大神通在。
否則換任何人遇到這般情況,其jing神都會被重創。
好在的是,一切都定格下來了。
天穹如墨。
許清宵化作烏鴉,立在屋檐之上,透過屋瓦,看著房內的景象。
這里是停尸房,兩道人影出現在其中。
一個是李建全的。
一個則是仵作的。
許清宵沒入仵作體內,以他的視角來觀察這一切。
停尸房當中,四十五具尸體被依次排列成三行。
其中最為年幼的孩童,不過四五歲。
而這一刻,許清宵總算明白李建全為何會產生疑惑了。
這些尸體,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是好的,被利劍劃破,尤其是臉部,最為年幼的孩童,雙眼被挖,鼻子被割。
幾個女子左右手臂的肉都被削下來了。
許清宵定力很足,雖然視覺沖擊很強,但還是可以忍受。
“這些尸體,有被人動過嗎?”
李建全的聲音響起,他穿著一件黑衣,皺著眉頭,檢查著尸體。
“回大人,這些尸體除了搬運過來時有被動過,之后就沒有被動過了。”
仵作的聲音響起,顯得無比恭敬。
“奇怪了。”
李建全眉頭皺的更緊,他一具具尸體看了過去,不多時落在一名女子身上,雙手指甲全部被拔斷,烏青一片,看起來十分滲人。
“張南天即便是要誅殺全族,可為什么要如此殘忍?哪怕是畏罪,也沒必要這般吧?”
李建全喃喃自語道。
他仔細檢查傷口,很快又不禁喃喃自語道。
“這些傷口,好像不是后面新添的,有掙扎的痕跡,張南天在殺他們之前,所留下來的傷口,否則一個人死了,不可能會掙扎。”
“也不對,有些傷口是后面添加上去的,很古怪。”
李建全喃喃自語,同時將這些細節記錄下來。
至于許清宵則默默將這些細節全部記下來。
部分傷口是新加的,而部分傷口是后面添加的。
一時之間,許清宵也有些好奇了。
一個時辰后,李建全反反復復檢查尸體,他唯一知曉的結果就是這個,故此與仵作告別,離開了此地,打算去張南天家中檢查。
下一刻,周圍場景瞬間轉換。
許清宵并非只是簡單入夢,而是搜索他的記憶,李建全的夢境無比混亂,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瘋子,即便是昏睡過去,腦中也是混亂一片。
在這種情況下,得到的一切,都是李建全的記憶。
這也是入夢大神通的一種能力,但必須要符合相應條件,那就是對方夢境十分混亂。
否則的話,可以直接搜索別人的記憶,那就當真逆天了。
場景轉換。
不過并非是張南天家中,而是李建全辦事之地。
依舊是夜。
李建全挑燈,在書寫卷宗,許清宵化作飛蟲,環繞在李建全頭頂上空,注視著這一切。
不過此時此刻,李建全的卷宗,上半部許清宵閱讀過,就是提出問題。
可下半部的內容,卻不一樣。
“卷宗被改過?”
一瞬間,許清宵反應過來了,他有些咂舌,卷宗這玩意都能改?這家伙的能力未免太恐怖了吧?
手都可以伸到刑部來?
要是這樣的權勢,那么刑部尚書張靖也涉嫌其中啊,更改卷宗,這是死罪,光是這一條,足可以讓刑部尚書張靖死無葬身之地。
正常來說,張靖不可能這么冒如此之大的風險啊?除非這兩千萬兩白銀與他有關。
許清宵心中思索,但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靜靜看著。
屬下李建全,奉命調查平丘府賑災案,屬下發現,張南天全家之死,大有蹊蹺,屬下仔細檢查四十五具尸體,發現張南天直系家屬尸體之上,有不少傷痕,屬虐殺一類,屬下認為,張南天既畏罪自盡,將全家誅殺,不至于虐殺族人,此案有重大疑點。
李建全認真寫著,這是原版的卷宗。
可就在此時,燈忽然熄滅了。
下一刻,李建全將手中筆放下,手下意識放在刀鞘上,眼神銳利無比地看著前方。
不過沒有任何人影出現,仿佛當真是一陣風吹滅了燈火一般。
李建全點燈。
下一刻,燈光恢復,可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李建全桌上的卷宗,換了一份。
而換的這一份,正是許清宵見到的。
“有人?”
許清宵瞬間明白,燈滅的那一瞬間,有人將李建全的卷宗給換了。
這一刻,李建全坐在位置上,瞬間陷入了沉思。
許清宵知道,對方是在警告,一種無聲的警告,后者有絕對力量,能做到無聲無息更換卷宗,就可以無聲無息將他殺了。
不殺他,是一個警告,如果李建全敢繼續寫下去,那么他們就不會留情了。
此時,許清宵也算是明白了,也算是松了口氣,如若刑部也牽扯進去,那這件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別看許清宵對刑部尚書各種不爽,但大魏六部的尚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到了那個級別,若是還做這種事情,對于天下來說,就是災難。
這不是人品不人品的問題,而是做事能力問題,六部尚書都可以花錢收買,那大魏就是扶不起的爛泥,許清宵馬上做好跳槽準備。
這一點都不夸張。
足足半個時辰。
李建全最終取出一份新的卷宗,而后照著這一份抄錄。
“原來如此。”
許清宵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對于破案來說,沒有任何實質進展以及線索。
平丘府賑災案,肯定有個大人物在后面,這一點幾乎不用去猜。
無非是親眼看到,吃了顆定心丸罷了。
但對案件來說,卻沒有任何幫助。
很快夢境破裂,場景再次置換。
正午。
烈陽當頭。
李建全在家中來回走著,眉頭緊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也就在此時,幾道身影出現。
待這些身影出現后,李建全立刻松了口氣。
“見過張兄,陳兄,李兄,周兄。”
李建全露出笑容,朝著四人一拜。
“李兄客氣了。”
四人也回之一禮,一瞬間許清宵知道這四人是誰了。
張望,陳康,李軍,還有周柏。
許清宵沒想到這四人竟然碰過面,顯然現在的時間線,應該是四人都被威脅過,所以聚集在一起商談一些事情。
這一刻,許清宵無比認真,他化作燕子,靜靜地看著他們。
“里面說。”
李建全沒有廢話,招呼四人入內,已經備好了酒菜。
許清宵也順勢飛入屋檐之中。
五人落座下來,周柏的聲音響起了。
“諸位,我等只怕惹來了一個大麻煩啊。”
周柏有些緊張,他說話都帶著一絲害怕。
“是卷宗被莫名改了嗎?”
李建全反倒十分淡定,如此平靜道。
“恩。”
周柏點了點頭。
“我們都遇到一樣的事情了。”
“平丘府賑災案,涉及到朝中一位大人物,至于是誰,我已經知曉了。”
李建全如此說道。
“誰?”
四人皆然好奇,李建全是第一個接手此案之人,若說猜到是誰倒也合理。
“懷平郡王。”
李建全平靜道。
此話一說,四人神色皆然一變。
“懷平郡王?”
“嘶!怎么與這位牽扯上了關系?”
“堂堂郡王,為何貪墨賑災之銀?這不合理!”
眾人紛紛開口,認為這不可能,一位郡王貪墨賑災銀意義在何處?
再者這位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實際上,就連許清宵聽到李建全這番話也不由驚愕了。
怎么會是懷平郡王?
雖然自己與懷平郡王有死仇,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會是懷平郡王啊。
首先,懷平郡王跟平丘府扯不上一點關系,其次如張望說的一般,一位郡王,貪墨兩千萬兩白銀做什么?
雖然說兩千萬兩白銀確實多,可對于懷平郡王來說,可以用各種辦法弄到。
直接貪墨銀兩,屬實有些不理智。
李建全沒有說什么,而是用手沾了點水,在桌上緩緩寫出兩個字。
剎那間,四人沉默,許清宵也沉默了。
懷平郡王想要造反?
“這個時間段武帝已經北伐回來了,大魏國體衰弱,女帝還沒有登基。”
“有可能。”
許清宵瞬間做出判斷,但他沒有繼續多想,而是觀察他們的對話,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李兄,你......如何判斷出來的?”
張望出聲,他不知道李建全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兩個原因。”
“自我遭人威脅之后,我便一直在暗中調查諸多事情,賑災銀來到平丘府后,張南天張府君就沒有出現過了。”
“我懷疑他當時已經被囚禁了,聽百姓口中說過張府君,為人正直,不像是會貪贓枉法之人。”
“因為我一直在調查張府君,發現這位府君大人品德端正,曾有一小吏,偷取一枚銅錢,被他仗刑五十,差點活活打死。”
“并且我親自去過張府君家中,別的大人,莫說府君了,就連個縣令家中,或許都有一些字畫古董,可張府君家中簡陋無比。”
“或許這些都是假象,但我在府君家中找到了一份密函,也正是因為這份密函,我才敢確定是懷平郡王。”
李建全緩緩說道,其中提到了一份密函。
是張南天寫的密函。
“什么密函?”
“在何處?”
“內容是什么?”
眾人有些激動了,而李建全搖了搖頭道:“這份密函我已藏匿起來,防恐這些人秋后算賬,若我死了,我有十足把握,這份密函一定會送到朝廷當中。”
“至于內容,大致意思就是,朝廷撥款三千萬兩賑災銀,而到他手中只有五百萬兩,其中缺失,已被奸臣貪墨,希望朝廷明鑒。”
“這是張南天親筆密函。”
李建全如此說道。
可話一說完,眾人有些疑惑了。
“李兄,你既有密函,為何不直接呈交上去啊?”
他們好奇,既然你有密函,這是關鍵物證,為何不呈交上去。
“不!”李建全搖了搖頭,而后目光堅定道:“如今陛下北伐而歸,大魏搖搖欲墜,上上下下都是大事,如若這件事情當真是懷平郡王干的,即便是我等呈交上去又有何用?”
“再者,我等也應該被暗中監視,一旦真往京城去,只怕半路就要死,這件事情現在翻不了案,只能等待一個極佳時期。”
李建全顯得十分認真道。
“不是不是,李兄,我有些搞混了,張南天張府君是被冤枉的,他寫了一封密函,密函當中指名點姓說就是懷平郡王。”
“如此鐵證之下,怎可能扳不倒懷平郡王?即便是大魏如今的確有些國力衰敗,可如此大的事情,不可能扳不倒懷平郡王吧?”
眾人很是好奇,你都有鐵證了,為什么還這么怕?
“非也。”
李建全深吸一口氣。
“懷平郡王的父親是誰,你們應該知道吧?”
“懷寧親王權勢滔天,陛下北伐之時,便將朝中諸多權力移交給他,這般的權勢,是僅憑一封密函就能定罪的?”
“退一步來說,若是懷平郡王說,這是張南天的污蔑,你們如何回答?”
李建全一句話,點醒眾人。
物證是有了,但你憑什么說這物證是真的?萬一是張南天污蔑呢?
四人沉默。
“可如若能確定這份物證是真實的,不就夠了?”
有人開口,說了一句廢話。
“所以我一直在暗中調查,張府君與懷平郡王的的確確沒有任何關系。”
“即便是我各種搜查,都沒有發現兩人之間有任何來往,甚至懷平郡王的下屬,也沒有人與張府君有過來往。”
“直到與張兄見面后,我才發現了這第二個關鍵線索。”
李建全看向張望。
“我?”張望微微皺眉。
“是的,張兄調查發現,張南天修煉異術,筋脈是被強行打通的,對嗎?”
李建全問道。
“恩,很明顯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打通,不過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氣脈被外力強行打通,而且無比霸道,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所以我可以斷定,張南天是他殺,并非是自殺。”
張望點了點頭,給予這個回答。
“沒錯,唯一的線索就在這里了。”
李建全點了點頭。
“張府君的氣脈,乃是被外力強行打通,當日我檢查張府君尸體之時,忽略了這點,后來我再去仔細檢查。”
“張府君的氣脈之中,還殘留一縷真氣,如若請來真正的絕世高手,可以憑借這一縷真氣,來判定是何種真氣。”
“我查出,懷平郡王所修煉的功法,便是黃龍大真術,內氣霸道至極,如若查出,這真氣是黃龍大真術的話,那就是鐵證如山。”
“只是,我需要截取張府君體內一根筋脈,交到大魏刑部之中,到時候刑部自會派人來驗查。”
“但這個過程很難,我等一定會被暗中監視。”
“想要去接觸刑部高官,亦或者是去京城,只怕難如登天,甚至今日所說的話,他們也已經聽到了。”
李建全說到這里的時候,稍稍停頓一番。
而眾人神色也緊張起來了。
“但也無需慌張什么,他們不敢一口氣將我們殺了,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反抗,留好后手,讓他們不敢殺我們的后手。”
“否則,一旦等過了幾年,我等當真是生死未卜。”
李建全分析的頭頭是道,他之所以將眾人召集過來,也之所以明知道有人會監視他們,他還敢說出這些話。
就是因為,這番話他必須要說出來,用來震懾這暗中之人,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掌握鐵證。
想要動自己,最好掂量掂量。
“明白了。”
“李兄,受教了。”
張望幾人明白這次李建全喊他們過來的目的了。
他們五人經手此案,暗中的人只敢威脅他們,卻不敢真對他們做什么過格之事,否則的話,朝廷也不蠢,尤其是刑部,你當真敢殺辦案之人,那刑部就跟你死磕到底。
貪銀案每個朝代都有,慢慢查不要緊,可你殺人刑部就接受不了,這樣一來,以后誰敢辦案?
而且真殺了這五個人,就更加證明這事存在貓膩,這不是逼著人家查你?
這一點李建全想的十分周到。
“可如若我等老老實實呢?這個案子就徹底不查了,不就行了?”
“諸位,這案子涉及太大,根本不是我等能夠承受,要不我等表明心意,甚至立下毒誓都可以,只要他們愿意放過我們,此事閉嘴不提,不就行了?”
周柏有些膽小,他忍不住這般說道,想要求和,不愿意繼續調查下去了,只想著點到為止,他只想活著。
可話一說完,四人皆然露出冷笑之色。
“周兄,你不是第一天當捕頭了,就算他們答應下來,你信嗎?”
“是啊,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嗎?”
“我也想過求和,但念頭一出,我就否決了,這件事情牽扯太大,到了那個程度,他們不可能會留著后患。”
張望三人紛紛開口,他們很聰明,知道既然已經入局了,就別想安全抽身,你真心實意想要退出,人家愿不愿意讓你離開?
你說你這輩子不會提,可萬一呢?萬一那天你提了呢?
所以,當你接手這件案子的時候,你已經抽不出身了。
“周兄,我沒別的意思,只要這件事情風波止住,我等基本上就可以等死了,甚至這幫監視我們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一切知曉此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對懷平郡王來說,這些人全部都是棋子罷了,不需要的時候,統統都是棄子。”
“所以不要想著求和,我們沒有資格求和,也不能求和,但想要真正翻案,就必須要等,等到一個絕佳之時。”
“再絕地反擊,這樣我等才能真正安寧下來。”
李建全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算是表明態度了。
不過態度堅決歸堅決,但也藏著了一手,他說要等待一個絕佳時機,這句話不假,可這句話也是說給另外一些人聽的。
告訴對方,這件事情肯定是沒完的,但我現在不會動手,所以你也別狗急跳墻。
否則要真表現的決裂,保不準對方腦子一熱,將他們殺了,這是最可惜的。
“咳咳。”
此時,李建全忽然猛烈咳嗽幾聲,臉色有些虛弱。
“李兄,你怎么了?”
眾人起身關懷,而李建全搖了搖頭道:“無妨。”
“前些日子調查案件,低估了對方實力,被砍了一刀,差點死了,好在有人幫我,不然今日就見不到諸位了。”
李建全給予回答,至于誰幫他,眾人心知肚明。
聲音到了這里,一切戛然而止。
緊接著畫面再次快速消散。
依舊是是夜。
山林間。
一陣求饒之聲響起,是李建全的聲音。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可以保證,我真的不會說出去。”
“他們四個已經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可以直接去北邊,從此再也不會回大魏的。”
“你們放過我吧。”
哭喊聲響起,大夜彌天,一切顯得無比的寂靜和詭異。
許清宵化作烏鴉,站在一棵樹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此時此刻,李建全渾身臟亂無比,他頭皮蓬亂,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眼神之中滿是恐慌,還有一種畏懼,對死亡的畏懼。
“將密函交出來,可以饒你不死。”
隨著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
很快一道人影出現,穿著黑衣,蒙著臉,夜色之中看不清容貌。
“我不可能將密函給你們的,給了你們,我死的更快,但我可以保證,我真的不會說出去。”
“這件事情,與我無關,從頭到尾,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你幫我轉告上面的大人,只要他愿意放我一馬,我可以像一條狗一樣,離開大魏。”
“若是我再回大魏,我死無葬身之地,我子子孫孫不得好死,大人,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跪在地上,朝著對方磕頭,情緒格外的激動。
顯然已經知道張望四人離奇死亡的事情了。
“看來,你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聲音冷漠,下一刻直接一腳落下,將李建全手掌踩碎,運用內氣,將其手掌每一根骨頭都震碎。
呃啊!
一道從喉腔發出來的叫聲響起,如同野獸怒吼一般,這聲音不算很大,但李建全面容極度扭曲,疼的冒冷汗。
“李建全!”
“將密函交出來,大人說了,他會給你一條生路,再給你一萬兩白銀,讓你這輩子無憂無慮。”
“我勸你還是交出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黑衣人的聲音響起,冷漠至極。
“讓我離開,我真的可以保證不會回大魏,密函我死都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來就是死路一條,我不傻,大人,放過我吧。”
李建全的確不傻,密函是他唯一保命的東西,如果交出來的話,他必死無疑。
“行!”
“大人猜得真準,你不愧是老江湖,死也不肯交出密函。”
“既然如此,讓你活著也行,不過.......你知道這世間上除了死人以外,還有什么人不會泄密嗎?”
黑衣人冷冷道。
下一刻,他一只手抓住李建全的腦袋,緊接著一股陰寒之力從手掌中直接涌入他體內。
李建全瘋狂掙扎,發出無比凄慘的叫聲,然而一切還是于事無補。
過了小半個時辰后,黑衣人離去了。
只是很快,一道聲音響起。
“大人......你!”
隨著沉悶聲響起。
這一刻,一切都安靜了。
徹徹底底的安靜了。
山林間,一道身影緩緩消失,這是李建全最后的一幕。
而許清宵則死死地看著這道人影。
是.......懷平郡王。
也就在這一刻。
許清宵從夢中醒來。
一切的一切,大致都清楚了。
守仁學堂中。
陽光已經照入房內。
許清宵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許清宵直接離開守仁學堂,也不管楊虎等人,直奔刑部當中。
來到刑部,眾人看向許清宵,一個個眼神露出古怪之色,沒有人與許清宵打招呼,而許清宵也沒有說什么,直接來到案牘庫中。
刑部的案牘庫極其之大,里面擺放著一份份卷宗,當許清宵到來時,案牘庫新任的掌庫立刻起身,顯得無比敬畏道。
“許大人,您需要什么卷宗,下官立刻為您取來。”
后者開口,詢問許清宵。
“不用,我自己尋。”
許清宵進入案牘庫,他要找的東西不是案卷,而是一些歷史資料,刑部案牘庫內不僅僅擺放著案卷卷宗,同時還擺放著許多信息資料,以年份劃分。
不多時許清宵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卷卷卷宗被許清宵拿下,許清宵甚至都沒有回到自己的辦公之處,直接站在案牘庫閱讀這些卷宗。
從白晝到黑夜。
再從黑夜到白晝。
整整兩天時間,許清宵都待在案牘庫,整個刑部都不知道許清宵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在眾人心中,卻莫名感覺許清宵這是臨時抱佛腳罷了。
卯時。
距離陛下的三日之約,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而這一刻,許清宵徹底明白了。
他這次來刑部觀閱自平丘府賑災案之后的年代卷宗。
大致明白當時的背景了。
武帝北伐失敗,晚年多疑,對朝廷形成巨大壓力,以致于人人自危。
而為求自保,有些藩王甚至勾結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可能隨時就要造反。
朝內朝外動蕩無比。
懷平郡王沒有資格造反,但他父親有資格造反,懷寧親王當年是有資格競爭皇位的,僅次于永平世子的爺爺。
而造反最需要的是什么?海量的錢財銀兩。
所以,懷平郡王貪墨兩千萬兩白銀,是完全有可能的。
都已經打算造反了,還擔心造反不造反?
只是最終為何沒有造反,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許清宵大致推測,懷寧親王是真的想要造反,讓自己兒子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短暫時間內斂入一大筆銀兩,制造內患的同時,再提升自己實力。
可最終武帝回歸,用手段鎮壓住了這一切,以致于懷寧親王造不了反,而后讓懷平郡王把事情做干凈一些。
所以才會留下蛛絲馬跡。
許清宵來刑部調查的東西,就是動機。
如今動機已經確定,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兩個。
第一,物證!張南天的密函在何處!找到張南天所寫的密函,就是物證!
第二,人證,人已經全部死光了,懷平郡王做事也的的確確干凈利落,最后連自己的手下也不放過,所以人證就別想找了,可李建全說的那句話完全沒錯。
唯一的人證,就是已經死了的張南天,他的氣脈之中,若真有殘留真氣,就是鐵證了。
可張南天尸首早已經沒了,卷宗記載,張南天雖自盡而亡,但刑部將其大卸八塊,拋尸荒野,以儆效尤。
這件事情距離現在已經過了數十年之久,想要找到尸體,根本就不可能。
“物證在何處?”
“人證該怎么弄?”
許清宵皺著眉頭,苦苦思考。
半個時辰后。
許清宵恍然大悟,他知道怎么找人證了。
下一刻,許清宵直奔刑部內堂,沒有任何顧及,直接將大門推開。
“許清宵?你又要作甚?”
張靖正在批閱卷宗,突然看到許清宵闖入其中,不由怒斥道。
“尚書大人,事關重大,給我幾張天旨。”
許清宵開口道。
所謂天旨,是一種極為珍貴之物,只要在天旨寫東西,而后焚燒,便可上達天聽,出現在女帝手中。
是辦真正大案才會用上的東西,各部門皆有幾張,平日里絕對不會用。
“幾張?你瘋了?整個刑部就三張,還有你要這個作甚?”
張靖瞪著許清宵,這般說道。
“辦案!”
“大案!”
“尚書大人給不給?不給我就走了,明日上了朝,下官就只能說是尚書阻礙辦案。”
許清宵一臉無賴道。
“你......”
張靖有些郁悶,可看許清宵這般焦急,又如此認真的目光,最終咬牙道:“只給你一張。”
“行!”
許清宵點了點頭,一張也行。
“等著!”
張靖沒好氣將手中的卷宗放下,而后去一旁的書柜中取出一張黃色天旨,如同圣旨一般,不過圣旨是布料加紙張,這個是純紙。
“多謝尚書大人。”
許清宵感謝一聲,公是公,私是私,張靖的確可以不給自己,畢竟這東西意義太大了,不給也不算穿小鞋,至于剛才說阻礙辦案也只是說說,沒有任何作用。
“哼!”
張靖冷哼一聲,但看著許清宵掉頭就走,還是立刻拉住了許清宵。
“許清宵。”
“我問你一件事,你給我一個準信。”
張靖拉著許清宵,壓著聲音問道。
“何事?”
許清宵有些好奇了。
“這案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張靖一臉認真問道。
“明日就能破案!”
許清宵給予回答,緊接著轉身就走了。
此話一說,張靖忍不住繼續問道。
“當真?”
可惜的是,許清宵走的太快,根本不給予回復。
此時此刻,張靖也有些沉思了,他真不知道許清宵到底是說真話還是假話。
最終,張靖深吸一口氣,心中罵道。
“他娘的,反正已經丟人了,不如丟到底,許清宵啊許清宵,你要是再次蒙騙老夫,老夫就算是違背品行,也不會讓你好過。”
想到這里,張靖立刻走了出去,站在院中,仰天長望。
一個時辰后。
李遠與馮建華并行而歸,看到這一幕,張靖扭動無比酸脹的脖子,而后長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許清宵當真有萬古之才啊,可氣,可嘆。”
說到這里,張靖不顧李遠和馮建華二人的神色表情,轉身走進了房內。
然后鎖緊房門,心中百般祈禱許清宵沒有蒙他。
不然他這個刑部尚書,就真的要丟人丟大了。
而與此同時。
守仁學堂當中。
許清宵在天旨上寫了洋洋灑灑數千字。
等最后一字寫完,許清宵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將天旨放在蠟燭上。
不多時,天旨化作白色煙霧,朝著皇宮內飄去。
“人證已經解決。”
“如今最關鍵的就是物證。”
“李建全將物證藏在何處了?”
待天旨燒的干干凈凈,許清宵坐在房內陷入了沉思。
李建全在夢中明確說了,他得到了張南天的密函。
就是為了讓懷平郡王掂量掂量。
而在最后的時候,李建全瘋掉之前,懷平郡王都沒有找到這封密函,之所以沒有殺李建全,其原因無非是兩個。
一來,李建全沒有死,只是瘋了,對方或許會投鼠忌器,不會將密函拿出。
二來,五個辦案人死了四個,若是再死一個的話,或許會引來朝廷大怒,所以殺四個已經是極限了,再殺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李建全活下來了,但人也瘋了。
只是密函去了何處?
許清宵有些想不明白了。
房間內。
許清宵沉思著。
而時間也在一點一點過去。
辰時。
巳時。
午時。
三個時辰過去了,距離明日卯時上朝,僅僅只剩下最后八個時辰了。
可許清宵還是沒有想到。
“倘若我是李建全呢?”
許清宵在房中來回走,將自己代入李建全。
“我惹上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背后指使人是一位郡王。”
“他現在不殺我,是因為他還不敢殺我,不是怕我,而是怕朝廷。”
“只要等個三五年過去,他必會秋后算賬。”
“我必須要自保,我手中有一份密函,這份密函不說能讓懷平郡王直接死,但至少也會讓他吃個大虧。”
“我必須要藏好來,交給別人,只要我一死,就讓他交上去。”
“不!我做不到,上上下下都在監視我,我沒有機會將密函送出去。”
“也找不到一個如此值得信賴之人。”
“藏在家中?也不可能,就算是挖地三尺,他們也會找到。”
“那這密函藏在何處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身上?”
“這不可能,太傻了。”
“等等!”
“身上!”
幾乎是一剎那間,許清宵眼中露出jing芒。
腦海當中不由回憶起李建全說過的一句話,他低估別人的實力,被人砍了一刀,在腹部,差一點就死了,后來是懷平郡王的人出手保護他,怕他的死,引來朝廷懷疑。
可李建全為什么要繼續破案?他不應該是想辦法破局嗎?還有功夫去辦別的案子?至于低估別人的實力?做了十幾年的捕頭,不會這么愚蠢。
所以李建全是故意找個人,故意受傷。
因為他要將東西,藏在自己身體之中,藏在傷口內。
這一刻,許清宵想明白了。
下一刻,許清宵來到學堂外,此時此刻李建全依舊處于昏迷狀態。
許清宵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封住他的穴脈,麻痹止疼。
緊接著將他上衣掀開,的確一道疤痕出現在腹部。
“取火和小刀來。”
許清宵面色平靜道。
“是。”
楊虎立刻起身,為許清宵取來蠟燭和小刀。
接過小刀,許清宵在蠟燭上來回燒著,等刀片通紅后,許清宵再稍稍冷卻一會,而后順著李建全的傷口切了下去。
待切出口子,許清宵伸出兩指,果然觸碰到了硬物。
小心翼翼將其抽出,怕牽到腸子。
過了一會,一疊油紙被許清宵抽出。
“水。”
“縫合他的傷口,送去醫館。”
許清宵讓楊豹等人來善后,縫針之術他們都會,作為捕快,這是基本功,萬一執行任務被人砍傷,找不到醫館就必須要自己縫傷。
趙二打來一桶水,許清宵用布將油紙擦干凈,而后緩緩展開,里面夾著一層泛黃的紙張。
紙張上的折痕已經破裂,許清宵來到房內,無比小心地展開,隨后幾百字的內容出現在眼中。
未時。
許清宵的聲音響起了。
“楊虎楊豹,去刑部調兵,緝拿嫌犯懷平郡王。”
一道聲音響起。
學堂當中。
楊虎六人愣在原地了。
什么?
緝拿懷平郡王?
可隨著許清宵的令箭從窗口飛出,楊虎接過令牌后,沒有任何猶豫,只是深吸一口氣,朝著刑部走去。
一刻鐘后。
刑部上下沸騰了!
調兵!
緝拿懷平郡王?
這是要做什么?
許清宵瘋了?
但震驚歸震驚,許清宵如今辦此案件,陛下給予一切權力,刑部再怎么震驚,該抓人還是抓人啊。
未時三刻。
浩浩蕩蕩的刑部官差集合了,足足有三四百人,朝著懷平郡王府走去。
與此同時。
大魏文宮!
各國公府!
列侯府上!
親王府。
郡王府。
乃至于京城。
又一次嘩然了。
一個月前大鬧刑部。
一個月后,又他娘的下令抓郡王?
這許清宵又要搞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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